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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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睡眠沉,弟妹还沉浸在梦乡中无知无觉,姜二郎却算是觉轻的。
方才在睡梦中,他只感觉自己像是深潭中的一条饥饿的鱼,正在摆来摆去之时,忽然有一股浓香冲破水面,钓到了他的嘴巴上方。
那是个漂亮的鱼钩,其上串着诱人的饵,正活蹦乱跳地冲自己招手,引得他甘之如饴地被钓出水面。
冲出水面的瞬间,姜二郎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醒了,清醒之后,那股鲜香更加浓烈了,他坐在榻上回了半晌的神儿,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起床洗漱去了厨房。
彼时姜归夷正在搅拌满满一锅的胡辣汤,烟雾氤氲,暗褐汤汁与琳琅满目的木耳、黄花菜、海带、花生和羊肉相伴,一勺挖起,乍然落下,目光所及之时,仿佛隔着空品到那黏黏糊糊的口感。
姜二郎当即吞了吞口水,他昨日吃得挺饱的,可现在闻到这股味儿只感觉饥肠辘辘。
见到姜二郎来,姜归夷给他盛了一碗。
“你喝,你喝。”姜二郎示意她不用顾及自己,劳累的可是孩子。
姜归夷笑了笑,先行喝了一口,率先冲进口腔的是足足的酸辣感,随后是滑溜筋道的面筋和热烫的汤汁,一口下去,额角瞬间就沁了一层薄薄的汗,夜里那股凉寒也随之消失得了无踪迹。
浓稠黏糊的劲儿存在的同时,又有木耳与海带的脆感入口,相映成趣,越嚼越有滋味,各式香料辛味涌来的时候,还有花生的醇香与花椒的麻意,彻底打开了味蕾,乃至浑身温热舒爽。
她挖起一勺羊肉,羊肉也被煮得软烂,入口即化,吃进嘴里格外满足,很是满意。
她示意姜二郎和阿裴也去盛,姜二郎早就按捺不住了,先给阿裴盛了一碗,才坐下身子,与他们一同挤在小小的木桌旁。
姜归夷尚有闪亮的二维码照明,他们却是看不见的,于是她又点了一盏油灯,搁在了木桌上。
凉风轻习,钻入微敞的窗子,将烛火晃得跳跃摇晃,于每个人的眸中绽放出暖融融的火花,增添了流淌在寂静中的温情。
姜二郎喝了半碗,眼睛忽地湿润起来,原本大口咀嚼的动作也逐渐缓慢下来,有些舍不得喝完手里这碗胡辣汤。
放在两个月前,他必定不敢想姜家几人也有可以大口吃饭的时候,那时家中负债,家妻卧病,孩童幼小,长女也温弱,担子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孤身在这片鱼米之地捕鱼卖鱼。
长女懂事,硬是要扛起捕鱼的活儿,而家中贫寒,迫切需要银钱给柳氏治病,所有鱼都要拿出去卖,所有粮食都是省着吃,长女如何少吃少饮他都看在眼里,只能恨自己无用,一碗饭一家人推来推去,最后各自分上几口。
眼下好了,他们家也有大口喝汤大口吃肉的时候,姜归夷赚的钱也足以支撑柳氏的药费,如今柳氏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再过些时日,或许就能出门透透风,也能随他们一同在街市上玩闹了。
端午快至,天知道他有多希望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在云水的喧闹夜景肆意溜达,吃上热腾腾糯糊糊的粽子,看孩童奔跑,听鱼水嬉戏。
瞧见姜二郎喝着喝着就发起了呆,姜归夷轻唤:“想什么呢,阿爹。”
姜二郎骤然回神,手指揩去了眼尾的湿润,放下了手中的瓷碗。
姜归夷看他只喝了一半:“是不合口味吗?”
姜二郎摇头,压下涌起的情绪,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太好喝了,阿爹舍不得喝。”
姜归夷噗嗤一乐,指了指泛着雾气的大锅:“放心喝吧,还有很多呢,以后我每日都煮。”
说罢又指向食案旁的碗盒,是她专找铺子订的保温盒:“咱们走之前给阿娘还有弟妹他们留几碗,这胡辣汤驱寒升汗,他们身子虚,正适合喝上几碗。”
“哎。”姜二郎连连点头,这才灌下剩下的半碗。
姜归夷笑看着他,古人婚早,姜二郎此刻其实应当是正值壮年的年纪,却因操劳显得比他人苍老许多,柳氏也应是风韵之时,却因为劳累和生病变得清瘦,记忆里属于阿娘的纤纤温手逐渐粗糙冰凉。
不过,她一定会让一家人过得越来越好的,先苦后甜,现在的辛勤都是为了以后的舒坦,而且,谁说现在就不舒坦呢。
又喝了一碗胡辣汤,她备下油条包虾、鲜肉汤包和油炸薯饼的食材,同姜二郎和阿裴一起推着摊车上市去了。
现在的食客已经记牢了姜记朝食出摊儿的位置,早早就在虹桥上排着,姜归夷搭下摊车,发现今日为首的食客又是那位面露沧桑与颓意的中年郎君。
她迟疑了一瞬,决定同他多聊几句:“今个儿摊子上了新品,名为胡辣汤,郎君要喝一碗吗?”
