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宫里孩子不多，满腔母爱无处安放的后妃却不少，如此一来，仅有的几个阿哥格格就变得格外抢手。

        隆禧内里毕竟是个成熟的灵魂，不会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哭闹扰人，漂亮乖巧的小崽崽在哪儿都讨人喜欢，后妃们没有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就盼着有个孩子能承欢膝下，不是亲生的也没关系。

        两个格格都是十多岁的年纪，眼看着就要指婚嫁人，福全和康熙有正事要忙，常宁这两年也开始读书习武，她们不好将人拘在身边，看来看去数来数去，能被她们放开了疼着宠着的只剩下隆禧一个。

        三四岁的小娃娃粉雕玉琢可爱的紧，肉嘟嘟的小脸蛋一戳一个坑，不开心了也不会满地打滚儿，只会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们，让人恨不得再将他抱在怀里蹂躏一番。

        隆禧苦着小脸给在场的长辈们一人一个爱的抱抱，脚步沉重的仿佛扛着全家人的希望，直到所有人都进屋坐定才松了口气。

        太讨人喜欢了也不好，他能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后世都说他阿玛顺治爷是个痴情种子，可是痴情也没见他后宫人少，上到皇后下到大小福晋足足三十七位，即便这些年走了不少人，如今在宁寿宫颐养天年的也有十多位。

        说是颐养天年，其实放到后世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拿他们家皇额娘来说，太后这个称呼听上去像是大几十岁的慈祥老太太，其实人家今年才二十三岁。

        也幸好太后是个容易满足的，要是和先帝静妃那样奢求和皇帝做正经夫妻，只怕也没法安安稳稳过到现在。

        隆禧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被不靠谱的系统扔到了哪儿，襁褓中的小婴儿只会吃吃睡睡，等他弄明白情况，大清已经从顺治朝进入了康熙朝。

        至于那位从来没见过的汗阿玛顺治爷，隆小禧表示，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人都有叛逆的时候，皇帝也不会例外。

        顺治爷六岁登基，从小生活在摄政王多尔衮的阴影之下，母亲也是个强势的性子，成长环境那么压抑，叛逆期到来的时候就格外不好收场。

        满蒙之间关系紧密，从好几辈之前就开始联姻，时为太后的太皇太后出身蒙古，也希望儿子娶一位蒙古皇后，以此来维持博尔济吉特氏在后宫中的尊崇。

        太皇太后从娘家千挑万选选出了个儿媳，可惜儿子并不领情，从婚事定下来那天就想着法子往后拖延，拖到最后实在找不到借口，这才不情不愿的完成了大婚。

        成婚不代表完事儿，小夫妻之间感情不好，仅仅过了两年，顺治爷就冲破重重阻碍废了皇后。

        不过他也没高兴几天，姜还是老的辣，没过多久太皇太后就又从娘家给他选了位皇后送到京城，也就是他们家皇额娘，如今的仁宪皇太后。

        隆禧不知道他那悲催的汗阿玛当时是什么感受，反正如果处在那种情况下的是他自己他也会气炸。

        好好过日子是不可能的，不争馒头争口气，亲额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顺治爷铁了心的要和太皇太后过不去，不管嫁过来的是谁，只要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就都不可能有好脸色，更何况后来还出了个宠冠后宫的董鄂妃。

        她们家皇额娘没啥争宠的心思，然而即便她没啥争宠的意思，当年也没少被折腾。顺治十一年入宫被立为皇后，这边立后那边先帝就开始琢磨怎么把她废掉。

        当时太皇太后生病，董鄂妃朝夕侍奉，身为皇后的她没有像董鄂妃那样废寝忘食的照顾，先帝就拿这件事当由头说她有违孝道，直接下令群臣商量废后的事情。

        额娘不是想让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把持后宫吗，他就拿孝道来做筏子，看吧，你精挑细选找出来的博尔济吉特氏皇后在你生病的时候都不近前看看，心塞吗？

        顺治爷折腾起来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再怎么不愿意，太皇太后也不会允许他接连废掉两个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连续找茬无果，只能捏着鼻子得过且过。

        总的来说，他们家皇额娘在这场母子斗法中纯属无妄之灾，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日子还真不好过。

