第2章 同学

隋镇麒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后来被刘光年架回了家。

        他们俩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上高中还是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刘光年家境虽然比不上隋镇麒，但是也不错，和隋镇麒关系很铁，又是一个篮球队的主力，刘光年父母工作忙，经常值夜班，他家里没有大人，隋镇麒不爱回家的时候，经常去刘光年家住。

        刘光年性格很好，从不浪费爸妈给的资源，从小就是好孩子，学习勉强过得去，长相阳光俊朗，经常跟隋镇麒在一起，也算是校草圈子里的人。

        刘光年把隋镇麒拖到自己床上，也有些嫌弃隋镇麒一身酒臭，可他们是好哥儿们，他也有喝多的时候，那时候隋镇麒也不嫌弃他。

        刘光年把隋镇麒衣服都扒了，问他：“你回家受什么刺激了？明明走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怎么出来就变样了，谁惹你了？”

        隋文岭和穆延峰的事，隋镇麒就算被打死，也不可能向外人吐露一个字。

        可是他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再加上喝多了，他开玩笑一样地吐露给了自己的好兄弟，“呵呵，我爸给我找了个后妈。”

        “啊？多大岁数的后妈？好看吗？”刘光年的关注点很清奇，他把隋镇麒的臭衣服扔进脏衣篓，随后把自己也给扒光，空调发出嗡嗡的工作声，还没有吹出热风，屋里正是阴冷的时候，他打了个哆嗦，连忙躲进了被窝里。

        隋镇麒低低地笑，声音听上去似乎很难受，“多大岁数？比我爸还大，长相倒是还过得去，但好像得了什么绝症，快不行了。”

        “啊？我还以为你爸那么大一个大款，就算给你找后妈，也得是二十多岁，身材火辣的大美女，怎么会是这样？”

        刘光年把棉被盖到脖子，却没那个多余的心思给隋镇麒盖一下被，隋镇麒整个身子都暴露在外面。

        隋镇麒也感觉不到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爸和那个女人，绝对是真爱。”

        真爱？隋镇麒低声笑起来。

        “喂，隋镇麒，你别笑地这么诡异成吗？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哭一会儿，你放心，哥们儿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隋镇麒没哭，他只是在沉醉之间觉得不可思议。

        他认识他爸十多年，居然才知道他爸竟然喜欢男人，而且还是跟他妈结婚之前，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隋镇麒当然不能明白他爸年轻时的纠结和挣扎，谁都知道眼前选择的这条路不对。

        可是，隋文岭但凡还有别的选择，又怎么会选择走这条路。

        次日，隋镇麒和刘光年宿醉上学，他穿的是刘光年的校服，刘光年没他高，但是衣服尺码都是一样的，他俩经常互穿校服，现在家里两套校服都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一套。

        两人原本都是骑车上学的，因为离学校都不太远，刘光年家离学校更近，他每天早晨会在小区路口等着隋镇麒。

        隋镇麒家是别墅，别墅区建在河边，环境优美，只是离学校比较远。

        隋镇麒骑车从家到学校，一路顺利地话是三十分钟，刘光年骑车到学校，才只有十分钟。

        他俩买自行车的时候，隋镇麒挑了一个不带后座的山地车，刘光年却选择了一辆带后座的正常自行车，因为有后座方便带女同学骑车耍酷。

        刘光年载着隋镇麒骑了不到五分钟就骑不动了，换隋镇麒载他，他嫌隋镇麒太重，两个人差点把车胎压爆了。

        学校七点四十上早自习，八点正式上课。

        两人七点就到了学校，跟住宿生抢了顿早餐吃，随后精力充沛地打了十分钟篮球，这才一身晨汗地进了教室。

        隋镇麒个子高，座位在最后一排，刘光年就坐他前头，随时能够帮他挡住老师的视线，方便隋镇麒上课睡觉，或者玩手机。

        早自习刚刚打了预备铃，胡珊珊抱着书包踩着铃声冲进了教室，她坐教室门口，屁股还没沾到凳子，话就从嘴里蹦了出来，“我刚才看见老段了！我们班好像来了一个转学生。”

