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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贼不单行


自并巽阁被李鸢启用之后,辽州明面形势虽仍处于安定,内里却深陷于同反贼明争暗斗的泥潭之中。与仍存祸患的辽州、宛州不同,位于傲凤文明主大陆海外的四个次大陆却是纷纷逐渐安分。始终未受反贼染指的轩州依旧安然享受女尊男卑且平静的生活;近乎荒废步军发展的造舰本营洛州亦始终维系安分,如期向位于东大洋的鸾州供应大批船舶;纵是“女男同尊”且曾遭反贼猖獗袭扰的辉州,亦在辉州明帷府兴师动众地大加震慑之下,暂且不再有反贼明目张胆地出没。

        时至此刻,忆起那个曾出没于凤临陵的徐姓人,皇帝何青琳逐渐自脑中理清了一丝头绪:反贼本营若非辽州,则必为宛州,此前种种迹象皆可证明。故此何青琳一改往日柔心,再度下旨:“除却维系缉凶之外,以甫淮城与新潞城为首,自辽州、宛州两地严查所有徐姓男子,并酌情将身负嫌疑的徐姓男子加以监/禁。”

        面对如此峻厉之举,何青琳的怒意不仅令辽州庶民震惊,亦惊得辽州牧李怀嫣不敢懈怠。李怀嫣自是知晓其中形势之严峻,否则向来以仁厚著称的何青琳断不会凭如此之法追缉反贼。

        在甫淮城的城楼内,男将伍翦一遍复一遍地翻阅自城外送来的呈报,眼见始终不曾有头绪,他渐觉百爪挠心,不禁再度怒砸手边案几。

        立于一旁的亲兵罗聿见此情形,悄然走上近前,谨慎地将散落于地的瓶瓶罐罐再度拾起,放回原位。

        伍翦见罗聿之举,不耐烦道:“我那般火爆秉性你向来知晓,它们稍后仍将散落于遍地,你无需如此勤快。”

        罗聿闻言,顿显无奈之色,遂走回至伍翦面前劝道:“将军何必如此愁容满面,不过是一群闹得凶的乱贼而已,迟早死于将军刀下,为此群毛贼,七个时辰不茶不饭,将军难免饿出甚大火气。”

        “呵。”伍翦左手依旧紧握大把呈报,右掌则抵至颈间,作了一个斜劈手势:“五日!愣小子!近日因陛下再度下旨,这甫淮城内徐姓男子纷纷被李州牧所遣之人严加监视。鉴于此前发生于甫淮城内外的数度凶案,皆已证实贼首在辽州最为猖獗,如今那厮于辽州行凶数月有余,我却对他行踪一无所知,纵是皆为女人的断宦堂,对此亦是有如皂雾罩顶,甚至据传新潞城内的斥奸院亦不知何因被迫闭门。起初,自都城而来的宁大将军限甫淮城百日内探得那贼人下落,如今期限仅余五日,若是再不见头绪,我这颗头怕是要被她拎走。你倒是不急……我尚不愿死。”

        罗聿听罢不以为然:“将军多虑了,宁将军无论如何亦是女人,以宁将军的胸怀,岂会因此而要您性命,宁将军她……”

        “将军!”不待罗聿说罢,却见一名甫淮守军奔至伍翦面前,拱手禀道:“禀将军,有三艘大船驶至东海岸,船上一名将领自称怀神后裔,声称有要事欲与将军相见。”

        伍翦正值心烦意乱之际,骤然又生一事,不免火气更甚,然听闻来者乃海外将领,心下不免又生一丝好奇,遂挥手示意,准许那将领入城。

        不至片刻,一个身形魁梧、身着白色甲胄的男性将领走入城楼。伍翦抬首一看,此人遍身肤色黄中泛紫,虽兵器怪异,甲胄扎眼,然而仪态亦算得端正,遂索性问上几句:“敢问名姓?自何处来?夷人将领漂洋过海至此,不知遭了何等难处?”