        皇帝看她不顺眼她也不介意，皇帝的宠爱都是虚的，爱喜欢不喜欢，日子是她自己过，又不是给皇帝过，皇帝不来烦她正好，她还懒得争呢。

        这不，先帝殡天，皇后荣升为皇太后搬到宁寿宫，没有人整天在身边挑刺找茬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样万事不放在心上，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不是说着玩儿的，就算宫里各种规矩还没成型，也没有让先帝的后妃出宫自己住的道理，除非宫外有成年的儿子奉养。

        而能盼着将来儿子在外面站稳脚跟后跟着出宫的，偌大的后宫只有福全的生母董鄂太福晋一个人。

        顺治爷是大清入关的第一位皇帝，宫里教养皇子的制度不完善，后妃制度同样没成型，据说前几年朝中提起过宫妃制度要如何如何，宫里妃嫔女官的数量什么的也有过规定，不过看现在这些太福晋们都没被称为太妃，可见那个制度并没有执行开来。

        出宫完全没希望，住在宫里无所事事也闷的慌，再没个能逗趣儿的让她们高兴高兴，后宫郁郁寡欢染病身亡的女人只会更多。

        紫禁城就那么大，偶尔进来逛逛那是看什么都新鲜，天天住在里头不能出门却是另一种感觉，皇城看上去金碧辉煌，住进来就知道其实没那么好。

        如果皇宫里住着舒服，前朝也不会有那么多皇帝折腾着去其他地方建行宫别苑，冬天避寒夏天消暑，一年到头净琢磨去别的地方住，可见紫禁城的宜居度是真的不行。

        隆禧自己将来肯定要出宫开府，到时候不说天南海北任他去，没事儿出城撒个欢儿总没问题，他的日子有盼头，宫里的长辈们可没有，所以就算天天被捏捏抱抱当成布娃娃来打扮他也只会口头上抱怨。

        只是亲亲抱抱举高高而已，他贡献出自己给深宫中寂寞养老的长辈们当玩具也不是全无所获，积分栏里的积分有九成都是这些长辈贡献的，增速缓慢但稳定，想来再过两年他就能成功拿下商城里那个皮薄肉厚的精品大西瓜了。

        不妥不妥，攒积分不容易，不能花的太仓促，吃喝玩乐先往后放，保住小命最重要，和精品大西瓜相比，他现在更需要的是那支比西瓜贵不了多少的天花疫苗。

        这年头天花肆虐，疫病蔓延开来连皇帝都躲不过去，身强体壮的人得了天花还能指望自身免疫力，他不敢指望自己，只能盼着尽早将天花疫苗拿下。

        他也不知道商城的价位是怎么定的，按照他的理解，疫苗这种东西应该贵的不要不要的，可能制造出系统的地方科技程度高，疫苗这种东西不稀奇吧。

        不管怎么说，价钱便宜是好事，不然那疫苗真的定了高价，他怕是攒到七老八十都不一定能攒够积分。

        精致可爱的奶包子被太后抱到罗汉床上，眼见着又是一轮投喂，跟在后头的嬷嬷瓜尔佳氏赶紧上前劝道，“阿哥回来之前用了点心，还有足足一碗鱼头汤，您瞧，已经吃得肚儿滚圆。”

        此话一出，不只太后，其他太福晋们面上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阿娜日，给阿哥倒半杯果子露来，那个酸酸甜甜的，阿哥爱喝。”

        立在一侧的宁寿宫掌事嬷嬷笑着应下，酸酸甜甜的果子露很快送了过来，说是半杯就只有半杯，宁寿宫上上下下都喜欢投喂小阿哥不假，但也不会不顾小家伙的身体让他吃撑。

        隆小禧乖乖的接过杯子，一边喝一边感慨要不是他自己把持的住，长在这种环境中迟早要被养成天字第一号的大纨绔。

        小家伙自顾自喝着果子露，太后和太福晋们拉着瓜尔佳氏问东问西，听到小家伙过些天就要进学，一群女人都担心的不得了。

        康熙的课业和其他阿哥不一样，她们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过问皇帝怎么样，但是福全和常宁进学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可没人错过。

        她们小阿哥才丁点儿大，平日里学满语蒙语已经很辛苦，外头那些师傅教的都是汉话，汉人学个几十年还学不出什么子丑寅卯，何况从来没接触过汉话的小家伙，现在进学是不是太早了？

