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太子党和三皇子党最近吵得很凶，恨不能打起来，每天就那点事吵来吵去，看也看烦了，下了朝还得去南边府里处理公务。

        今天因为□□旱灾之事吵吵的时间长了些，站麻了不少大臣的脚，出了金銮殿，大家情绪都还激昂着，终于忍不住开始絮叨起来自己的苦楚。

        “尹兄啊，快扶我一把！”

        “你怎得如此严重？我只是腿发僵罢了，你这怎么看着快站不住了。”

        “别提了别提了，我昨日被内子发现私藏的金库，气得罚我跪了搓衣板，今日又是这……”

        “你说的那个藏的办法不行，说到底还是你害得我啊！”

        “怎的，你自己藏不好怪到我头上！不扶你了！”

        “别别别，哎呦，尹兄，是内子太过机敏，不赖你不赖你！”

        谢耀腿脚利索，耳朵还尖，正让他听见两位大臣的私语。

        “尹兄，你说说这妇人怎能如此不留情面，总归给我留些买酒钱啊！前阵子齐家酒庄可是出了好酒，正攒了钱准备去买上两罐。”

        “嫂嫂也是担心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罢了，杨兄想喝我请了就是了，只求杨兄千万拦住嫂嫂去我家与内子说此事，我总要琢磨出一个新的地方。”

        “这你就放心吧，最近家里忙得很。”

        “妇人啊妇人，总是拈酸吃醋。”

        旁的夫妻间竟是如此……亲密吗？

        寒风瑟瑟，两个臣子互相搀着絮叨走远了。

        想来今日出门穿的有些薄，要不然这会儿怎会觉得冷呢。

        谢耀回来的时候，柏楚正在拆头发。

        最近总是早出晚归，连她今日又戴了什么新头饰都看不到。

        前几日他晚回来，柏楚都已经钻被窝睡觉了。他自己出去洗漱悄悄地睡到床上，又是安心又是失望，期待地想着要是赶上她没睡就好了，这感情好不容易进展了，他可不想回到过去。

        今日让他赶上，反而不敢上前了，全然不复那日晚上的大胆，嗓子干哑，想说什么又噎在嘴边，耳朵已经发烫。

        那日得了妙君的一个吻，他一晚上没睡着，脑海中已经在琢磨两人的孩子是男孩是女孩，叫什么名字了。

        直至今日才知，自己这点进度想那些太早了。

        谢耀一进门，柏楚就发现了，忽略心中浮现的不适应，强作镇静不急不缓地拆头发。

        “听说你最近跟着母亲学管家？”谢耀站到柏楚旁边，接过逢春手里的梳子帮她梳头。

        “对。”柏楚从镜中看到谢耀，垂下了眼，不敢直面他。殊不知谢耀也是盯着梳子不敢看镜中。

        “累不累？”

        “不累。”柏楚表面保持温和宽容的面孔，实际上心好累，好难啊，事情是又多又杂。

        只拿人情来往说，原先柏府人际关系简单也没那么多讲究，虽父亲在朝为官，但终归接触的大多是平头百姓，只是些自家亲戚罢了，哪里比得上镇国公府这多年的人脉积蓄。

        “明日我叫鸣程去帮你，他平日里帮我打理私库颇有经验。”

        柏楚心里乐开了花，这好意多不好拒绝啊。

        “对了，”柏楚正琢磨回个什么好，只见谢耀掏出一个钥匙，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私库的钥匙，你拿着吧。”

        不找我要，我还不会自己送吗？！

        “明日让鸣程带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拿着用就是了。”

        柏楚拿着钥匙有些不知所措，一把抓住谢耀收回去的手。

        我这都骗人感情了，我怎么还能骗钱呢！倘若柏楚真是如此身份，她定不会拒绝，但她还没忘自己是谁，除却这碰巧的姓名，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我的钱够花，而且父亲母亲姐姐们还有小叔子都待我很好，这私库你自己拿着用，不用给我。”

        比起谢耀多年执剑习武生茧粗糙的手掌，柏楚的手又小又软又嫩又白，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尤其是现在她主动牵手，这个举动让谢耀心神恍动。

        大概女子的手都是如此，这双手的主人是她，谢耀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反握上去。

        像个登徒子。

        “拿着吧，整个谢府总归都要你来管，早管晚管都一样。”

        也是，没必要和他为此事纠结，也没有多久好活了，最后物归原主就好了。

        “好吧。”

        夜里起了风，院中大多植被早早退场，只剩一棵光杆司令坚守，巍然不动，风声撞在窗户上奇音怪调，动摇人心。

        除夕夜，白日里府中布置好了，晚上红彤彤热热闹闹。噼里啪啦放过鞭炮和烟花一家人欢欢喜喜团坐在一起。

        谢庭身为家里最小的性子欢脱，嘴甜爱说，平日里可不许他吃酒，也就过年，许他吃些，首先就来敬谢氏夫妇，说些什么祝父亲母亲好的讨喜话。

        谢将军是稳重的大家长，常皱着的眉在这个喜庆的日子总算舒展开了，语重心长地道，“你要长一岁了，稳重些。”

