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百零七、心怀鬼胎

话虽然说得胸有成竹，但方若绮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当了一辈子良民，不能说品行无可挑剔，但对身边人无一不全心全意。只是人善被人欺。她和这几个老对手缠缠绵绵了这么些年，真的受够了。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想给自己时间后悔。虽说捉奸不是什么好活，但站在原配的角度也算“见义勇为”。于是她立马要把林妮雯拖下水。

        方若绮给林妮雯打电话时意外她竟然在自己家。这套房子是当年她俩一起买的。同一个小区，离得很近。林妮雯结婚之后搬到新房，这里就闲置了。现在，方若绮看着充足的日用品，很难相信她只是暂住。

        大概和马志文吵架了吧。这俩人谈恋爱的时候就经常吵。每次都嚷嚷着要分手，最后也成了“狼来了”的笑话。无数前人的经验告诉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少掺合。于是方若绮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说：“提前祝贺大影后拿奖！”

        林妮雯喜欢听别人叫她大影后。虽然这显得她虚荣，但又很是诚实。试问，谁不喜欢呢？于是她笑逐颜开，将方若绮按在自己有料的胸口上使劲儿揉了揉：“那就同喜同喜呀。”

        她在家向来奔放。单穿一条内裤外面披件睡裙刚把大腿盖上。将方若绮让进屋，她就随便往沙发上一歪。如瀑的秀发披散下来，敞开的衣襟几乎露出了半个胸脯。雪白的大腿丰满如玉，纤细的脚踝上挂着一根红宝石脚链，好像雪地里盛放的红梅。作为娱乐圈最艳丽的女明星，她就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人间绝色。

        方若绮也跟着歪在沙发上开玩笑：“等你老公拿个男主角，今年的金像奖我们包圆了。”

        她主动夸赞马志文，本以为对方会高兴，不成想林妮雯垂眸淡淡地说：“他啊，能提名就是肯定。论实力他比不过黎华和……”她突然停住，转而生硬地改口，“算了，不说了。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

        原来如此。方若绮了然，这是被那个提名名单恶心到了。对方不想提，她也就顺水推舟说：“我想求你帮个忙。”

        “你说。”林妮雯有些惊讶。方若绮这人，英勇无畏，少有求人的时候。她会向人低头，就说明是真的扛不住了。

        从当年被雪藏到现在被陷害，方若绮对林妮雯始终坦白。虽然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样的信任从何而来。就像她去年在后台和人打架，总会第一时间找林妮雯疗伤。或许对方就是她最亲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自己站在一起。她没打腹稿，想什么说什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还有答应刘宣的事都讲明了。林妮雯多聪明。早在方若绮提及范晓爱和小熊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想求什么了。她默默地听着，等到方若绮说完，便有了决定。

        “可以啊。”她说。

        “啊？”方若绮一愣。她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再卖卖惨，结果对方竟然这么干脆。

        “怎么了？”林妮雯笑了，“没想到我会答应？”

        “没。”方若绮心虚地踢了踢脚上的拖鞋，“只是没想到这么痛快。”其实关于说服她这件事，方若绮还是很有信心的。

        林妮雯靠过来，伸手将她搂进臂弯：“她害得你这么惨，我当然要给你出气。放心吧，这活我专业。”

        她温热的身体把自己烘得暖洋洋的。方若绮感动极了，也就忘了问她为什么专业。她说：“谢谢你。”

        “谢什么？”林妮雯说，“其实，我也有责任。”

        是的。她会这般毫不犹豫也是因为自责。方若绮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除了四张半裸的其余都是和她这个“坏女人”一起。她很清楚范晓爱从第一眼看到她就非常反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没有她，方若绮大概还是初见时清纯可人的漂亮宝贝。不会被拍下照片，不会答应mariesu，更不会胆大地在巴黎招惹黎华。她的事业和感情应该会更顺利才对。

