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越亭这边回到军营连饭都没用，就与一众心腹商量对策。

        “昌恒公用兵之神，举世闻名，此战怕是有的打了。”

        宫青一皱着眉，看着面前巨大的地图。

        “诶，倒也不必搓咱们自己的锐气，毕竟那昌恒公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再如何厉害，我们这些年轻人耗也能将他耗死。”崔谨言打着哈哈，打破了一室的沉重气氛。

        “老大，那昌恒公若是从锦州来，必然要路过通州，通州距离温州不过三十多里，我想，不若我们在通州城外设伏，将齐军拦在通州。”

        赵明卓看着地图，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

        锦州距离温州不过三城，按照时间大致估算，还有不到一天，那昌恒公便会达到通州，他们能设伏的地方也只有通州到温州这段路上。

        “不，我们就在温州等他！”越亭仔细研究过地形后，立马下了决定。

        “通州地势低洼，若是在路上设伏，没有适合的地形，况且温州地势较之通州要高不少，易守难攻，再不济，只要我们守住温州，等大军一到，自然就解了如今之困。”

        既然越亭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有七八分的把握了，其他几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纷纷下去准备。

        ……

        昌恒公来的很快，比越亭估算的时间还要快。

        看着城门下黑压压一片的齐国士兵，越亭的眼神落在了军队最前方的那个人身上。

        “不知南越是哪位将军领兵？”昌恒公看着城门上露脸的几个人，感觉有些惊讶，实在是有些过于年轻了。

        “越亭在这拜会西齐昌恒公了。”

        越亭这话用了内力，离得近的齐国士兵纷纷感觉耳朵不适，脑袋更是有些晕沉。

        昌恒公看了眼城墙上那个眉心一点红的越亭，突然发笑，“老夫还道是哪个黄毛小儿，没成想是南越的护国公主，真是久仰大名。”

        城墙上，越亭看着大笑的昌恒公和一众齐国将领，没有因为昌恒公话里的意有所指而生气，反而一脸淡定的接过崔谨言递过来的弓，一箭射掉了对方的军旗。

        “昌恒公怎么不笑了？”越亭看着掉在坭坑里的齐军旌旗，清越的声线传遍了齐国三万兵马的耳朵。

        这下整个齐军都安静了下来，几个将领悄悄地看了眼昌恒公的脸色，一个个都不敢多话。

        “传闻长荣护国公主武艺高超，现下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昌恒公阴沉的眼神落在越亭的脸上，好像是要将对方的面容刻在自己的脑海。

        “虚不虚的打过就知道了，给我放箭！”

        越亭一声令下，一片箭雨自她身后而出。

        昌恒公带兵打仗多年，毫不慌张地排兵布阵，意图冲破这堵城墙。

        城中箭矢有限，但是温州最不缺的就是石头，越亭早就吩咐了人从山中搬运，如今真是派上用场。

        投石机一出，便砸死了大片的齐军，昌恒公见状立马改变阵型。

        眼见齐军士气低落，越亭带了一万人马开城门，出城应敌。

        双方从早上厮杀到夜幕来临时休战，都已折损了不少的人马。

        “老大，小队已经准备好了。”

        越亭正准备换下身上的这一身战袍，就听到崔谨言在外压着声音说。

        “知道了，等我一下。”

        动作麻溜的换上准备好的齐军军服，越亭就出了军帐。

        “老大，要不你别去了吧，今天累了一天，明天还得上战场……”崔谨言看着越亭有些苍白的脸颊，不禁劝道。

        “今晚一战，事关重大，成败就此一举了，我得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他们之前制定的计划本就是两个，要么固守温州，只要不失了这座城，他们就算赢。

        只是越亭后来和他们商量过后，还是想着博一把，毕竟大越五万人马对抗齐国三万，还是有很大可能会胜。

        于是就有了夜袭齐军的行动。

        三万多的人马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中，静静悄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无端给了人一种可怕的寂静感。

        崔谨言、赵明卓和宫青一并排骑着马，站在队伍前面，等着越亭。

        “出发！”

        越亭一身破旧军服，脸上被刻意涂黑看不出神色，轻声低呼，三万的大军立马行动起来，像是沉睡的雄狮，苏醒后向着敌人展示他矫健的身姿。

        大军静悄悄的出了城，直奔齐国兵马驻扎在通州的营地，而齐军的领军人物，昌恒公也在一众军师将领的包围之中，皱着眉头，部署着下一步的行动。

        “南越具体有多少人马打探清楚了吗？”昌恒公沉着脸问。

        看着属下一个个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的样子，昌恒公拧了拧眉，一群没用的东西！

        若不是他的精锐部队都留在齐安身边保护他了，也不会连一个得力的人手都凑不出来。

        “南越不知有多少人马，今天晚上都给我警醒点，以防敌袭。”

