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征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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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宫家做出选择,王丞相的儿子王成维便被陛下以贪污之罪下了大狱,王丞相以老迈的身躯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便晕倒了,至今还在昏迷之中。
由此,皇帝开始拔出萝卜带出泥,把那些陈年旧案都翻了出来,挨个清算,一时间,京都人人自危,所有人纷纷夹起了尾巴做人,生怕哪天皇帝刀下魂魄就是自己了。
而这场轰轰烈烈的清洗,随着宫丞相的主动辞官,匆忙又狼狈的结束在新帝登基第二年的夏末。
“阿娘,我真不想看了,您饶了我吧。”越亭整个人摊在桌上,身体下面是一张张打开的卷轴,上面画的全是京都有名的世家公子们。
“快点挑,挑中了娘赶紧给你准备成亲,最好能在出征前怀个孩子,这样也省得你一个女儿家上战场搏命去。”花皇后一把推开越亭,举起几张自己觉得还不错的男子画像,放在越亭面前让她挑选。
看花皇后今日的架势,不再向往日那般容易逃脱了,越亭不由得瘫的更随意。
“凭什么女子就不能上战场了?阿娘年轻时候还跟着外祖上阵杀敌,怎么轮到女儿就不允了?”越亭噌的一声坐起来,看着那边正忙着给她选婿的皇后,满脸的正义凛然。
“你往日里在赣州小打小闹我不说什么,那是因为我知道凭你的武功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如今这战场是两国之争,凶险万分,阿娘如今年纪大了,你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问题,你让你娘怎么办?”
花皇后说着说着眼角就泛起了点点的湿润,这么些年,在赣州便为这个冤家提心吊胆的,当初发生那样的事,已经让她追悔莫及,这次若再来一遭,可没有人会舍生忘死地救她了,所以这次的战场,必不能让这小兔崽子去,捆也得把她给捆在京都不可。
越亭听着皇后那略带哽咽的声音,愣了片刻,就走上前,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了花皇后,面上是难得的乖顺,“阿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朝堂如今缺贤少才,从赣州出来的那些将领除了林将军便无人再能担此重任了,更何况边关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外祖和二舅有伤在身,如今也只有小舅在撑着,阿爹为了这事最近头发都愁白了,你说,身为人子,我怎么忍心呢?”
花皇后攥着卷轴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强撑着吐出一句,“那大越这么大的江山,难道一个将帅之才都拿不出手吗?非要让你一个女儿家上阵杀敌不可?”
越亭笑了笑,拉起花皇后的手坐到一边的榻上,脑袋枕在皇后的肩膀上,软声软气的道,“阿娘,您就口是心非吧,我知道您心里也心疼阿爹,若非身份限制,以您的性格,早就一匹马一把刀奔赴疆场了。”
“可是,您都愿意为阿爹、为大越做的事情,怎么放在我身上阿娘就觉得女儿没有这个能力呢?”
花皇后摸了摸越亭的发顶,有些恍惚的轻声道,“娘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娘怕,自你三年前那次受伤,我便不想让你再入军营,你执意,我也只能让你爹把你调离黑骑,留在驻地,可如今的情况比之当初跟更要凶险,且边关路途遥远,你若真的有什么万一,那爹娘远在京都鞭长莫及的,如何救你?上一次是你幸运,有你大舅…”
花皇后说到这便有些后悔,赶紧闭上了嘴,这件事一直都是这孩子心头的一根刺,她今日也真是糊涂了,怎么就说到这件事上去了。
“阿娘,我此去不为了别的,我就想让自己以后能活得踏实、有底气些,如今我有这个能力去多拯救一些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日后我在大越嚣张也能嚣张的有底气不是?若是我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日后我也不会活得痛快。”
越亭摇了摇花皇后的胳膊,讨好的笑了笑,露出两颗深藏的小虎牙,整个人看起来娇憨又可爱。
花皇后瞥了眼,还是没说话,越亭却知道,这是她的母亲默许的态度。
“阿娘放心,以我这一身的武艺和绝顶的聪慧,那大齐便是来个二十万大军,也是小菜一碟,到时候定能带着大越将士凯旋而归的。”
越亭拍了拍胸脯,傲娇的看着花皇后,迎来对方一个白眼和生气的背影。