        刘光年好热闹，隔着六排座位探身打听：“男的女的？”

        胡珊珊匀了口气，把书包挂在书桌左侧的挂钩上。

        “男生！长得超级帅，还特别白。”

        刘光年嗤了一声，顿时兴趣乏乏，再帅的男生对他来说，也没有一个长得丑的女生来得有吸引力。

        早自习因为没有老师到来而杂乱无章，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尤其是胡珊珊说有转学生之后，都开始小声探讨起来。

        陈诗诗听到了新消息，也是满脸惊喜，“咱班又有帅哥啦？”

        陈诗诗长得特别漂亮，个子高，气质好，马尾柔顺地垂在后颈上，那身最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穿在她身上都比别人漂亮。

        刘光年刚要说话，就听后面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

        隋镇麒一脚把孟喜福的桌子都踹了起来，粗声道：“给我张纸。”

        被他踹了桌子的孟喜福长了一张又讨喜又有福气的包子脸，身材高大、白胖，校服裹着肚子，别有一番逗乐气质。

        可惜他顶着一脑袋又枯黄又稀疏的头发，像玉米须一样，这让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都快谢顶了。

        他被隋镇麒踹了桌子，嘀咕了一声“艾玛，吓我一跳，”随后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挑了干净的一页撕下来，倾身放在隋镇麒光秃秃的桌面上，还附赠了隋镇麒一只水笔。

        隋镇麒把纸页团成纸团，一把砸在孟喜福脸上，“我要手纸擦汗！”

        孟喜福也没有手纸，只好抬手问前面的女同学要了两张纸，转手递给隋镇麒。

        隋镇麒接过手纸，刚按到后颈上，眼睛瞥过后门上的玻璃，看见班主任老段带着一个人路过，不知谁喊了一声，“老段来了！”

        教室一片兵荒马乱后，在老段的皮靴踩进教室的那一刻，鸦雀无声。

        隋镇麒从老段身后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做梦都会觉得恶心的人。

        穆迟昕。

        穆迟昕长身走进来，站在讲台旁边，他身材瘦高，带着少年抽条时特有的纤细柔韧的骨感，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几乎成了透明色。

        他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书包是黑色的，双肩背在后背上。

        班级里的女生们看着新来的转学生，各个笑成了一朵桃花。

        刘光年略一斜身，右臂搭在隋镇麒的桌面上，“这下完了，哥们儿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他没听见隋镇麒的回答，扭头一看，隋镇麒一双虎目几乎瞪出血来，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默默把胳膊收了回来。

        老段是个四十余岁的女人，身材发福，一年四季都穿着裙子，及肩的黑色小卷发总是用夹子夹住一半，垂在脑后。

        “我们班里今天新来了一个转学生，他叫穆迟昕，是从北京转过来的，希望以后穆迟昕能跟我们一班的同学好好相处，穆迟昕，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大家好，我叫穆迟昕，穆桂英的穆，‘明日迟昕，帝出延秋门’的迟昕，以后和大家就是同学了，希望大家不要把我当外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穆迟昕站在四十多个新同学面前，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羞涩，落落大方，说话时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而流畅。

        众人对他致以了热烈的欢迎掌声。

        班里有好几个学生转成了艺术生，留了好几个空座位，老段让穆迟昕自己选择一个座位。

        穆迟昕挑了离隋镇麒最远的一个座位。

        隋镇麒坐在靠窗最后一桌，他就坐在靠走廊那一列的最后一桌。

        陈诗诗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回头对穆迟昕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陈诗诗。”

        穆迟昕客气地点了下头，“穆迟昕。”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放在桌面上，书包挂在书桌的挂钩上。

        抬头时目光落在陈诗诗的校服上，大概是经常被马尾扫到，她校服后领已经起了一层毛球。

        老段走后，教室仿佛水进了油锅，呼啦一声全乱了起来。

        穆迟昕一圈儿的人全都跟他打起招呼，问这问那，穆迟昕一一回答，没有半点不耐烦。

        第一节课课前五分钟活动时间，更是乱了套，穆迟昕被大家围在座位上，光都被挡住了。

        陈诗诗占据地理优势，转头就能跟转学生说话。

        刘光年趁乱低声对隋镇麒道：“完了，你女神被新来的吸引走了。”

