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儿

“苏罗！你真不参加晚宴？”乔什·哈德森追到车前，企图劝阻苏罗。

        苏罗往车里躲去，坚定回绝乔什的邀请。

        颁奖礼刚散场，剧院周围正闹哄哄的，不少明星正站在后门等他们一早订好的外卖填肚子。

        乔什·哈德森凑到苏罗车窗前，压低了嗓门说：“你知不知道多少小男模等着你家那位的房卡呢？这种时候你能放心走？”

        “走了。”苏罗对乔什的威胁充耳不闻，只伸手替他将袖扣转正，“你努力找工作，我就不陪了。”

        苏罗说罢便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乔什被留在原地，跺脚叹气，“嗨呀，这不想着你们两口子正吵架呢吗？真是心宽啊……”

        车行驶在灯火辉煌的洛杉矶市区中，苏罗甚至能猜到哪些灯牌后面有着不堪的勾当，可它繁华都市的外衣照旧骗得无数年轻人前赴后继。

        灌进车里的夜风能吹散名利场中的各色香水味，只是寒风吹多了难免头痛。关上窗，苏罗终于能瘫倒在后座，彻底放松下来。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中文社交软件，将刚刚随手拍的好莱坞夜景发了出去。

        自己要参加《与千万美金的婚姻》这档综艺的消息就在今晚公布，也不知道舆论反应会是什么样。

        毕竟众所周知《与千万美金的婚姻》是一个以撕破脸皮吵架闻名的综艺节目，而网友们甚至从来没见过自己和别人红过脸

        苏罗划拉了两下，终于看到一个相关的话题。

        「震惊！苏罗将加盟新一季的大型豪门撕逼综艺——《与千万美金的婚姻》」

        点进里边，苏罗发现果然这件事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期。

        「主楼：苏罗你们知道吧？就是好莱坞那个中国设计师，已经连拿了九年奥斯卡了。他居然要去参加撕逼综艺，救命，他不会被那些好莱坞dramaqueen欺负哭吧……」

        「1楼：？？？是不是做新版《故园》服装的设计师，那部服装真好看啊」

        「楼主：其实我觉得他在历史剧上蹉跎太多时间了，以他的才华多搞几个太空歌剧或者史诗片才好。」

        「2楼：是我知道的那个《与千万美金的婚姻》吗？他家的净值和咖位，是不是和这个节目定位不太匹配啊……感觉进组就空降top位。」

        「3楼：是不是乔什·哈德森拉他入伙的啊？不然我真想不出苏罗为什么要参加这个综艺。」

        「4楼：那科林公主不是完蛋了，新一季乔什一家独大。」

        「5楼：我去！我混迹欧美娱这么多年，苏罗是我唯一一个盖章认证的体面人，三观崩塌了。」

        「6楼：好莱坞全员恶人实锤」

        「7楼：他老公谁？」

        「8楼：他老公时尚教父霍华德·拉金啊，做wwd主编快二十年了，把控了这个世纪的时尚风潮」

        「9楼：他搞电影服装设计确实很厉害，但放在整个好莱坞里还是不够看的吧？为什么说他咖位大啊？」

        「10楼：我就问好莱坞哪个明星不想和他结善缘……《维林诺》的主角都是他推荐给导演的吧？」

        「11楼：他俩居然是一对？我惊了，这也太低调。」

        「12楼：记得明天看直播啊，轮到苏罗家housetour」

        苏罗继续翻了两三页，发现全是在说他和霍华德的往事，兴趣缺缺犯起困来。就当他快要靠在车窗上睡着时，其中一条留言让他清醒了过来。

        「94楼：苏罗不是马上要进《维林诺往事》剧组吗？虽然我对这部剧没报什么期望，但也不至于让我看到主设计师忙着在外面轧综艺的这种事吧……一个大无语。」

        苏罗眼皮一跳，他就预料到半道抛下《维林诺》的剧组的工作会让人颇有微词。可这事儿他自己都没个章程，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应付住两份工。

