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碟娘进门

院子里的那棵桂树活了下来…

        大虎很高兴，一天多挑两担水也没能阻拦他对这棵桂树的热情，这棵树立在他家的院子里，就像他们家的一份子一样。

        小虎也很高兴，因为他也要娶上媳妇了，他这几天在他那间破屋子里折腾，敲敲修修，想要把房间拾掇得像样一点。

        但是本来他的东西就不多，再怎么收拾也是空洞洞，床上的破被子，棉絮已经硬邦邦，铺在那里寒酸又无趣。

        最后李稔看不下去了，给置办了铺盖，买了红纸，贴了双喜，才有点办喜事的味道。

        罗氏没闹，因为婆母不仅给小叔买了新铺盖，大房二房也都有，罗氏因为借着小叔的喜事赚了一床好铺盖，帮忙置办起东西来，也十分积极。

        说是整治，其实也很便宜，只要去东家西家借了板凳桌子和碗筷，再买了肉，就差不多了。

        酒他们自家就有，菜园子里的菜也海了去了。

        小虎的喜宴，整治得比前头大虎二虎的还要丰盛些，老刘家的几个瓜娃子倒没人在这上头找晦气，在让小虎去当上门女婿那件事上，大房和二房都有人觉得心虚。

        再说他们这段时间在吃的上头，水平直线上升，再也回不去吃盐水煮菜的日子了。

        但是刘家村的其他村民还在吃盐水煮菜，吃着刘二虎家媳妇煮出来的饭菜，只觉得刘二柱家真的发达了。

        哎，你说刘二柱家到底是撞了啥大运，居然娶了两个镇上的女郎当儿媳。

        二虎今天也高兴，他今天一直在应酬，他喜欢应酬，三弟性子软绵绵，大哥又不擅长打交道，昨晚要睡觉的时候，三弟还来拜托他，说他明天多幸苦，要谢谢他。

        小时候他出门玩耍，小虎仰着头让他带他出去玩，二虎也带他出去过几次，但小虎一点小事就能哭，二虎已经忘记他是啥时候不带小虎去玩了，小虎碰了几次壁就粘着老娘不粘着他了…

        二虎只道明儿幸苦的明明是这小子，却还来一本正经道谢，他觉得扭捏…

        小虎比他还要高些，二虎有些难为情，特别是小虎的眼睛里充满了高兴，二虎是个人精，却少把心思花在家里。

        他心道，小虎明天要娶媳妇，高兴成这样，他原来是如此不想给隔壁钟家当上门女婿的啊，是啊！又有哪个男子汉想呢，他以前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我却也默认他想了，他要是当了上门女婿，我以后就可以多分一间房。

        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来谢我…

        或许他懂，只是他性子那样，并没有拿这事来骂我…

        明明前段时间才吃过一次酒席，今次却感觉不同，上回二虎只是作为客人，在新人过来的时候，敬上一杯酒，大树周围簇拥着他好几个表哥，小六打头，根本不缺他刘二虎。

        而今天他站在小虎旁边，挡着那群嬉闹说喜话荤话的大老爷们。

        二虎想起前几天过来刘家村送桃花干的大树，大树和小六的感情大概也是这样的…

        二虎觉得自己一定是喝昏了头，才会如此多愁善感。

        男人家在外头吃酒。

        新娘要在新屋里头端坐。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婆像看猴子一样看她，有些人还去过王家碗儿店买过东西，自然知道新娘子家有一间的铺子，这得陪嫁多少东西啊？

        她们今天就来开开眼。

        但是不知道是她们期待太大还是咋的，反正这镇上家里有铺子的人家陪嫁，也就两抬，里头被子衣裳倒是比一般的姑娘家多些。

        另外一个箱子里也就是些碟碟盆盆，没啥看头，最有看头的还是那一盒子的嫁妆银。

        和刘二虎的媳妇一样，也是十二两的聘银原路返还，这要是乡下媳妇，几个八婆们早就夸上了，但是她们一开始就觉得这镇上有铺子的媳妇合该多贴点钱，再说打量谁不知道，这女郎二十几了才嫁人，老姑娘哩。

        不管这群婆娘们怎么牙酸，碟娘从来不觉得面上风光有啥重要，这群人不过看看热闹罢了，以后关起门来过日子还是和老刘家一家。

        买断那铺子三成的银钱，她贴身带在身上，这是以后她安身立命的银钱，进可攻退可守。

        做甚么要大刺刺拿出来呢，压两个嫂子一头，并没有啥好的。

        罗氏已经做好了三弟妹的嫁妆多得让她眼红的地步，如今见她嫁妆和二弟妹差不离，心里倒没那么酸了。

        对于那些瓜婆拿她们三人的嫁妆做比较，罗氏本来就性子张牙舞爪，这种八婆很不必跟她们客气，马上就反问她们：“你自己当初嫁人的时候，又带了多少嫁妆？”

