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漫长的夜 —— 辣子鸡和西湖醋鱼

“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你。
  但当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你答应他的求婚了，我发现我内心依然是拒绝的。
  你还是我心里的唯一。
  于是，我决定，无论怎样，我都要重新拿回你的心。
  至于让你来这里，那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时间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础。我必须给自己创造出一段和你独处的时间。”他说道。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产生的裂隙永远无法弥合。
  况且，我们是因为人生理念不合而分开的，也不是因为什么误会而分开的。在分开之前，我们也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你也同意了的，现在又说这些做什么呢？”慕雪说道。
  “那我还是要一试。”他说道。
  庭院里的人全都撤走了，慕雪不想继续和他就这个问题争执下去，拉开了一层起居室北向的落地窗，走了出去。外面是一个巨大的檐廊和木制平台，木制平台的东西两侧有可以拾级而上的台历和配有扶手的坡道。
  坐在木制平台的边缘，慕雪晃动着双腿，表情忧郁地眺望着远方。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哥哥最好不要知道这件事，不然舒柠嫂子知道了可怎么办，如果因为自己，嫂子难产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自从被带离那个直升飞机场，来这里的一路上，慕雪心里总是连续不断地涌起这些想法。不过，每一次这些纷繁的思绪爆炸一般瞬间充斥了自己的脑海之后，她心里不知怎么，又有一种安定的力量把这些杂绪全都消解了，慕雪心里总有一种坚信、一种确信，认为森森一个人肯定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自己的家人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嫂子肯定也会平安生下自己的侄女的。
  她不知道这种没来由没依据也没根据的安定感、安全感和对他的信心从何而来，毕竟森森也不过是一个自营业主，就算自己的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存款也比较多，但他手里可以利用的资源、人脉、可以召集的人手应该还没有自己多，更没有自己老爸多。
  至于，比萧骁少，那是铁定的了。傍晚在四层小书房找书看的时候，慕雪无意中翻到书架上一本骁龙集团的介绍手册，原来这不到十年间的时间里，他已经把事业发展到如此规模，涉足的行业也远超他当初跟自己描绘的范围。那时慕雪心里就想，难怪他可以找来雇佣兵来实施他的这一系列计划，这个远离大陆的小岛大概率他也买了下来吧，不然怎么能这么大阵仗而毫不引起任何关注呢。
  远处的海上渐渐起雾了，逐渐向这边蔓延。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锅铲碰撞声，偶尔还有一抹火红色的闪光，可能是他在颠勺。慕雪没有回头去一探究竟，就这么安然无事似地坐着。
  “慕慕，吃饭吧。”他把做好的辣子鸡、西湖醋鱼还有两碗杂粮饭以及餐具摆到厨房旁的餐桌上，朝室外檐廊上坐着的慕雪叫道。
  慕雪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身。
  他步履从容缓慢地走了出来，也在檐廊下的木平台上坐了下来。他就坐在慕雪的旁边，他的腿紧贴着慕雪的腿，发烫般的热度隔着两人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慕雪的腿上。
