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月松间照

“请改改你的称呼，大同学！”阮流荒咬紧牙关，后面三个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他盯着对面那个看起来就挺欠揍的人，心情一点都不爽快。

        本来这么美好又安静的气氛，就被顾方径给破坏掉了。他好不容易出趟寝室，想静静待一会，结果就这么打水漂了。

        “嗯。”顾方径听见这话，以为他是不高兴，才先回应了一下，但似乎更不好了。

        “这称呼挺好的。”他说。

        好个屁。

        阮流荒差点就想吼出去，临到头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话咽回去了。但他不知道，顾方径那句“挺好的”其实是在说他那句“大同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摘掉了一只耳机，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好，反而有些局促地去瞧顾方径的神情。

        顾方径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心里想着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蓦然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望去就见阮流荒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呃……你路过的？”

        他听见阮流荒开口。

        “嗯，黄竹静找我。”顾方径回了句，然后又想起什么，“就是那天在教学楼的那个女生。”

        “哦。”

        好尴尬啊我的天！我为什么要在今天出门！他rua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阮流荒在心里不断吐槽着，正在思忖着到底该怎么办，没有注意到顾方径看了看手表。

        顾方径瞧他抿着嘴的神情，开口道：“我要去教室，你自己一个人？”

        阮流荒有那么一瞬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教室……我能跟去吗？”他说得那么自然。

        说出来后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去办事，他去凑什么热闹。

        他急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

        “能行。”

        “……”

        阮流荒话才说一半就被打断，刚刚那匆忙的解释更显得他好像特别心急，还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他心情复杂地抹了抹脸。

        看来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跳进去。

        “那就走吧。”他尽量冷静地说。

        去就去呗，反正坑都给自己挖好了，还能让谁跳？

        他们一起往外走，走到树道上，又一同从这幽静的道路穿过去。

        树叶成了他们的陪衬，倒影下的光辉也极其亮眼，而他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那抹蓝色身影移动了一下，靠近那缕黑色更近些，他取下自己耳朵上的一只蓝牙耳机，动作轻柔地替旁边的人戴上。

        阮流荒手按在蓝牙耳机上，整句话里都带着轻松和笑意：“戴好啊，你可不能把我耳机弄丢了。”

        “嗯，好。”顾方径轻轻回应他。

        风带动树叶，小坑洼里落进的几滴水荡起一片涟漪。凉风习习，吹过那扁平的叶子，飘飘坠下，在肥沃的土壤里。

        两人结伴走到五楼楼梯口，隔着段距离就听见二班教室里有人在说话，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女声：“叫你来你还不高兴了？那我要怎么做？”

        “不是，你叫我来就好了，你又找了个男的是什么意思？这好好的二人世界我都还没有享受够呢。”男生后面一句话带着点郁闷，听起来委屈极了。

        突然一声书本砸人的声音响起。

        “哎呦，你打我头干嘛？”

        “让你乱说，你特么能写那么好看的字，我至于麻烦人家新同学吗？”

        “不许骂脏话，一个女孩子成天大大咧咧的干嘛？”

        “要你管，赶紧给我涂。”

        “我国庆大好时光，就浪费了这么宝贵的一天来陪你干这破事，我特么……”他话没有说完，因为黄竹静拉住了他的袖子，还看着门口，他转头望去。

        顾方径和阮流荒齐齐走进教室，一黑一蓝两个身影都特别招摇，他们俩一个气质冷冽，一个温柔随和。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莫名的相配。

        他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不是说一个吗？这怎么来了两个人？

        他看着自己的女朋友，着实茫然了。

        黄竹静却不管他，她笑着朝顾方径招手，“顾同学，你来了。”

        结果自然收获到男朋友的白眼一枚。

        她直接无视，看着顾方径：“顾同学，来这边。”她站起来。

        等人走过来以后，她才说了几句，“这是我男朋友纪岭，我叫来帮忙涂色的，你们忽略他就行。”说完她瞧着阮流荒，不确定地问，“这位……是阮流荒？论坛里那位挺低调的校草？”

        “额……是我，不过校草就不必了。”阮流荒挺不自然地回了一句。

        黄竹静理解地笑了笑，又对顾方径说：“手抄报快要涂完色了，还有一点，你们在旁边等一下吧。”

        顾方径往画上瞅了两眼，“不用，剩下的我来，你们有事就先走吧。”

        “哈？”黄竹静懵了一瞬，疑惑地望着他，他们没事啊。

        顾方径却没有说话，反而把视线转向纪岭，纪岭此刻小声嘀咕着什么，正用马克笔往纸上糊，他听到这话就感觉有点不对劲，猛地抬头望去。

        视线相撞那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这是一次男人之间的交流，他视线投向黄竹静，“走吧走吧，我们正好有事情。”