        “你怎么这么说？”方若绮惊讶道，“我们一没有违法乱纪，二没有妨害治安，三没有拆散家庭。我们只是在一个应该尽情玩乐的地方痛快地玩而已。范晓爱用那些移花接木的照片想借舆论的大棒子打死我。证据是片面的，事实也是片面的。我们是受害者。我们没有错。”

        “可是若绮。”林妮雯诚恳地说，“有色眼镜是很难取下来的。口水会淹死人的。更不要说你又去拍了mariesu。”

        “mariesu怎么了？！”方若绮激动地跳起来，“你不知道我拍得多漂亮。”

        她难以相信林妮雯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数遍这个娱乐圈，又有谁比她还有资格呢？林妮雯脸上现出悲伤的神色：“不要叛逆地挑战传统。你会后悔的。”

        她还是那个爽朗无畏的林妮雯吗？她怎么了？

        方若绮气不起来了。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拥抱住她，将脸埋在那美丽的长发间，半晌，闷闷地问：“你后悔了吗？”

        林妮雯的双手暗暗紧了紧，最后轻轻地说：“不知道。但我当年确实因为这些失去了一段好姻缘，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去清洗身上的标签。我不想你和我一样。”

        “可是，这就是我啊。”方若绮喃喃地说，“如果未来的那个人无法爱上全部的我，那么他也没有资格获得我全部的爱。”

        夏川的长女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出生了。夏川爱如珍宝，将女儿取名为夏瑶。瑶者，美玉也。哪怕是叱咤商场的大总裁，这时也不可免俗地加入了女儿奴的行列。

        夏瑶的出生给那个寂寞的豪宅带来了生机。婴儿的啼哭就像一枚信号弹，放响的刹那一群人为之奔走。夏家上下喜气洋洋，唯独夏嫣，只在侄女出生时看了一眼。夏川整天催她回家，她每每用工作忙或者跟方若绮跑通告搪塞。

        方若绮看她撂下电话，整个人没精打采地不禁开口劝道：“你也别这样。回去看看嘛。小宝宝那么可爱。”

        “我靠，那是你没听见她哭。脑子都给你炸开。”夏嫣伸筷子夹了一片羊肉丢进沸腾的红锅里。

        她俩今天单独出来吃火锅，顺便等林妮雯的消息。神采飞扬的艺人们现在都到了b岛。也是赶巧，她们住的度假村是夏嫣一朋友家开的连锁。于是在这之前，夏嫣就托朋友帮忙在房间的安排上动了点儿手脚。毕竟人家酒店靠声誉吃饭，求人帮忙不能砸了人饭碗。暴露隐私的事不好办，但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整房间还是没问题的。

        林妮雯一小时前传来了几张照片，是范晓爱和小熊碰杯的抓拍。可能是照片内外的人都心中有鬼，现在看来那眼神暧昧到油腻。他们今天晚上是酒会加狂欢，估计会闹到挺晚。所谓饱暖思□□，酒酣脑热才好办事。

        b岛和国内有一小时时差。算时间，那边的情绪应该酝酿得差不多了。林妮雯说她虚情假意地借着和范晓爱和好的名头，灌了她不少酒。还有小熊，也是重点照顾对象。这俩人加起来都不及她一个人能喝。等会儿再做做游戏推波助澜一下，今天晚上应该能成。果不其然，方若绮刚吞下一颗牛肉丸，新鲜的照片就来了。

        “嚯，腰都搂上了啊。”夏嫣啧啧称奇。

        照片上的男女主身处一个僻静的角落，所以行为也就少了分寸。不知道林妮雯是怎么拍下来的这些东西。

        “角度刁钻清晰暧昧。这拍得也太好了。难怪她说她是专业的。”方若绮说着将照片转发给了刘宣，收获对方一个大拇指。

        夏嫣噗嗤笑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怎么了？”方若绮奇怪。

        夏嫣筷子头挑着一根毛肚在锅里上来下去说：“林妮雯和明权哥谈恋爱那会儿简直是紧迫盯人。什么莺莺燕燕一律打跑。娱乐圈本来就是非多，一来二去的，可不专业么。”

