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逢春要走了，娘子一死，养的那只猫儿小白也跑不见了，这谢府也没什么好待的了，干脆回去服侍柏老爷和柏夫人了，姑爷每日不回来，也不许人靠近白山居，也只能见到鸣启。

        娘子下葬的那天逢春就有了这个打算，但那日之后就见不到姑爷，只好托了有时能见到的鸣启捎个口信告知一声，今日鸣启回来告诉她，姑爷应了。

        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该做的告别也做完了，最后只有鸣启送她离开。绷了许久逢春还是没绷住，“我家娘子，娘子不该是这样的，姑爷和老爷夫人都没怪我，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没脸见他们，是我那天没看好她。”鸣启也不知如何哄她别哭了。

        “其实……我早该随娘子去了，但老爷和夫人只有娘子一个女儿，她去了，我这个做丫鬟的就算再没脸也得去照顾老爷夫人。”鸣启面露不忍拍了拍逢春的肩，有一件事他忍住没说，目送逢春背着包袱越走越远，鸣启才叹了一口气。

        近来少爷格外关注一名女子，原本他也是有些气愤的，他知道少爷绝不是什么绝情寡义之人，但这般行径使得他不得不往那想。

        少爷是将军，他不仅是他的贴身侍从，更是他的士兵，即便心中不满但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他亲自去盯梢时，才发现那人与夫人面容一模一样！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但行为上却全然不同，那人竟每日穿梭在店铺中找事做。

        此事过于惊异，他不知道少爷心中打算，也无从劝起，长得再相像终究不是一人，他害怕少爷泥潭深陷，但认清现实的少爷又能好到哪去呢？

        敲定好工作的事，柏楚便与老板娘说要与收留自己的好心人道别回到了谢耀安排的住处，请留在这里的马夫给谢耀递了个消息。

        这几日谢耀一直不曾出现，之前总怀疑他试探，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好骗，总是被自己这个胡说八道的骗子的骗。

        自己立时走了也无不可，但既然装作另一人，礼数周到的话是该与谢耀见一面再离开。

        全了礼数也全了自己的私心。

        院内有棵枣树，枝丫还是枯的，旁的柳树杨树早就抽芽了，还有好些桃花海棠还有不知名的花都快开完了，也罢本来就不是它的时节。

        今日阳光分外耀眼温和，中午谢耀来的时候带了一壶酒，酒壶装点华丽，一看就不是什么薄酒，怕是很贵。

        丫鬟和婆子也知道郎君吩咐过，等鱼娘子找到容身之处便会设宴，也不必她们忙活，只消去京都那家最有名的馆子点几道精致菜带回来就好。

        自三月十二见面之后柏楚总觉得谢耀就跟那料峭的寒风一样，看得人冷飕飕的，这次再见好像又回到了他之前的样子，就像今日温和的日光。也是，于他而言不是与鱼娘子道别，是与柏楚道别，总该温和些。

        “在何处？”

        “既是道别，便不会再见，我告知了郎君也只会徒增感伤，何必问？”

        谢耀笑了声，有种莫名的悲伤气息，像是在嘲讽自己，随后举杯道，“娘子说得是。”

        这酒甜丝丝的还怪好喝，但柏楚也不敢多喝，只喝了三杯，感觉脑袋瓜子还是挺清醒的，应该没问题，饭后她就要直接去胭脂铺了，可不能喝醉了。

        菜她倒是吃了不少，嘴真是被养叼了啊，在这里丫鬟婆子做饭已然对自己是多加照拂了，但终究比不上谢府吃的精细，想想以后在胭脂铺也不会精细到哪去，还是现在多吃点划算。

        谢耀也喝了三杯酒，筷子倒是动得少，光看着她吃了，也能理解，他在告别没什么胃口。

        “吃饱了吗？”谢耀见柏楚放下筷子问道。

        还没，就是你老这么盯着我，我吃不下去。

        “多谢郎君款待，那么我先告辞了。”

        “好，”谢耀嘴上答应着，将自己的小杯满上了，“最后一杯。”