        总之，这个综艺是一定要参加的，其余的只能之后再说。

        「105楼：苏罗是这个综艺请的第一个华人？还蛮给面子。」

        「106楼：不是吧，那小模特伊万·菲利普的老公不也是中国人？」

        「107楼：对啊对啊，伊万老公李晞昕也是华人啊，楼上上是不是没看过」

        「……」

        楼里还讨论得热火朝天，不过苏罗没再看。他收到了来自乔什·哈德森的短信，要约自己、他和伊万三家周末在这一季开拍前小聚。

        这拉帮结派、剑拔弩张的氛围……苏罗不得不生出几分严阵以待的心思。

        可别玩翻车了。

        苏罗回到家中，先往三楼看了一眼，见朝南的两个卧室已经关灯，于是打开一层挑高客厅的壁炉，决定在二楼书房洗漱后靠在沙发上看会儿书，等霍华德回来。

        大约这书让人犯困，苏罗没等来霍华德，倒是等来了浓浓困意，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罗是被两个咋咋呼呼的青春期少女给吵醒的。

        “爸，你们昨天怎么睡沙发？”高个儿的三步并两步从楼梯上跳下来，窜过客厅去餐桌吃早餐的路上问候了一声。

        矮个儿的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不怕睡出印儿来，不是说那个综艺今天要来做housetour直播吗？”

        苏罗看着被放平的折叠沙发和两个平时用惯了的枕头，这才反应过来霍华德昨晚回来以后一起和他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记得别让他们进我们的房间！”高个儿回头朝苏罗嘱咐了一声。

        “苏秣陵，霍华德呢？”苏罗只逮住落在后面的矮个儿女孩问道。

        个子矮一些的苏秣陵耸肩，“没看到，你得问吴越。”

        “霍华德刚上楼了，要是你现在去洗漱，还能赶上和他一起吃早饭。”苏吴越捧着牛奶，笑眯眯地回答。

        苏吴越和苏秣陵的高中早上八点上课，苏罗见她俩还有功夫磨磨蹭蹭地吃早餐就知道时间还早，他和霍华德也没睡多久。

        苏罗听从了苏吴越的建议，踩上拖鞋直奔四楼主卧去找昨晚没盼来的霍华德。

        直到苏罗从盥洗室出来，绕到主卧另一侧的衣帽间，才找到正在挑选西装的霍华德。

        房子太大就是这一点不好，找个人要找半天。

        “昨天晚上事解决了吗？”苏罗手指抚过霍华德正在看的一排衣架，从中间抽出了一套杏仁黄的西装。

        wwd现场摄影师发稿的时候，误把圈内大佬新女朋友标注成一位德高望重的年长女演员，一下得罪了两位女性。霍华德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在苏罗上台颁奖的当口匆匆离场协调。

        “晚宴上我亲自去道歉。他女朋友人不错，只说是小事。”霍华德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黑西装上移开，接过了苏罗手里地衣服，“但出错的摄影师跟了将近十个颁奖季，不太可能失误。”

        “毕竟她是圈外人，女明星被叫老这么多岁可饶不了你。”苏罗挑了一圈，没有挑到合适的衬衫，“穿姜黄色的吧，我去我的衣帽间拿一件给你。”

        “估计摄影师被他收买了，人家自导自演，故意找人标错女朋友的名字。”霍华德自然地跟在苏罗身后，一起走过去，“我这次白欠一个人情。”

        “人精一样，你就从了吧……玩不过他。”苏罗拿出衬衫往霍华德身上比了比，觉得太小，于是换了件真丝的扔过去。

        “节目组几点过来？”

        “十点。”

        苏罗换了件乳白色的羊绒毛衣，外面披着芥黄罗布罩衫，和霍华德的西装两件套在同一色系，却不重复单调。为了打破家里暗色现代设计所带来的沉闷，他特地挑选了更有活力的浅色与黄色。

        苏罗这边还未收拾停当，《与千万美金的婚姻》节目组的直播倒是已经提早和粉丝见面。节目组的车顺着贝弗利山庄蜿蜒车道一路向上，空闲时跟组导演还和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介绍沿途两边的私家车道分别通往那位好莱坞名流的豪宅。

        贝弗利山庄的隐私性极强，夹道的灌木足够高，高大到看不见身侧的房子究竟长什么样，反倒是高处山坡上的房子能得见全貌。

        之间跟组导演指着靠近山顶的一栋别墅，告诉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苏罗和霍华德·拉金的家就在那栋房子。”

        从山腰上看去，那栋豪宅并没有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不起眼，反倒是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哪里是泳池，哪里是网球场。不规则的外立面，让它比起民宅，更像是美术馆或艺术宫的用地。