        像白氏王氏这样还能带着银子当陪嫁的到底太少，那群婆娘还不是跟她罗杏花一样穿身衣裳就过来了，笑话谁呢。

        …

        刘家热热闹闹办喜事，隔壁的钟家却冷冷清清。

        李稔才不会请他们去吃酒哩，火速地给小虎娶媳妇像是一巴掌打在钟家头上。

        家中当家做主的人心情不好，钟郎君还有他唯一的闺女棉娘都是软的，平时都顺着钟娘子，今儿更是如此。

        棉娘自小身子弱，家常被钟娘子拘在家里，不似村里那些姑娘一样，还能和三两姐妹一起到河边洗衣裳，她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跟着她娘去村头赵大夫家把脉拿药，钟娘子性子霸道，棉娘平时在家倒是和她爹钟郎君更亲近。

        这会子见她爹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悄悄给她爹夹了一块肉。

        她知道自己以后是要招婿，对于是谁，只听娘的打算就是，隔壁的小虎，虽然他们住得近，但她整日窝在自己房里，跟小虎也就出去拿药的时候碰到过几回，压根不熟。

        所以对于小虎成亲这件事，钟家两口子唉声叹气觉得失了一个听话的女婿，反倒是棉娘感触最轻。

        钟郎君吃着闺女给他夹的肉，再抬头看看闺女病弱的脸庞，好脾气道：“赶紧吃，晚点还要给棉娘抓药呢。”

        他们得重新打算，女婿的人选了。

        钟娘子这才放下满肚子的哀愁，专心吃饭。

        赵大夫说得好听，大家都叫他大夫，他不过是个半桶水会抓两把药的赤脚大夫，他姓赵，比钟家还早十来年进村，能住在村头，概因刘家村没有大夫，生怕这个新来的大夫跑了，方才在村头给他腾了一块地，让他住得体面，长长久久留在刘家村。

        赵大夫的媳妇，还是他来了刘家村娶的，是刘家村本村的女郎，这大概是赵家更快融入刘家村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钟家两口子才打算给自家闺女招个本村的女婿。

        赵家很有一些家财，家里建了十来间的瓦房，刘家村也只有钟家和村长家有这派头。

        不同于钟家一家子只有三口，赵大夫有四个儿子，四个闺女。

        前头三个儿子都成亲了，闺女也都出嫁了，只剩下最小的儿子没成亲，一大家子住得满满当当。

        钟娘子带着棉娘到赵家门口，正好碰上了赵大夫那还没娶亲的小儿子，赵四郎瞧见她们，避到一旁，等她们进门方才上山采药去。

        钟娘子听赵大勇说过，他家几个儿子当中，就数大儿子和小儿子学得他的医术，中间两个都种田去了。

        钟娘子被隔壁刘二柱家给刺激到了，心里暗暗发狠，要找个更得劲的女婿，叫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给好好看看。

        她再清楚不过，这赵四郎只比她家棉娘大了几个月，如今她打上了这赵四郎的注意，看着院子里那盆修了边的盆栽，钟娘子暗暗思考，要怎么让赵大勇舍得他小儿子。

        平时若是女郎来瞧病，赵娘子总要作陪，防止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来。

        这次也不例外，赵大勇看病开药，让他大儿子抓药去。

        钟娘子不着痕迹地问起来：“方才我在门口碰见你家四郎的，一看就是一个好后生，不知以后谁家女郎有那个福气，嫁给他。”

        赵娘子身子也壮硕得很，和钟娘子有得一比，若是从后头看，两个人身形差不离，都认不出谁是谁。

        钟娘子时常带着棉娘上门看病，赵娘子和她这些年早就熟了。

        她看了一眼隔壁号脉的房间，轻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以后四郎必然要分出去，是不可能在刘家村和我家大郎抢饭吃的，就是放他一个人到别的村去当大夫，我也知道他过得不会差，但是这不在自己跟前，我又不放心。”

        还要给他娶门那个村的女郎做媳妇，赵娘子总觉得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钟娘子心里有了主意，已经是计上心头…

        …

        第二天傍晚，那赵大夫自西边后山采药回来，就跟自家娘子商量道：“昨儿你跟钟家那婆娘说得话我听见了，我看她有些旁的意思在里面，不若你去探她两句，指不定以后四郎能在镇上开家药铺。”

        赵娘子原本要骂，听说能给四郎开药铺，又不骂了，只道：“那可是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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