        来将却并不作答,他对伍翦身上装束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毫不客气地回以一句:“看来,你是这里的最高兵司。”说罢,他迅猛地取下腰间似钩似刀的怪异兵器,对自己的胸甲轻轻一砸。

        罗聿见此人突如其来之举,不禁大惊,当即“铮”地一声将佩刀出鞘,对其怒目而视。

        伍翦见状,淡笑一声,起身阻下罗聿解道:“莫慌,是上古怀沃夷人流传至今的怪异礼节,他们始终凭此法向她人表示‘自己毫无敌意’。若是不出我所料,此人应是自极东而来,怀沃人。”

        “没错。”蛮将把手中兵器挂回腰间,又作了一个甚为‘一言难尽’的拱手礼,随后以蹩脚的傲凤语高声道:“我从东平原而来,怀神后裔,名为……阔……夸……‘夸索’!吾王坎哩麾下昭阶兵司。今日来此,是需要你们西人献纳一种可以治愈涣风症的药材。我们怀神后裔虽然很久没有来到西大陆,但我们非常了解你们西人,我知道,你们也曾遭受涣风症的侵扰,但之后却因一种奇草而纷纷得以治愈。如今,涣风症卷土重来,我们怀神后裔再度遭受灾难,年幼的人忍受噬体之苦,年长的人则纷纷死去,而怀沃平原虽然辽阔无比,却几乎找不到治愈涣风症的方法,所以我们不得不倚仗怀神的庇护,靠饮女人的血来缓解苦痛。你们曾用以治愈涣风症的奇草,我们需要,并且需要得非常多。希望你们在十日内可以给我好消息,那种神奇的药草,我们需要满满三船。”

        伍翦着实难忍夸索那般莫名其妙之自大,此刻早已听得不耐烦,他坐回原处,冷笑一声讽道:“蛮夷终究是蛮夷,纵是得以发展,劣性仍难以殆尽。千年光阴,尔等仅习得如何倚仗武力,却仍未习得何谓礼仪,你一脸恳求之意,口出之言却似乎将我傲凤文明视为臣子,何其猖狂。我自是对所谓怀沃文明有所耳闻,尔等历史,于傲凤人而言,乃不可抚平之孽,如今本将军正视你一眼,乃遵先皇所传礼仪之道,若是先皇仍在,岂容尔等这般无礼?要我‘献纳’?笑话,休得忘却尔等曾是何等残暴,世人皆知,你口中所谓涣风症,即为怀沃蛮夷所散播的瘟疫,自傲凤文明创立之前,世人即遭怀沃瘟疫入侵,致使无数无辜庶民接连死于瘟疫。涣风症何其凶残,纵是先皇祖上亦未能幸免,皆饱尝瘟疫之苦,如负诅咒般早早离世,而据传,瘟疫之源即出自尔等代代传承且甚为血腥的‘巍神祭式’,我所言可算属实?然尔等非但不曾对自己所创之灾祸深感耻辱,反而自不久之后假以“寻宝”这般无耻托辞入侵此大陆,甚至借机大肆殖民,诚然,尔等已然习得傲凤人之语,无论长幼老弱皆通晓傲凤之文明,却丝毫不曾习得傲凤文明之人性。如今你携如此居高临下之气焰,再度染指此地,一开口却是‘瘟疫卷土重来’,想必尔等已然重拾所谓‘巍神祭式’,只不过千年之后‘巍神’得以易名为‘怀神’。且容我直言,噬体之苦乃尔等蛮夷当受之果,至于朝廷当年如何驱散瘟毒,我无可奉告,先皇仙恩浩荡,傲凤国泰民安,如此足矣,所谓怀神后裔,恐难得先皇眷顾,听我一劝,若是尔等执意延续活祭传承,终将灭族,不如早日向善。”

        骤然间听得“哗”的一声,夸索已是忍无可忍,再度解下腰间兵器:“或许由女人所统治的文明很喜欢废话,但很遗憾,你们的废话怀神后裔不喜欢听,你只需告诉我,是否愿意出手帮助怀神后裔。吾王坎哩已经再度得到怀神的青睐,所以伟大的怀沃文明不会灭亡,但你们如果对我族灾难袖手旁观,我将以破坏两族和平与亵渎怀神之名,降罪于你们,你们的女王将在怀神的威压之下屈服,吾王将以怀神之力证明:被女人所统治的软弱文明有多么不堪一击!”

        “身置此城,竟仍胆敢出言羞辱陛下,蛮夷,或许我应教你一番何谓礼义廉耻!”立于一旁的罗聿再度将佩刀出鞘,向伍翦问道:“不知将军是否准许?”