        方若绮颇为意外：“她和马志文一起的时候就不这样。不过也是，高明权是什么地位，马志文又是什么地位。诱惑力完全不一样。”

        “也许吧。”夏嫣话里有话。

        方若绮不想去思考那个“也许”。它和“如果”一样，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诈骗。

        刘宣发消息问她大概还要多久。

        方若绮揣摩着那边的情况，回复说，快了，等我消息。

        说起来刘宣为了这大新闻也是破费良多，竟然亲自跑去b岛跟着原配捉奸。其实方若绮挺不理解有照片有聊天记录为什么一定要闹一场。给自己添堵不说，还丢了脸。但转念一想，这事一旦闹大，裹挟民意，小熊就更不可能在财产上做手脚了。说白了还是为了让自己在法庭上稳赚不赔。

        林妮雯的消息终于来了。

        一声“叮咚”，让方若绮和夏嫣都精神一振。

        是个房间号码。

        方若绮放下筷子：“吃完了。我们走吧。”

        她们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在这样一个喧嚣不安的夜晚不期而至。火锅店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袍。他们身上的烟火气，也将会被这晶莹无瑕的初雪洗去。如果这世间所有事都能和这两只石狮子一般就好了。

        汽车迎着风雪在夜色间穿梭。方若绮趴在车窗上，木然地望着街景，脑中臆想着那场由自己亲手炮制的闹剧将会是何等的狼狈。她心中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半分愧疚。她只觉心里空荡荡一片，什么感觉都没有。

        前方红灯，汽车停了下来。于是她看到一对小闺蜜亲热地挽着胳膊，撑着同一把伞结伴而行。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久远却熟悉的声音：“你好，若绮。我叫范晓爱，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以后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当年在sun做练习生，她们也曾这样结束一天的辛苦共同回家。那时候范晓爱还想和她组个组合。现在看来竟也说不出是好是坏。

        方若绮闭上眼睛。她觉得很累。其实步入社会后就会发现，磨人的不是那些实打实的工作，而是由此衍生出来的复杂又繁琐的人际关系。她有时会无力地想就这么算了，但是转天又觉得不能任由她们捏扁搓圆。

        初雪寂然无声，车内温暖如春。她不可抑制地开始思念黎华。那让人着迷的宽厚的肩膀，温暖的胸膛，还有身上好闻的香味。他的一切都充满了魔力，能抚平她的烦躁不安。她时常会想象他曾经走过的路。那个全世界都与他为敌的年代，他会做什么呢？每每这样想，她就会再度鼓起勇气。青青曾说，人是要有偶像的。现在她才体会到这句话有多对。

        她轻轻哼起了歌。是那首《killer》。

        方若绮到家不久，刘宣的电话就来了。他的声音带着难得一见的兴奋，嚷嚷着：“你没在场真是太可惜了！”

        与他的情绪对照鲜明，方若绮冷淡地说：“事情办成了吧。”

        刘宣嗯了一声，打包票道：“剩下的交给我。你看戏就成。”

        “谢谢了。”方若绮虚情假意地应付。

        刘宣呵呵一笑道：“这次多谢你，帮我个大忙。接下来就是我的回礼了。”

        方若绮歪头夹着电话，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刘宣说：“还记得上次我寄给你的那张名单么？当时因为确实查不出什么就被我搁置了。但是最近，也是赶巧，和几个业内的朋友出去喝酒，打听到了点儿有意思的事。之后顺藤摸瓜还真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

        方若绮一挑眉，直觉接下来将会是足以震撼她的猛料。

        果不其然，刘宣说：“无论是之前那次，还是最近这次，表面上看是几个女明星打压对手抢占资源。但操纵这些媒体去黑你的自始自终只有一个。就是最近和高家明争暗斗的，远山联合会。”

        远山联合会。

        这五个字像裹着子弹射进方若绮的耳朵让她的脑子嗡的一声。烟灰不知何时烧到了指尖，烫得她一缩。

        刘宣的声音远在天边：“方若绮，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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