“阿娘,这是我给您的承诺。”
越亭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许诺,却也是一个言出必行,重诺轻生的人,如今她既承诺了凯旋而归,便拼死都会完成这个诺言。
花皇后轻叹了口气,她很想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可看着她生机勃勃的眼睛,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也该出去闯闯了,不过一定要切记,保护好自己,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只有活着,才有一切的可能,明白吗?”花皇后抓着越亭的手,看着对方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担忧。
“阿娘,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看这些‘百美图’了?”越亭眨眨眼,一脸的纯良无辜。
“滚吧滚吧,省的在本宫这碍眼。”花皇后连连摆手,巴不得眼前的冤家立刻消失在原地。
越亭得了命,赶忙逃了出去,比兔子还快,差点连轻功都用上了。这落荒而逃的一幕引得宫里一干仆役低声浅笑。
“公主还真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崔嬷嬷上前扶着皇后站起身,走到宫门前,看着越亭仓皇的背影,轻笑道。
花皇后深深叹了口气,握着崔嬷嬷的手臂的手微微用力,“是啊,这孩子打小聪明,没吃过什么苦,总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还是太顺了些。”
崔嬷嬷心底了然,只是还是得宽一宽主子的心,“娘娘放心,咱们公主生来好命,又生的美貌聪慧,武艺还高强,便是遇上什么挫折,那也是能逢凶化吉、迎刃而解的。”
“就是这样本宫才越发担心她,这孩子聪慧,看什么都通透,可偏偏她又是一副这死犟的性格,太过刚直,反而容易被折断。”
花皇后对于越亭的未来,颇为担忧,若是太平盛世,这孩子再如何折腾,她也不怕,可如今的局面怕是安稳不了多久了,以囡囡的性格,无论如何也是要插一脚进去的,到时候一切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越亭跑到宫门口,正上马准备回公主府,就听见不远处那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回头一看,就见孙公公气喘吁吁地带着人跑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自己,就停在原地等了会。
“诶呦喂,公主走的真快,幸好还是赶上了。”孙明德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给越亭行了礼后笑呵呵的看着对方。
“孙公公找本宫可是阿爹有何吩咐?”越亭骑在马上扬了扬眉。
“公主真是神机妙算,陛下原见公主在皇后娘娘那说话便让老奴侯在平宁殿外,没想到奴婢还是眼拙的和公主错开了,幸好是在这宫门口赶上您了。”孙明德笑呵呵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因为越亭让他多跑了这么长的路而生气。
越亭翻身下马,拍了拍,就见一身毛黑的发亮的骏马用头顶了顶越亭,鼻孔里喷出两口气,便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孙明德在一边啧啧称奇,对着越亭恭维道“公主这真是匹神驹啊。”
越亭瞥了眼一直走在自己身侧还退了一步的孙明德,轻笑道,“孙公公不愧是御前红人,说话就是好听。”
孙明德弯了弯腰,脑袋垂的更低了些,“公主说笑了,御前红人奴婢不敢当,不过是尽了做奴婢的本分,得了陛下几分垂怜罢了。”
越亭听了这话,停在原地,看的一边的孙明德好奇不已,心下却也不怎么担心,这位公主可是大越皇室最难得一见的公道性格了。
“公公不必妄自菲薄,这道理虽人人皆知,可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本分二字?公公如今这般照顾好父皇,便已是十分难得了。”
越亭说完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就转身往前走了,孙明德在原地立了一瞬,突然想起之前王家人突然来找自己的事,心下微动,便赶紧跟了上去。
“阿爹,找我什么事啊?”越亭大咧咧走进太和殿,原以为就皇帝一个人,没想到这内殿竟然还有一个人。