        伍翦仍是一脸阴沉,他微微点头,应允罗聿所求:“若然慑服他,可护陛下尊威,若然斩杀他,即不负‘抚四州’之恩。随你心意,且令他知晓,由女人所掌的文明,如何使他称臣。”

        片刻之后,罗聿与夸索二人走下甫淮城,快步向城外而去,罗聿怒色满颜,夸索神情凶戾,面对此般情形,众守军虽不知其中缘由,亦是猜得七八成。

        甫淮城位于辽州东南边境,自城外向东不至两里即为东大洋,夸索向来以气力充沛为傲,自是不愿在城下轻易与罗聿交锋,他瞄了一眼罗聿身上甲胄,随即企图先耗其体力,遂指向东方挑衅道:“你若有胆量,便随我去靠海的地方打!”罗聿性情单纯,自尊心亦甚强,他鄙夷望向夸索,并不答话,随即率先走出城外,向东而去。

        正午将至,罗聿与夸索已是赶至海边,二人虽无意引得骚乱,却仍是引来甚多围观渔人。

        罗聿对四周情形满不在意,他虽是一介男性步卒,但常年随行于伍翦身旁,对自己身手颇为自信,故此于他而言,此乃扬名立万之时。想至此处,他再度将佩刀出鞘,向夸索挑衅道:“且容我见识一番,你这所谓‘阶司’之辈有何本事。”

        夸索虽算不得轻浮之辈,却似乎对称谓甚为在意,遭罗聿此般挑衅,他一怒取下挂于腰间的怪异兵器,抢先奔上前来,向罗聿奋力一劈。罗聿从不曾见过此般兵器,说是刀,却弯若新月,说是钩,却刃宽如斧。

        耿直的罗聿并不企图退避,反而利落地以佩刀挡下夸索劈击,却不料夸索手中一抖,那似钩似刀的兵器顿时分出五条弯刃,斩向罗聿手臂。

        纵是顿遭如此险境,罗聿仍是不愿退避半分,他刀锋一转,硬生生将夸索手中兵器主刃扯向夸索,趁夸索慌忙闪避被挑回的主刃之际,当即以膝撞将夸索撞开,迫使夸索趔趄两步,其手中数条弯刃亦悉数收回至主刃内。

        眼见强攻巧取皆未得手,夸索已然恼怒,遂将手伸至兵器刃背之上,拔了置于刃背的木栓,兵器下方与细绳索相接的尖刃随即骤然飞出。

        面临接二连三之怪招,倔犟的罗聿仍是不愿闪避,他猛甩刀锋,挑开尖刃,随后攥住连接尖刃的绳索,试图夺取夸索手中兵器。岂料这一握,罗聿掌心顿时如触蝎尾,他赶忙放手,任由手中绳索飞回,此刻,他的掌心已是黑得发紫,且逐渐生出似曾相识的腐臭气味。

        夸索见此番终究得手,心下暗喜,遂向罗聿高声喊道:“这毒液中藏着的便是涣风血毒,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到了二十二岁,但染了涣风症,即便你年岁未到,也活不久了!”

        “‘极东有大瘟,风过必断魂,代代廿二载,无伤入鬼门。’时至此刻,我终究明了……先皇的姐姐直至临死前,曾承受何等苦痛。”罗聿望向已是几乎不见血色的左掌,待迟疑片刻之后,心下一横,随即紧攥佩刀怒而斩之,他的左手顿时齐腕而断。此举不仅惊得围观渔人纷纷身躯一抖,纵是夸索亦不曾料得如此情形,震惊之余,夸索不禁高声赞道:“西大陆的男人的确很有骨气,怎么就被女人征服了呢?”

        听得此言,罗聿甚为不屑,望向夸索讽道:“无知蛮贼,你自认见多识广,却丝毫不识男人之本,安敢妄论‘男人’二字!”话至此处,罗聿不再赘言,他右手提刀,如脱兔般奔向夸索。

        夸索自是不愿坐以待毙,当即再度使兵器下方的尖刃飞出,然而此刻罗聿却不再鲁莽硬拼,反而迅捷地避开尖刃,举刀斩向夸索脖颈。夸索退避不及,惊慌之余,再度放出主刃中的数片弯刃,企图故技重施,却不料罗聿先发制人,急转锋刃,将夸索紧握兵器的右手斩下。

        夸索被斩了右手,当即坐倒于地,紧扼右腕,呲牙咧嘴有如恶兽,待他再度抬首之时,罗聿已然将刀锋抵至他颈间。

        夸索望向因失血甚多而渐显无力的罗聿,伸出左手,攥住颈间刀锋怒骂道:“卑鄙的西人!吾王坎哩不会原谅你们!”

        只听得“嗤”的一声,罗聿手起刀落,斩下夸索头颅,向夸索尸体讽道:“我此生仅视陛下为信仰,所谓蛮神野王与我何干?尔等蛮族尚且难以匹敌兵甲不精的男性官军,却妄图挑战朝廷甚至威胁陛下,实可谓狂妄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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