        “公爷，南越那边今日兵力折损严重，难道还有精力突袭我们吗？”

        人群里，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谄媚的看着昌恒公。

        “你是没长脑子吗？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马，就轻易放松警惕，你嫌你的脑子长在脖子上是多余吗？”

        昌恒公认得他，锦州刺史，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废物。

        当初若非他把刀架在这个废物的脖子上，他也不舍得借兵给他，如今倒是厚颜无耻的攀附上来，他今日若是不开口，他倒是差点忘了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个没用的人。

        “公爷，不好了，越军假扮援军突袭我军，现已入了营内了！”

        昌恒公的一个心腹气喘吁吁地跑进帐中，神色焦急的看着昌恒公。

        “立刻点兵，随我迎战。”昌恒公拿起手边的剑，就起身出了营帐。

        昌恒公这边刚出营帐，就见四周驻扎之地多处火光，怕是粮草都不保了。

        “今夜是何人负责守护粮草！”

        即便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昌恒公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冲着身后的几个将领大喊道。

        “是臣…臣，负责的。”

        那锦州刺史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一脸的冷汗，双腿打着颤，眼神看向昌恒公，满是乞求。

        昌恒公横眉一竖，抽出腰间的刀剑直接砍了过去，顷刻间那锦州刺史脑袋就和身子分了家。

        “再有这等无用的废物出现，老夫见一个杀一个！”

        昌恒公冷凝的眼神略过身后一干将领，立马转身带人应敌。

        越亭这边带人顺利伪装成援军，带着一小部分的人进入齐军驻扎的营地后，先是烧光了对方的粮草，后又在齐军营内各处点火。

        剩下的人早就把齐军驻扎之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越亭倒也不怕有人趁乱逃跑。

        “昌恒公，齐军大势已去，还是投降吧！”

        越亭举着枪，枪头上还挂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由于乱发遮挡，昌恒公并不知道这颗脑袋是谁的。

        昌恒公骑在马上，看着周围被屠杀殆尽的齐军，面色不变。

        “我大齐从没有投降的儿郎，要么胜，要么死！”

        “是吗？那看来今日，本宫倒是少不了与昌恒公战上一战了！”

        越亭话音刚落，一把就将枪上挂着的人头给甩到了地上，策马朝着昌恒公冲了过去。

        昌恒公能闻名这么多年，一身的武艺也不是吹出来的，眼见越亭的枪就到眼前了，抽出腰间还沾着血的长刀，横刀一挡，拦住了越亭的枪头。

        “公主这一身的内力与当年的飞鹰将军倒是有的一拼。”

        昌恒公悄悄地将自己被越亭内力震的颤抖的手背在身后，看着对方的眼神戒备更深。

        “昌恒公当年被我朝飞鹰将军于三军阵前一枪挑下马，如今这般高的赞誉，倒是令长荣惭愧得很！”

        越亭的一张嘴对敌人想来不宽容的很，尤其是面前这个老东西，当年若非他心狠手辣的将疫病借由他国子民传入各城，大舅舅也不会连屠十二城才将疫病遏制。

        到头来，大舅舅得了个人屠的名号，人人畏之如虎，那苏长训倒好，反而混了个仁义之士的雅称，真是讽刺！

        这般想着，越亭再次提着枪冲了上去，今日，她定要将这个假仁假义之辈斩于马下！

        昌恒公一脸的不郁，任谁都不愿意被提及曾经不堪的往事，这南越的公主果然如传言中所说，是个天生反骨，桀骜不驯的女子！

        两人之间刀光剑影的对战了几十招，仍旧未见高下。

        只是昌恒公连日奔波，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渐渐地倒是能看出一丝力竭的征兆。

        很快，昌恒公就漏出了一丝颓势，越亭本想抓住这个机会，给那老家伙致命一击。

        只是她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当初大舅舅跟她说的话。

        “齐国的苏长训性格诡诈，疑心甚重，且思虑周全，轻易不能相信。”

        大舅舅的话言犹在耳，越亭瞬间决定，不攻击。

        按大舅所言，那苏长训可不像是一个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的人，如今这才多久？虽然他上了年纪，但这么短的时间就坚持不住暴露出弱点的人，还能称得上齐国第一人吗？