        谢夫人温和附和，“是啊，明年可不许总惹你父亲生气了。”

        “儿子知道啦！知道啦！”说完迫不及待清了酒杯。旁边的婆子一边说，“小郎君别急，这样容易醉，”一边又帮他满上。

        谢庭嘴上答应，端起酒就赶紧向着谢耀和柏楚举杯，“哥哥嫂嫂快些生个小侄子陪我玩玩！”

        柏楚端着酒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转头去看谢耀，他也转头过来，两人视线相触。柏楚感到一阵莫名的脸红心热。

        谢夫人看柏楚羞涩的模样，赶忙打岔，“你这小崽子，从哪里学的，这嘴上没个门。”

        “别别别，母亲，儿子知道了，心直口快嘛，我也是真心想要个侄子的，小侄女也行啊！我都喜欢的！我要做最好的叔父！”

        旁边照料谢庭的婆子取笑谢庭道，“年后咱们小郎君也十五了，再过几年也该相看姑娘了。”

        谢庭一听脸色一红恼了，“王嬷嬷净乱说！我还要建功立业才没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

        这般反应逗笑了整个屋里的人，笑声中，谢庭急着转移话题，扯着嗓子喊，“三哥三嫂！快饮了这杯酒！”

        这样一番柏楚倒不怎么害羞了，和谢耀几乎动作一致痛快喝了杯中酒，这酒是她从齐家酒庄拿来最好的梅子酒，初入口微酸微涩，滑下喉咙口齿留香，对今晚这桌丰盛的饭菜解腻最好。

        柏楚将杯放下，眉梢的笑意还未消下，自己一只手就被扯到桌下被一只略粗糙的手掌握紧，循着方向望过去，正是谢耀。

        视线相交一瞬，他却刻意躲开，非常偷鸡摸狗。

        柏楚也不敢多看他，非常心虚地也移开目光，专注在饭菜上，桌下两个人的手都没放开。

        一种隐秘地欢喜徜徉在心头。

        正月十五的灯会还是很热闹有趣的，尤其是今个是京都的名角登场演出，大家急着抢在前面，不知情的两人被人群冲散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了，原地也待不住，源源不断的人流涌过来。

        柏楚也只好避开人群打算寻个显眼的位置好让谢耀看见，毕竟论起来，她一个外来人员真的没土著熟。

        只是人一多就鱼龙混杂，不乏心思不轨之人，柏楚还是第一次被几个登徒子拦路，搁现代到处是监控探头，随手就是110，更何况这种人多的集会，警车警察时不时就在周边巡逻。

        面前三人穿着绫罗，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但面生得很。柏楚也是被相亲宴轮番轰炸的人，有头有脸的子弟她基本还是认得一二的。

        柏楚这个人物经历中未曾有过被折辱，就是很安稳很直接地领盒饭了，倒也不排除没写。

        “这是谁家娇滴滴的小娘子啊，怎生这灯会就你一人？”

        “可要哥哥陪陪你啊。”

        他们嗓音捏着腔调，别扭极了，分明就是专门挑了落单的女子调戏。

        不能露怯，越是露怯，对方越是认定软弱可欺，只怕是五分胆也变成十分胆。柏楚心中紧张，这情况谁遇见不哆嗦。

        人群都为了名角冲过去，这处略空，却并未离人群很远，还能听到那边喧闹声响，此处定会有人经过，他们怕也不敢真做什么，只敢捡着看着好欺负的，上来调戏，但凡女子态度强硬也就吓跑了。

        柏楚并未急着回答，尽量保持平稳不露怯的目光慢慢打量了三人，缓缓开口，“不劳各位费心，我与自家夫君不慎被人群冲散，想必他下一刻就找过来了。”

        “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若是不想闹得太难看，还是速速离去。”柏楚说完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转身离开，但心神在警惕身后，一旦对方有伸手抓的企图，她就跑，还要扯着嗓子大喊。

        她本也就没什么自报门户震慑对方的打算，自己这样子根本没什么说服力，对方定然不相信。跟他们费什么话，跑才是第一要义！

        果不其然，柏楚捕捉到对方稍有动作，便如一只兔子一样迅速起跑，往人群跑，不敢回头，满眼皆是人群的后背。

        他们的注意力被表演牵动，随着舞台爆发出阵阵欢呼。

        鼓点咚咚，越发急促，显然舞台上已然达到高潮前夕。

        起跑没几步，柏楚闷头撞上了一人胸膛。

        柏楚清晰地听到那一锤定音的“咚”，人群爆发出欢呼。

        正要挣扎就被人扣住腰身单手抱在怀中，咔嚓声伴随着尖叫，尖叫淹没在欢呼中，待她去看身后场景时，追自己最紧一人一只手捧着另一只连连后退呼痛，另一只显然断了。

        余下两人也不敢上前，扶着手断了的那位，三人跑了个没影。

        足可见有一门打斗技能傍身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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