        弹幕为眼前的豪宅炸开了锅。

        「我晕了，谁帮我数数这一共有几层。」

        「我宣布这是本综艺出现过的最豪华的别墅了。」

        「相比之下科林·布朗家都显得有点旧……这么会这样。」

        「请问这个外立面全部都是大理石的吗？」

        「迫不及待想看室内了，节目组搞快点。」

        跟组导演没有让观众等太久，他们在约定时间开上苏罗家的私人车道，准时敲响嘉宾的门。

        “嗨，欢迎大家来到我的家参观。”出来开门的是苏罗，他朝着摄像机说道，并戏剧化地伸手邀请剧组一行人入屋。

        苏罗笑意吟吟，正如一贯在镜头前展示的那样，毫无攻击性。

        「他最好是演的，不然我会担心……」

        「感觉是会被生吞活剥的那种。」

        “来吧。”

        助理导演一行人在苏罗的胁迫下换上了拖鞋，这才被允许进入室内。转过玄关，迎面看到的就是东西通透的四个大客厅，中间只用半面墙或壁炉做有限的隔断。

        室内装潢一改建筑外立面白色大理石的明亮风格，多用灰黑色岩板做桌面。夹在玻璃中间的天然气壁炉，贯通前后两个客厅的空间。

        为一楼带来自然亮色的竟是刚才在室外看起来纯黑的整面单向玻璃，往南北两侧看去，分别是无边泳池和……一件高大的银色钢铁雕塑。

        “我的天呐，我从没见过在谁的家里见到过这么大的一件艺术品。”助理导演用夸张的语调赞叹道，“这是大块头到底是什么，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我信你个鬼，你这助理导演坏得很。

        苏罗心下戏笑。这种建筑师打包赠送的艺术品，这五年里新买的洛杉矶豪宅里哪家没有。

        “它是英国设计师朱蒂·贝茨特地为这栋建筑设计的，钢铁结构、高50米，由设计师亲自到场安装。”霍华德不知从哪里绕了出来，站到镜头前替苏罗解了围。

        “霍华德·拉金，我的丈夫。”苏罗朝着摄像机介绍另一位重要的家庭成员。

        弹幕上立刻刷满了「好配」，也有极少数人打出些虎狼之词，诸如什么「啊，霍华德，我命中注定的爹地！」

        两人带着剧组一同参观了一层的四个客厅，最后转回一楼中央对称的两个楼梯处，询问他们和观看直播的网友们是想先参观地下一层还是他们的卧室。

        助理导演此时却被正对着楼梯的一副全家福吸引走了目光，示意摄像师调转镜头。

        “这是一幅相片吗……哦，不，应该是幅画！”助理导演的声音兴奋中透露着几分疑惑，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苏家的孩子。

        画面上两个亚裔女孩站在中间，笑得甜美。左边的高个儿女孩是那种一眼就能让星探挑中的美貌，右边的女孩虽然个头和相貌没那么显眼，却有着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和同样的自信。

        苏罗和霍华德·拉金站在两个女孩的左右，两人身姿挺拔，成功的事业让他们神采奕奕，一看就是家庭可靠的支撑。

        最奇特的是，画面上的每一个人身上都隐隐有些圣光，偶尔错眼会觉得有几分模糊。

        美国人或许还没回过味儿来，眼尖中国观众已经揭开正确答案了。

        「我没看错吧！这是苏绣肖像？？」

        「这幅得有多大啊……放在他们家客厅里也不显小。」

        「要多少钱，说出来让我死心。」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么说吧，苏绣肖像我们是用来做外交国礼的。」

        “不是画，也不是相片。我自己拿针线做的。”苏罗出乎意料地不情愿，制止了摄影师继续拍全家福的行为，“别拍这个了，我怕我妈一会儿打越洋电话来骂我。”

        「不是吧！这幅全家福是苏罗自己做的？」

        「超，我理解了。小苏好惨，是不是他妈嫌伤眼睛不让他做这活儿，所以他没告诉他妈。」

        「我觉得前面猜对了……」

        「牛哇牛哇，搁国内也高低是个国手。」

        豪宅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节目组并不能像他们的中国观众那样很快理解苏罗的难处。

        恰逢此时，不知什么人被门卫轻易放了进来，在正门上敲出一阵急促的节奏。

        “fbi，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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