        越亭怀疑这是个陷进，果然，自己没上当后，那昌恒公的招式再没有任何的问题。

        眼见一计不成，昌恒公心知只有全力一搏这一条路了，只要将这南越的公主攥在掌心，今日便能逃出生天。

        心里想着，昌恒公果断地下了决定，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昌恒公突然发力，越亭感觉得最为清楚，不过来得好，她就怕他不来！

        越亭看着昌恒公眼底的算计，突然笑了笑，引得对方心里一咯噔。

        银枪的枪头在月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辉，越亭坐在马上，手腕微微用力，一把将□□背在身后。

        看着对面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的昌恒公，轻笑道，“昌恒公不愧是齐国用刀第一人，不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昌恒公看着越亭，眼底的戒备越来越浓，这个小丫头倒是有些诡异。

        越亭那双黝黑的眼睛里杀意尽显，直直地冲着昌恒公看过去，“不过毕竟是老了，也给给身后的年轻人让让位置了！”

        □□破空而出，直直地朝着昌恒公的面门而去，他正想像方才一样，提刀去挡，只是那□□的力道太大，竟打掉了他的刀，枪头死死的插入了他的喉咙。

        昌恒公瞪大双眼，想要低头看一眼，只是到底没了力气，从马上直直的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两军的斗争，也因为昌恒公的身死而尘埃落定。

        第二日，南越士兵修整一日后，乘胜追击，在当日下午，直接攻破了通州城。

        通州虽然靠近北边，实际上距离西齐的腹地并不远，所以受到大越的影响也很小，百姓对南越的军队也十分抵触。

        什么扔鸡蛋、扔烂菜叶子的挑衅行为在占领通州的这两日里，数不胜数。

        这天，越亭带着崔谨言从城外的驻扎之地入城巡查，宫青一被她留在通州的刺史府处理政事，赵明卓则和梁栋留在军营继续操练士兵。

        “老大，这通州百姓对咱们的敌意也太大了些。”

        崔谨言看着一见到他们就关门闭窗的通州百姓，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毕竟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这么不受欢迎过。

        “无事，日久见人心，如今越军才进驻通州，等后面将南越百姓迁徙到通州与之通商、通婚后，就会好很多了。”

        越亭并不是很在意通州百姓对他们的敌视，说白了，百姓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小把戏，来发泄一下自己心底的恐惧和不满。

        等他们知道换一个统治者与不换之前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比之前过得更好之后，什么爱国？什么故土？都是过往，过往就是用来忘记的。

        越亭看着自己旁边走过的一队巡逻的大越士兵，想到如今通州的情况，就策马走近，低声询问着。

        身边的崔谨言看到一个小姑娘眼神迷茫的站在一处无人的摊子角落，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就下了马，走了过去。

        争取让自己的表情更亲和一些，崔谨言才蹲在小姑娘面前，想要摸摸小姑娘发顶的小揪揪，就见对方一脸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崔谨言尴尬地把停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轻声问她，“小妹妹，你是走丢了吗？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越亭正更士兵说着话，扭头一撇，就见崔谨言抱着一个小姑娘朝一个小男孩走过去，也没多想，继续听着那巡逻的士兵汇报着最近通州城内的情况。

        “你是萱萱的哥哥？”

        崔谨言抱着自己刚刚认识的小姑娘，萱萱，看着刚到自己的胸口的小男孩，一脸沉默的看着自己。

        那小男孩还没回答，崔谨言肩膀上的小姑娘就挣扎着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小跑着到那男孩面前，紧紧地拉着对方的手，嘴里喊着“哥哥，哥哥。”

        崔谨言这才确认了对方是真的萱萱哥哥。

        笑着蹲下身，亲切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温和道，“萱萱下次可不能再乱跑了，不然让家里人多着急啊。”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砸下来许多豆大的雨滴，这雨来的又猛又急。

        崔谨言赶紧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小姑娘的背上。

        长长的披风还有一大半垂在地上，他也没有在意，站起身轻拍了拍那小男孩，“赶紧带着妹妹回去吧，下雨了，小心生病了。”

        说完崔谨言转身，正好看到越亭转过头来，正想喊她一声，就听一声布料破裂的声音。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多出来的那个刀尖，慢慢转身。

        只见那小男孩满脸的雨水，黑色的头发贴着脸颊，一双发红的眼睛满是仇恨，自己刚才还摸头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躲在男孩的身后，一双不染凡俗的天真双眼偷偷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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