  慕雪没有慌张，也没有说话，只是轻巧地用双臂支撑起身体，往右挪了十几公分。两人之间立刻空出了一段距离，从远处渐渐吹起的风也抓住这时机，从两人中间迅疾地通过。
  他没有移动，也没有贴上来。只是温柔地说道:“那会儿，你跟我说你想在海边生活，每天都能听着海浪声睡着，夏天的时候可以每日去海里冲浪、游泳。
  从前，我没有能力给你你理想中的生活，只想尽快把事业做起来，给你一个坚实可靠的家。
  我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
  而且，我从小就觉得男生保护女生是理所当然，不想让你在工作中受到各方钳制、受各种不必要受的气。所以那会儿才会那么固执，非得想让你做个全职主妇，不想让你工作。
  不过，不想让你工作，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一直没跟你讲过。那就是，你实在太耀眼了，无论是实力还是落地能力、应急能力都是我见过的所有同龄人中最优秀的，甚至有时候我都希望可以有你那么厉害，而且你又如此优雅美丽。我担心，这样的你，在工作中逐渐散发出更大的光芒，结识更多优秀的人，或许你就没有以前那样喜欢我了，腻了也说不定。”
  慕雪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缓缓拍打沙滩的海浪声，风吹过棕榈树树叶的声音。
  “去吃饭吧。”他说道。
  “我特意跟川菜大厨和杭帮菜的大厨学了这两单菜，又练习过很多次，今天总算可以在你面前派上用场了。
  走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站了起来，轻轻拉了拉坐在他旁边的慕雪的胳膊。
  慕雪没吱声，自己站了起来，往室内走去。
  他看到慕雪终于肯去吃晚饭了，开心地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也紧跟着走进去。

  北侧檐廊内的纱帘，被海风吹得鼓了起来，呼啦呼啦地随风起舞。
  慕雪走到餐桌边坐下，也不等他。拿起筷子，就兀自吃了起来。
  她先夹了一块鱼肉。味道鲜美，鲜咸酸平衡得很好。但她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表情。
  接着，她又从红色火焰山般的干辣椒段里拨出一块金黄色的鸡肉，一口放入嘴中。外皮炸得酥脆，内里鸡肉软嫩香辣，干辣椒的香气和辣味已经完全渗透了进来。
  “合不合你的口味？”他小心翼翼地期待地问道。
  “还好吧。”慕雪没有给他任何缝隙，菜只尝了几口，米饭也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筷子。
  萧骁的眼神一暗。心想，她还是把我当别人，明明还没吃饱，却不再吃了。不过也是，虽然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但自己和她也已经几年没有在一起了，过去的那种亲密无间，怕是还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恢复。也罢，反正自己现在随时守在她身边，什么时候她饿了，再做给她吃饭便是了。
  慕雪却根本没心思理他，放下筷子，转身就上了楼，回到四楼的卧室之后，她把卧室联通的南侧的衣帽间的门反锁了，卧室的门也反锁了，害怕他趁她洗澡的时候进来，她又把衣帽间的一个沉沉的衣柜和卧室里一个高高的十六斗柜移到了门前，然后才去洗澡。
  还在一楼的他，看着手机监控里的画面，笑了笑。只要你不伤害自己，也不逃离，我就跟你玩这躲猫猫的游戏。反正，从此之后我有的是时间。他心想道。
  他就这么一边痴痴地盯着手机里画面，一边心怀甜蜜地把慕慕吃剩下的菜和米饭全都吃光，自己的那碗米饭倒是一点没吃。原先画面里的丽人早已消失在浴室里。
  十几分钟后，他的胃开始灼烧起来。其实，他一点儿不能吃辣，但自从认识了慕慕，每天几乎都在陪她吃辣。上一次被辣成这样，还是将近十年之前，他们在美国的一家中餐馆，点了最辣的麻辣清油火锅。他从来没有告诉慕慕他根本不能吃辣这件事，他不想她为了顾忌自己而不能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毕竟她是那么一个爱吃又会吃的人。
  他就放任那种火热的感觉持续了一分钟，然后从冰箱里取了一桶一升装的草莓牛奶，一口气不停地灌了下去。