        也不好拒绝不是，柏楚接过酒壶给自己也满上了，两人对视一瞬默契地将杯中饮尽。

        要离开了，这才是正轨，不管是于他还是于我。

        不过就是个纸片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柏楚起身突然眼前一晃，头开始晕了，之前与幼薇喝酒也没这么酒浅，难不成这酒喝着好喝其实度数高。

        不行啊，得忍住，不能因为喝多了赖在这儿吧。

        而且喝多了胡说八道怎么办啊？

        头晕还不算，还突然热了，这酒上头，她现在感觉浑身发烫，只想一头扎进冰凉的水中，喝酒误事啊，本来忍着头晕能勉强站稳，这会儿感觉腿也软了，扶着桌子也站不稳了。

        “我……”柏楚只好又坐回凳子上，头晕才好了些，没办法了，只能赖在这休息休息了，“对不住啊，我错估了酒量，我可以在这休息”一下吗？

        柏楚看到谢耀走近了自己，她以为谢耀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窘况扶她去床榻休息的，所以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谢耀托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扬起头来看自己，拇指在她的唇畔摩挲，“阿楚，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啊，你以为我会让你离开？”

        迎着柏楚吃惊的目光，他凑近她，狠狠地咬上水光潋滟的唇瓣。

        柏楚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难受，忽然反应过来这酒有问题，问题出在哪，谢耀他估计也很生气，这根本不是亲是咬，咬得嘴疼。

        而且谢耀力气大真的了不起，柏楚感觉自己脚根本不着地被他非常轻松地提上了床榻。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亮了。

        可以确定并不是下午，因为她中间醒过，那时候天是黑的。

        柏楚现在就浑身疼，外加撒谎被人直接戳穿的脸上挂不住。想想自己编的什么仙子啊，什么琼华宫啊，此刻回忆起来分外羞耻。

        顺便一提，昨晚作为她人生的初体验非常的过火，谢耀特别凶还特别狠，力气还很大。

        哦，他还很生气，一直喊她骗子来着。

        这话倒也没错，无法反驳。

        谢耀见她醒了，没忍住凑过来又亲了亲她。

        “你不怕……咳咳”柏楚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了，只好放缓了声音，“你不怕我是什么恶鬼？”

        你手劲大能不能收敛点！！！上回你捏我脸就贼疼！！！这些话柏楚只敢在心里说说，实际上的她只能忍着谢耀因这个问题又捏紧了自己的腰。

        “恶鬼？”他嗤笑一声，“又如何？你太小瞧我了，你想把我吓跑好逃走吗？”

        “也不是，首先声明我真的不是恶鬼，是人。这其中有我不能告知的缘由，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你想知道的，如果我能说我一定解答。”已经被戳穿了也没什么接着撒谎的必要了，该交代交代，良心上也好过点。

        “你是不是只能留三个月。”

        “是。”柏楚以为他第一个问题会问自己怎么复活的呢？

        “你爱我吗？”

        柏楚哽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知道绝情的话不适合现在说，“喜欢，但不能在一起。”

        “你是我的第一选择，永远都是，都不行吗？”

        明明犯了错的是柏楚，谢耀是时候硬气了，结果他反倒可可怜怜，用哀求的语气请求她，柏楚盯着床帐刚刚狠下的心还是软了。

        她说：“如果久别重逢，你还记得我。”

        明明她深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等这一周目过去，谢耀早已忘了我这一号柏楚，哪里来的久别重逢。

        “真的？”

        “真的。”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第二次考验绝对很烂，但她只想陪陪谢耀。有时候真的会产生干脆不离开的想法，很快就会被自己摁回去。

        她以前没发现谢耀这个人有股疯劲，以前当他端方君子没想到背地里一件都没少干，回回还在自己面前装纯情。

        “不是啊，我是真的，那时我一见你看我就害羞。”

        狗崽子你对着我肩膀上你咬的牙印发誓。

        不知道什么爱好，就爱往左肩上咬，穿没穿衣服都上来就是一口，说什么让我记住你。

        “那你现在怎么不害羞了？你还是要点脸吧。”用不着装了，柏楚与他相处也懒得维持大家闺秀的得体用词，嘴上埋汰他，顺手就喂过去一口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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