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块九手表

　　“女娃儿……你这种人，不配在这儿的。”缓了缓气，老爷爷低声说。

　　说罢，老爷爷推起装烤炉的小车，就想走。

　　芍小眉急了，拦住他：“你不是说要传授给我烤红薯的秘诀吗？”这里的人，真怪。

　　纠缠了好久，芍小眉才从老爷爷口中大概了解了车也国。原来，车也国的人，一生下来，左臂上，有九种不同的图纹，对应九种等级。图纹就相当于身份证，不同等级的人权利不同。第一等的人，左臂上是金色的老虎纹，这种人在国内无论买什么都不用花一分钱，而且即使杀了人也无需偿命。而第九等的人，左臂上是黑色的小草纹，他们是低贱的人，即使他们努力工作，挣很多钱，仍然难以解决温饱。

　　在这几种人之外，还有一种人，就是没有图纹的人。这种人，因为生下来没有图纹，被人们视为异类、妖孽，应该被赶尽杀绝。而芍小眉，很不幸地属于这一类人。

　　天要亡我啊！芍小眉想，这是要逼良为盗吗？

　　芍小眉现在好想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原来的社会那么美好，那么公平、正义，自己原来怎么没有察觉到呢。

　　忍住泪水，芍小眉问：“老爷爷，可以不可以给我一个烤红薯？”

　　害怕被拒绝，她又补充道：“我只要一个最小的，最小的。”

　　老爷爷这时一点也不和善了，他板着脸，最后看一眼芍小眉：“不行。”然后就推车走了。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芍小眉气得小声嘀咕。

　　芍小眉绝望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去搭讪街转角卖包子的大娘。大娘的包子看上去真好吃哇，圆圆团团，白白胖胖，还冒着蒸汽。听大娘的吆喝声，芍小眉知道包子有菠菜虾仁馅的、韭菜鸡蛋馅的、猪肉粉条馅的。

　　芍小眉刚对着包子赞美了几句，大娘就问话了：“娃儿，你啥等级的？”

　　这里的人问话都这么直接吗？芍小眉一边心里骂着，一边尴尬地笑着退到一边：“大娘，我不买包子，我只是看你家的包子好，就……就称赞称赞。嗯，包子真好……”

　　徘徊在繁荣的街道上，一连几次“拜师学艺”失败后，芍小眉终于跌坐在路边石沿上。她现在又饿又困，半睁着眼，绝望地看着人来人往。

　　“蛋糕……”她回想起生日聚会上的那个大蛋糕。现在，她可以肯定，生日蛋糕是带给她一切灾祸的根源。蛋糕啊蛋糕，你一定是搞错了，我许的愿是要当公主，不是当乞丐！

　　“现在……该怎么办呢？”芍小眉摇摇头，一个啥也不会的女大学生，身处异国他乡，还是最低贱的身份，连个包子钱也挣不到，连个烤红薯也买不起，这叫人怎么活哇！

　　慢慢的，芍小眉不知不觉地坐在石沿上睡着了。

　　芍小眉是被扫帚拍醒的。

　　清晨，空气中飘浮着露珠，扫帚枝条混着冷冰冰的水汽，打在芍小眉的脸上，生疼。

　　芍小眉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壮的男子，正拿着一把大扫帚，在她身上拍打。

　　“快起来！快起来！你影响俺家老板开业了！”男子挥舞扫帚，大声吆喝。

　　芍小眉委屈地站起身。

　　一起身，她就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快要晕倒。昨天中午吃完两个寿司后，芍小眉再没有吃什么别的了。

　　她心里咒骂着，勉勉强强给男子让出地方来。

　　芍小眉想，这车也国，充满了不公与歧视，那些和她一样，左臂上没有图纹的人，都选择了默默忍受。但芍小眉不可以，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在那个世界里，人人平等，没有等级之别，没有高低贵贱。因此，即使现在被困在车也国，芍小眉也要活出自己的风彩。

　　“咕咕咕。”肚子发出叫声，把芍小眉从自己的豪情壮志中解救出来。当务之急，是吃上一份热乎饭。

　　怎么吃饭呢？又没有钱。芍小眉想，一个字“偷”。

　　她在心中劝说自己：你呀你！芍小眉，自己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公序良俗呢？况且呢，你现在是在一个不公、歧视的等级社会，又只是为了吃口饭，偷一点点而已。偷别人的东西再不好，也比那些生来有着金虎纹，作威作福，买东西不给钱的人好百倍。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没想到，偷包子，也是一个技术活儿！她来来回回地在街上转了五六圈，硬是找不到偷包子的机会。

　　街东头，一个卖包子的和一个卖水果的吵起架来，吵得那是一个脸红脖子粗。为啥吵架呢，原来卖水果的买了个大铜铃，卖包子的一吆喝，卖水果的就摇铃，一摇铃，卖包子的吆喝声就被淹没了。

　　趁着两人吵架，芍小眉悄悄地靠近热气腾腾的包子，拿起一个就跑！

　　跑了两条街，再跑进一个没有人的小巷，芍小眉才停下来。顾不上自己正气喘吁吁，芍小眉一口咬掉一大半包子。好烫！烫得芍小眉直掉眼泪，又舍不得把它吐出来。包子是韭菜馅的，一咬开，热汤汁就流了出来，浓浓的韭菜味儿，辣！

　　吃完包子，芍小眉恋恋不舍地回味着。虽然只是一个不大的包子，却让芍小眉产生了浓浓的幸福感，天晴了，雨停了，我感觉我又行了！

　　但下一秒，芍小眉感觉有些不对头。“芍小眉，小眉公主……”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回过身，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半倚着墙，正歪头看她。

　　芍小眉擦了擦嘴角的油。

　　男子的容貌俊美异常，面如白玉，唇若点朱，丹凤眼细长，生出几分邪魅。

　　“是你在叫我吗？”芍小眉奇怪地问，在这个世界，难道有人认识我？

　　“不是。”男子冷冷地回答。

　　真奇怪，莫非是因为太思念原来的日子，自己幻听了？

　　看见芍小眉仍看着他，男子挑挑眉，伸出一只手指，示意芍小眉离自己近些。

　　芍小眉摇摇头。这个男人不知是什么来历，自己虽然是个花痴，但也没傻到听从一个陌生人的命令。

　　男子见芍小眉不过来，面露很奇怪的表情，就像发现芍小眉是个傻子一样。男子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像要唱戏曲一样，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臂。衣袖滑落，露出冷白色的肌肤。

　　芍小眉看见，男的手臂上，有一只金色的虎。

　　原来是要摆阔呀。

　　“我看你手腕上的东西金光闪闪，甚好，这个是我的了。”男子说。

　　芍小眉赶紧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哦，是手表呀。这个手表是上个月自己网购，九块九秒杀的呢，才戴上不久，还很新。自从芍小眉来到这个世界，她的手机没有了，原先的衣服也变成了车也国的样式。现在她身上唯一与原来世界相关的物品，就是这条手表了。只可惜到了这里，手表也停了。

　　“不行。”芍小眉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什么呢。这车也国也太落后了吧，这人连手表都没见过。又觉得这么说不礼貌，她解释道：“这个是女式手表，你不能戴。”

　　“什么？女式表是什么？”男子不解，又振振自己的衣袖，把金色虎纹展示给芍小眉看。

　　“我是第一等级。”他高傲地说，好像这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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