        要不她们找太皇太后说说，先寻几个会说汉话的宫女嬷嬷让阿哥学着，等阿哥会说了再让师傅来教导，省得小家伙刚开始什么都听不懂再偷偷回来哭鼻子。

        因着大清入关没多久，顺治爷的后宫几乎都是满蒙出身，这些年的相处下来，满族出身的能说上几句蒙语，蒙古出身的能说上几句满语，会说汉语的还真没几个。

        要不是这样，隆禧也不会逼着自己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语言小天才。

        一群女人打开话题讨论的热火朝天，话题中心的当事崽反倒插不进话，隆小禧戳戳这个拉拉那个，仰着小脸说自己要去找二哥玩，眨巴着大眼睛卖了个萌，这才一溜烟儿的跑出去。

        他们家二哥的生母董鄂太福晋的住处就在隔壁，出门拐个弯就到，整个宁寿宫就没有他隆小禧没串过的门，小短腿儿啪嗒啪嗒跑的飞快，不用通报里面的人就知道是谁来了。

        董鄂太福晋正在床上做针线，听到熟悉的声音笑道，“隆禧回来了。”

        福全刚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扑腾着小短腿儿的奶包子就一头撞进了他怀里，“二哥二哥，想我了没有？”

        小家伙自小在太福晋堆里长大，到哪儿都不生疏，问完之后不等福全回答又转去董鄂太福晋那边，一通撒娇卖萌之后成功让董鄂太福晋忘了亲儿子是哪个。

        福全看着把母亲哄的心花怒放的小弟，倒也没什么拦着的意思，隆禧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八九岁的大孩子，这个弟弟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而生出嫌隙。

        隆禧睡醒了吃饱了正精神，刚才在太后那里没有机会发挥，这会儿房间里人少，连说带比划的把刚才慈宁宫发生的事情讲出来，尤其是常宁被临走时那哭天抢地的情形，简直是活灵活现。

        小家伙戏瘾上来了，只表演自己见到的还不够，没见到的也不肯放过，小小一团分饰两角，绘声绘色连着康熙常宁那边可能会发生的情形一起表演，看到最后连福全都绷不住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也不知道是笑倒霉催的五弟，还是笑眼前挥舞着胳膊腿儿的七弟。

        董鄂太福晋笑吟吟看着小家伙搞怪，等他蹦跶不动了才把做了一半的单衣放到他身前比划，隆禧高高兴兴的张开手臂，眼睛里仿佛闪着小星星，“哇，新衣裳！”

        “学习弓马骑射时穿的衣裳和平时不一样，现在开始做，等到入夏就能穿了。”董鄂太福晋温声说道，闷在宫里无所事事，做些针线活儿也好打发时间。

        隆禧要进学的事情不是秘密，算算年纪小家伙也该找个师傅正儿八经的教导了，他前头几个哥哥都是这个年纪开始学，到他这里也不能拖的太晚。

        八旗的姑奶奶出嫁之前学骑射多过女红，董鄂太福晋也是进了宫才学了点儿，一上手还真来了兴致，没事儿就和几个会做女红的太福晋一起做针线，最开始是荷包手帕之类的小玩意儿，现在连整件的衣裳都能做了。

        且不说衣裳做的好不好，只有人惦记着给他做衣裳这件事儿就足够令人开心。

        小家伙美的冒泡，卖起萌来更是毫无负担，福全看额娘的气色好了不少悄悄松了口气，然后捂着心口故作伤心，“新衣裳，只有隆禧自己有。”

        小家伙听到这里更开心了，挺起胸膛骄傲的不得了，“因为隆禧比二哥更讨人喜欢。”

        “小小年纪就那么不知羞，以后可怎么是好。”福全无奈的呼噜呼噜小家伙的脑袋，想着额娘病体未愈不能打扰太久，劝着董鄂太福晋放下针线，这才带着隆禧去外间玩。

        日头偏西，拂面而来的风也带了几分凉意，福全过两年就能出宫开府，作为目前康熙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办正事的兄长，他知道的事情要比两个弟弟多得多。

        隆禧看他们家二哥的表情渐渐严肃心道不好，脚尖一转就想回屋，可惜反应慢了一步，被眼疾手快的二阿哥伸手挡住，轻轻松松带到走廊处，美名曰享受傍晚的安逸，其实就是鸡妈妈小课堂。

        隆小禧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打起精神准备听讲，他们家二哥等闲不开口，一开口就收不住，不把人念叨到两眼发黑都不带停的。

        唉，真为将来的侄子侄女们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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