说罢,她锅盖一掀,鲜辣香气顿时涌现,后面排队的食客纷纷伸长脖子,瞧她又搞了什么新鲜玩意,各自乐道。
“嘿哟,小娘子这上新的速度,黑白无常都没你跑得快。”
“怎么说话呢!”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姜归夷看向中年郎君,正要等待他的回答,忽地感到有冰凉什物搭上自己腕间,垂眼看竟是阿裴的指尖,就听他声音极轻地道:“他是逐水楼的人。”
姜归夷顿时蹙起了眉,也压低声音,对中年郎君道:“你就是逐水楼的铛头?”
看他穿着富贵,不像跑腿小厮,也向来是自个儿用食,想来就是那位擅长模仿他人手艺的铛头了。
排队的食客看他们突然停下来,不由得好奇观望。
中年郎君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身份,顿了一瞬后便落荒而逃,让姜归夷感到心中一阵怪异。
胡辣汤很是畅销,桌椅有限,虹桥上再一次呈现出卖饮子时人们扎堆站立端碗的盛况,以至于她开始琢磨开食肆的可能性。
卖完朝食后,还没忙起来的夏子安又跑来她的摊子这儿蹭吃的,待他干了碗胡辣汤,姜归夷才与他说起自个儿碰到逐水楼铛头的事。
夏子安当即嗤笑他不仅模仿,还日日巴着来吃。
夏子安是个嘴快的,没过几日,灼月楼上上下下乃至周遭行客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让逐水楼丢了个大脸。
此时夏子安正推着林铛头来姜家玩,说起这回事时,林铛头忽地沉默。
“怎么了?”夏子安察觉到他兴致不高。
少倾,林铛头叹了口气,却是对姜归夷道:“姜小娘子,老拙对不住你。”
姜归夷疑惑:“铛头何出此言?”
林铛头道:“你们说的那个人,的确是逐水楼的铛头,名叫阿许,善尝味,善模仿。”
夏子安:“那为何要说是你对不住师父?”
林铛头缓缓开口:“因为他姓林,是老拙的儿子。”
此话一出,他们都目露愕然,过了片刻,姜归夷才回过味来,难怪她觉得那中年郎君瞧着眼熟,原来是因为有几分像林铛头。
林铛头这才说起他们的往事。
“他阿娘去世的早,便由我领他周游,那时老拙还未与李公相识,阿许便是我身边的小神嘴。”
“那时的他也像子安一般年轻气盛。”林铛头对夏子安笑了笑,陷入回忆,“他的确是个天才,一尝一品便可道出其中食材佐料,可以将各位庖厨的手艺仿的一般无二,只可惜,世间并没有毫无二致的树叶,相信这点姜小娘子也可以看出,阿许的手艺只有形没有魂。”
姜归夷认真听着。
“我们行至各地之际,老拙已然有了些名头,他也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要以老拙为目标。”
“可他的执着永远是仿。”林铛头微微一叹,“不是老拙不想教他,只是想让他有自己的东西,莫要走捷径,东拼西凑的珠子哪能有自个儿握在手中的玉石完整。”
“可这孩子却认定是老拙藏私,以至于争执数次。”
“后来我们来到了逐水楼,那儿的掌柜许诺了我们昂金重件,我们便在那里安定下来,老拙成了逐水的第一铛头,本以为会在那度过一生,没想到阿许夺了我第一铛头的位置。”
姜归夷讶然挑眉。
谈到此,林铛头眉间皱纹更甚:“他偷了老拙几十年来记录的食谱和要诀,高价卖给了逐水楼的掌柜,老拙不知道,他追求的到底是厨艺还是名利。”
“老拙气不过,便独自离开了逐水,他也不愿与我相见,这一别又是多年。”
“直到你和李公又回到云水。”夏子安继续道,接下来的事儿都是他知道的了,“每年灼月楼办沉鱼宴,逐水楼都要捣乱,看来不止有掌柜的教唆,还有你儿子的手笔。”
林铛头沉默。
姜归夷:“那你的腿?”
林铛头闭目重重颔首。
“太过分了!”夏子安怒道,“天下竟有这般不孝子。”
说着他一下子窜起来,挽起袖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他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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