皇帝对面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肤色白皙,虽然是坐着,却依旧显得身子格外挺拔俊秀,侧脸仿若刀刻一般,线条流畅,眉飞入鬓,眼角微垂,嘴唇微微上挑,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从窗户外斜打进来的一束光照在上面,仿佛是穿透了手指一般,显得给外通透。
越亭看着不远处的人,眼见着对方起身给她行礼,越亭赶忙上前,想要扶一下,结果手刚伸出,就听见皇帝轻声的咳了两声,瞪了一眼,越亭只得把伸出来的手又放了下去。
“臣宫青一,见过公主殿下。”
越亭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不过这些个世家子弟取名字都是那一套,就没多想,来到皇帝身边,坐在了宫青一方才的位置上。
“父皇找儿臣不知有何要事?”随意的行了礼,越亭坐在宫青一原本的位置上,看着两人的棋局。
不看不知道,一看越亭就乐了,老头这是要输的样子啊,不容易,这下棋这方面老头可是很久都未棋逢对手了。
“怎么,朕没事还不能喊你过来了?”皇帝看着这小兔崽子脸上的笑,就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话,也没给对方个好脸色。
“明德,给宫爱卿赐座。”自家女儿把人家位置给占了,自然不能让人一直站着。
宫青一看了眼研究棋局的越亭,便奉命坐了下来,眼神清正,端坐如佛,一副清贵公子的模样,看的皇帝心里暗暗称奇,人家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养的这么好,他们家这两个怎么看怎么像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
“咳咳,皇后那边处理妥当了?”皇帝瞄了眼越亭,下了自己手里的一枚棋子。
越亭先是捏着枚黑子跟着下了下去,才抬眸看着对面的皇帝,得意的一笑,“本公主出马,必定是马到功成了。”
皇帝点了点头,“那你们二人便准备准备,启程出发吧。”
越亭侧头看了眼宫青一,这才突然想起来,这人原来就是那日清谈会上的最后一问,有着“南宫北谢”之称的大越第一才子宫青一,这副容貌和气度,确实配得上那享誉天下的称号。
“粮草押运?”越亭挑眉,眼底有些疑惑,这大军还尚未整顿,主将人选也没有对外宣布,这么早出发,那也就只有粮草一事了。
皇帝摇了摇头,凝眉道,“粮草一事朕已另作安排,你和宫青一另有任务。”
从怀里掏出一封沾着几点血渍的破烂信封,皇帝递到了越亭面前。
“淮阳王叔这是要造反不成?”越亭英气的眉毛皱作一团,看着信封上虽然有些许地方被血污掩盖,依然能从这词句中明白这封信的具体内容。
皇帝点了点头,见越亭把信交给宫青一,也没有阻止,心里想的还是如淮阳王一事,此次齐越两国交战,本已调了越国大部分的兵力支援,如今国内各州府却频生异动,淮阳王手下兵马虽不多,可如今大越已没有更多的兵马与之抗衡,就算能压住对方,那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小,如何兵不血刃的快速解决淮阳王,是如今最紧要的事。
眼神落在低头看信的宫青一身上,皇帝不由想到了宫丞相辞官那日,这老头虽然讨却是讨厌,不过这个孙子养的却十分不错,一个小小的翰林实在委屈了,不过想想对方联姻的提议,皇帝又看了眼正大光明看美男还一点不害臊的越亭,看来是不用他刻意牵线了。
“陛下,这信中消息可属实?若淮阳王真的按中勾结陶侃将军,一旦大军开拔,那京都危矣。”宫青一神色不便,声音却颇有些凝重,淮阳王此人,生性暴虐,刚愎自用,为人还睚眦必报,若是一旦大军出征北上,那京都防守减弱,按照这个信中所言的淮阳王如今的兵力来说,攻入京都怕是轻而易举之事,到时候以那人暴虐的性子,怕是世家也讨不了什么好。
“此信中言,真假与否,还需你们二人前往淮阳一趟。”
“若是真呢,我们该如何处理?”越亭歪歪头,这淮阳王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幼时自家老头子跟他也是有过一番“纨绔”之间的交情的。
皇帝摸了摸嘴边刚长出来的胡须,眉目间有些沉重,与往日的嬉皮笑脸大相径庭,
“既然犯了国法,就按国法就地处置了吧,长荣有朕的金牌在手,行事也算的上方便。”
“阿爹真是说得容易,若是此事为真,淮阳王叔手里边可是足足五万的兵马,我们俩过去简直就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越亭颇为夸张的举了举自己白嫩的五根手指,在皇帝眼前晃了晃,宫青一看着不自觉的笑了笑。
皇帝拍了拍越亭的手,白了对方一眼,“你以为朕跟你一样不成?不过此次你们确实不能带太多人,以防对方提前收到消息,就你那金吾卫营,不是有几百黑骑吗,挑几个一同带去也不是不行。”
说完好似有些心虚,皇帝赶紧让人把这两人赶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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