        隋镇麒从书桌里抽出第一节课的物理书，咣一下砸在桌面上，不止刘光年愣了一下，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一瞬。

        刘光年觉得后颈发凉，默默坐了回去，抽出了物理书，其他人也都回了自己的座位，降低了声音，没再大声讨论什么。

        过了五分钟，上课预备铃打响的时候，物理老师就进了教室，他看见穆迟昕，问了穆迟昕一些问题，满足了一下大家的好奇心，这才注意到穆迟昕桌上没有教材书。

        穆迟昕原来学校的教材和这里学校用的不一样，所以他今天就只带了笔记本过来。

        物理老师说：“你搬凳子和旁边的同学看一本吧。”

        穆迟昕刚要挪凳子去旁边的男同学身边，陈诗诗转头主动邀请他，“你跟我看一本吧？”

        穆迟昕看旁边男生还在满抽屉找物理书，而且桌面上还摞了一大摞书，他犹豫了一下，搬着凳子坐到了陈诗诗身边。

        过了一会儿，穆迟昕感觉背后总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他有所怀疑，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隋镇麒憎恨的目光。

        穆迟昕觉得隋镇麒真有意思，故而对他笑了一下，隋镇麒手里一握拳，撕拉一声，把物理书撕坏了一页。

        物理老师正在讲课，她是个极严厉的女老师，没有学生见她笑过，因此她的课很安静，那声撕拉声极为刺耳，又被她看了正着，她气坏了，当场指着隋镇麒让他外边走廊站着去。

        教室的后门一般是关着的，但是不锁，能走人。

        隋镇麒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后门，却没有从后门出去，而是从课桌中间的走道往前门走，走到穆迟昕旁边时，他一时气愤，在穆迟昕雪白的球鞋上狠狠碾了一脚。

        穆迟昕没说话，陈诗诗却目睹了这一幕，当场就打击了隋镇麒，“你怎么踩人啊？”

        隋镇麒不敢埋怨陈诗诗多管闲事，只是低头瞥了穆迟昕一眼，像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穆迟昕一样，若无其事道：“没看见。”随后大步走出了教室。

        物理老师把教室门打开了，让隋镇麒站在教室外听着，可惜隋镇麒的脑细胞全都陷在昨天的饭桌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一节课40分钟，下课休息十分钟。

        物理老师拿着教材走到门外问隋镇麒，“你就算不爱听课，也不能撕我的书啊？别的科的教材你也撕吗？”

        隋镇麒挠着头嘿嘿笑：“我不是故意撕的，真的老师，这是第一次。”

        物理老师仰头看着他，哼了一声就走了。

        隋镇麒回到教室的时候，穆迟昕又被同学给包围了，他不知道从谁那里要到一张湿巾，正低头擦鞋。

        隋镇麒瞪了他一眼，回了座位，刘光年收好课本，转头问他，“老隋，你不对劲，你是不是认识穆迟昕？”

        隋镇麒把物理书收进课桌里，冷着脸道：“昨天在我家饭桌上。”

        刘光年一张嘴张得能塞下一只拳头，“不会吧？”

        隋镇麒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刘光年不是大嘴巴的人，不会把他的事情往外说，因为也没特别提醒他。

        第二节语文课，穆迟昕依旧因为没有教科书而去和陈诗诗共看一本，语文老师比较慈祥，课堂氛围比较活跃，他又经常让同学们讨论，因此课堂大部分时间都是乱糟糟的。

        隋镇麒盯着穆迟昕和陈诗诗，心里恨极了，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陈诗诗后座搬走的时候搬过去坐？

        现在倒是便宜了这个恶心的家伙。

        第二节课下课后是课间操，教室只能留两个扫除的学生，其余学生必须去参加课间操。

        一下课，穆迟昕刚把自己的椅子搬回去，隋镇麒就走到了他身边，敲着他的课桌桌面说，“换个座。”

        穆迟昕抬头看他，脸上带着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换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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