        感谢这位好哥们送的机会。

        他拉起黄竹静的手往外走去，投给顾方径一个感谢的眼神，急急忙走了。黄竹静似乎要说什么，也被他打岔过去。

        阮流荒表情有些凝滞，就这么看着他俩走出去，他猛地眨了几下眼睛，如果没看错，他刚刚是吃了一顿狗粮是吧？

        “你自己玩会儿？”顾方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回神，“不用，我可以帮你。”

        他在纪岭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坐着，顾方径则在他对面，“这手抄报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我们班没有提到？”

        他拿着手抄报东瞧瞧西看看，简洁的版面却让他没多感兴趣，只好放下。

        “预防流感手抄报，这个季度感冒的人很多，黄竹静说这应该是响应国家号召开展的手抄报比赛，每个班都要交一份。”顾方径拿着一只马克笔在纸上涂色，面无表情回答他。

        阮流荒皱了皱眉头，如果是这样子，那他们班连个消息都没有，到时候临时赶工？

        “我可以帮你涂那个天空。”他不再纠结，新奇地拿起一只蓝色的笔试了试色，笑着说：“我来我来，绝对发挥出我不一样的水平。”

        顾方径笔顿了顿，墨迹晕染了一些，他笔尖换了个方向，抬眼打量着阮流荒，这人此刻拿着笔，眼里全是笑意，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不过他倒没觉得阮流荒要搞破坏，而是感觉这人有些许可爱，不多，也就一点可爱！

        他让阮流荒独自发挥，自己倒放下马克笔，在写另一角小边框里应该有的字。

        他们在不同的方向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阮流荒压着纸的一角认真地涂着色，头有些往下低，顾方径坐得直，总能看见他软软的头发。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你刚在亭子里干什么？”

        “嗯？”阮流荒突然听见问话的声音，疑惑地回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天不冷？”

        听见这个，阮流荒才明白，原来是在问他这么冷的天气出门干嘛。

        “这天气冷倒是冷，不过要是一直宅在寝室里，我估计得疯。”

        “可以找点事做。”

        “我什么都不会啊，除了躺床上看小说，刷头条和睡觉，还真就没别的事干了。”他想了想，皱着眉头，着实想不到自己能干什么，“而且在床上躺久了，我感觉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每次一起来的时候那头都感觉已经和我分家了。”

        顾方径挑了挑眉，“不做作业？”

        一提这个，阮流荒就觉得头疼，作业简直就是一生之敌！

        他说：“这个不重要，过两天再说吧。”

        察觉到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做作业的事，顾方径又转移话题，“你之前去酒吧做什么？”

        阮流荒停笔顿了顿，“怎么说呢……”他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来讲，“就一二货找我喝酒，可能准备把我灌醉了打一顿，结果自己先醉了，我啥事没有。”

        顾方径嗯了一声，挑挑眉，“你没事。”

        阮流荒听这语气，话一转：“……好吧，因为你来了所以我才没事，我自己还是有点醉的。”他默了默，“不过我记得在酒店里还遇见一个人来着，很烦，不过我有点没印象了。”

        他蹙眉，心里回想起来，那人绝对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似乎跟周旻一样？若真是这样，他现在倒是有些痛恨自己这张脸了，惹的麻烦真不少。

        不过不应该提这件事的，他本意是想打探一下情况，不过想来这也是他自己的事，不应该扯上顾方径。

        他主动接话：“算了，这种虎狼豺豹，就不应该记在心里。”说完还大度地挥了挥手，然后换了个颜色继续手上的工作。

        顾方径原本还在想等会儿要不要问问他哥进展如何，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占据脑海，然后又不小心意识到什么，他停笔看着阮流荒。

        虎狼豺豹？

        他哑然失笑，“你语文怕不是数学老师教的吧？”

        阮流荒纳闷，他说错什么了吗？

        “当然不是啦，我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又不是同一个人。”

        “那是豺狼虎豹。”顾方径笑意未减，看着他。

        “……”

        rua的，丢人。

        阮流荒头往旁边侧，捂了捂脸，“这，一样的，那什么狼豺……不是，豺，狼，虎，豹。”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四个字，然后又给自己找借口，“反正都是这四个字，随便怎么组合都一样是吧，我们就……不是，跳过这个话题，跳过跳过。”

        他语无伦次，耳朵都有些变红了，尴尬地想钻地缝里，顾方径倒没不给他面子，只是一直安静写着字，也没什么表示。

        阮流荒见状松了口气，赶紧干起正事来，也不说话了，结果他刚一下笔，就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嗯，也是，小糊迷。”

        阮流荒迟钝了一秒，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靠？他这是又有外号了？这特么都能依葫芦画瓢？难道顾方径就是传说中的取外号小能手？

        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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