  草莓牛奶，他看着已经空了的牛奶纸桶，想着，这还是跟慕慕养成的习惯。每次吃完辣辣的东西之后，她总是会为了保护胃肠，而喝下一大盒草莓牛奶。本来自己是只喝纯牛奶的，从来不喜欢喝掺杂了其他味道的牛奶。但每次，她都会分给自己一盒草莓牛奶，于是自己也逐渐熟悉了这个味道。再后来，她离开了自己，那个月，他就躲在San  Francisco的公寓里，每天去楼下的超市里买两盒草莓牛奶，也不吃其他的东西，就这样光喝牛奶喝了一个周。第二个周，他把她留在公寓里的从中国带来的辣条全都吃光了。第三个周，他每天翻着手机里她的照片、和她的合影留念，吃着她最喜欢的double  sausage  pizza。第四个周，她没带走的家居服上已经渐渐没了她的味道，她留下的那枚戒指还静静地躺在书桌上的信纸上。她很浪漫，在他们相恋的七年里，她给他写了无数封信，有讲自己初到异国他乡的新奇的，有说新奇过后沉重的课业压力的，还有表达尽显小儿女情态的绵柔思念的。他从来没想过，她离别的时候，也会写信，还是至今以来最短的一封，只有一句话。
  “我们分开吧，不要联系我了”
  ……
  ——
  慕中正的家里此时热闹极了。这几天过节，赶上放连假，冰冰一家（慕雨，舒柠，英时）因为舒柠的情况没有安排出行计划，打算在家里跨年。元旦前的这一个星期，舒柠和冰冰打算在英时的爷爷奶奶家过，元旦后的一个星期，则去英时的姥姥姥爷家过。
  慕家虽然没有过圣诞节的传统，但自从有了英时这么个小可爱，不管有个什么节都是要过一过的。
  这不，平安夜的前夕，爷孙两个人就去储藏室里把之前每年用的那个可以点灯的圣诞树翻出来了，然后英时又去小区内的松树下捡了好多松果和掉落的松枝，今年他们用了松果、松枝、桂皮、星星一样的八角、串成串的爆米花来给圣诞树做装饰。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外面院子里的紫藤花爬架上挂满了小小的亮灯红灯笼，花坛里的绿植上也挂上了可以通电的LED小灯，至于院里大门外的大灯笼，则要等到进了腊月才挂。
  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一到十二月底左右，还没过元旦，慕家几乎就进入了春节的预热阶段。先是室内多了一棵装饰得五光十色的圣诞树，院子里挂上了各色彩灯；接着，到了腊月，擦的洁净透亮的窗户上会贴上甜甜姥姥剪的窗花，餐桌旁的餐边柜上，慕爸爸会把去年夏天泡的青梅酒和荔枝酒搬出来……

  早已经过了平安夜和圣诞节，但起居室里的圣诞树还是没有撤掉。英时，此时正在起居室北侧的木滑梯上玩。慕雨也正在起居室南侧落地窗边的床榻上和自己老爸对弈。
  ——
  接到爷爷的电话后，森久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大约十几年前，雪儿和一个名叫萧骁的人开始了恋情。七年（其中包括同在一个大学校园的四年时间和两人都在国外读研的异地恋三年时间）之后，他在雪儿的硕士毕业典礼上求了婚，雪儿欣然接受了。在准备结婚的前夕，本来甜蜜的两人因为观念（婚后家庭分工等问题）不合最终分手。
  分手后直到现在，他都忙于经营自己的事业，事业版图横跨几个洲（亚洲、欧洲、美洲、大洋洲），财富积累也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这个时候，他得知雪儿找了新的男朋友，于是他连忙飞回国内外，试图跟雪儿重修于好，但几次接触都被雪儿拒绝。他没有就此灰心气馁，打算循序渐进、逐渐赢回雪儿的心。
  谁知，几天前，在泰国的时候，自己突然在圣诞节当天也是雪儿生日那天跟她求了婚，雪儿在餐厅众人的期待和祝福中接受了自己的求婚，而且自己和雪儿打算元旦之后就领证、四五月份的时候举行婚礼。
  一直都有派人监视慕雪的他，在收到这个消息后，不到几天的时间之内，以雷霆之速迅速把自己在各洲的事业移交给了他的副手，并启动了集团最高一级的监察系统，在他不在集团的期间，各公司和各国各地区的负责人，需要每天给他发简报，同时监察系统的人也要给他发每日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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