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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飞升


啸音起处,苍穹之,一片灼燃热浪正急扩散,自西向东,顷刻间扫过千里云层。

        热浪所过之处,秽光云气便像是被过火的破布,一时间千疮百孔,数十万蠢蠢欲动的魔头就此身化飞灰,连渣滓都没留下。

        透过云层裂隙,人们只看到了咆哮澎湃的火浪,偶尔有赤红的火舌喷吐出来扭曲浪气,让已经成型的秽光云气漩涡都在颤。

        最先作出反应的竟是青吟,她突然改换目标,斩空神剑振鸣声里,虚空划弧,摆动的锋刃完全看不到形体,只有明澈剑光吞吐,寒意涌,将高空化为寒冬。

        剑气所过之处,云层开裂,直透穹苍之。

        剑气才透入云层深处,便与一道在云间穿行的绝大力量正好相撞,那处距离在秽光云气漩涡的心,也不过就是几里的距离!

        啸音绝,虚空似乎静了一下,然后便是天崩地裂般的大爆炸,半亩方圆的红云瞬间蒸殆尽,分出好大一块空白,直透穹。

        从这里向上看去,恰可瞧见那道已经被红云遮挡很长时间的“金眼火劫”,只是那一圈狭长的火边,不知受到什么力量的干扰,伸缩纠缠,再不成形。

        秽光云气波涌不停,垂流的劫煞气柱也受到影响,在剑辟天地的李珣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冲击已经衰减许多,然而这对青吟而言,可不是好事!

        可不等青吟再有动作,高空之上,又是一波热浪扫过。

        秽光云气刚刚有几聚拢的模样,被热浪一冲,又是七零落,刚刚空出来的一片清朗天空,在高温的蒸腾下,又有些混沌不清,而这混沌里,有一层阴影抹过。

        苍穹之,那只已经扭曲的不成模样的金瞳,便被这突来的阴影掩盖,本还在四方扫射的金光射线,再闪了两闪,就这么消失了。

        正与心火毒焰较劲儿的厉斗量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便忽地一松,跃跃欲动的心火,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高空,温度越了某个极限,空气轰声爆燃,赤金色的火光翻腾,却又似在某种力量的打拢下,两侧分张,显露出内里修士的身影。

        那人正收回拂动的手臂,与乍现乍隐的阴影相连,倒好像是她把那“金瞳”收入袖一般。

        挟着一举破劫的威势,此人冷冷俯视下来,红裙长,玉颜火瞳,那居高临下的堂堂气势,在通玄界也称得上是独一无二!

        天妖凤凰!

        这位本应在万里之外的大妖魔,就在招牌式的场面现身,喷油的火焰在她身后排列,仿佛是一对遮天长翅,只一次摆荡,已经开裂的秽光云气便再次退避三舍,遥隔数里,红裔流动的瞳眸,依然灼烈如火,直抵脏腑。

        一边,古音忽然退出战圈,皱着眉头向上望去。

        罗摩什等人没有再纠缠,而是抓紧时间,调匀气息,同时处理刚刚一轮激战受到的内外伤势。

        另一边,李珣心思淡定,他的目光在妖凤刚将手拢入袖之前便盯过去,不出预料的捕捉到那一道青碧的光影,那是一根特殊羽毛的残像,他嘴角抽了抽,还是将目光落回到青吟身上也没再力,只是保持着静默。

        不约而同,妖凤的目光先与李珣一触,这才从青吟、古音的脸上扫过,末了,竟是一笑:“这么热闹,怎能忘了我!”

        不等下方诸人反应过来,天空便掀起了一波更强烈的震荡。

        三翻两次对劫煞的冲击,引更不可测的变化,数以百计的赤阴离化神雷在刚刚形成的空白之地炸开,周边云层翻滚撕裂,旋又被更为浓厚的云气充斥,只是眨眼的工夫,处于最核心处的妖风便完全被淹没。

        这还不算完,无数有形无形的魔头朝着爆炸的心扑击过去,前后相继,密密麻麻,无休无止。

        与之同时。爆炸生成的火云向四面方迅膨胀,转眼便是数十里开外,周边的能见度急剧下降,只有剑辟天地之,依然保持相对的清澈。

        这场面,倒像是老天爷愤怒的回应。

        妖凤的身形完全淹没在其,然而气焰灼灼,更像是潜藏在深水的巨兽,无时无刻不在挥着她强大的威力。

        这压力有着强烈的针对性,像是烧红的铁钉钉在古音、青吟身上,其余人等,一概被忽略掉。

        厉斗量咳了一声,没有金眼火劫的钳制,他反而有几不适应了,遥遥与半成居士等人做眼神交流,他忽然有种感慨。

        短短的时间内,这一片天地的重心几经转换,令人目不暇给,此刻,妖凤跨空而来,又要将前面的重心移位,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多而杂、杂则惑,前前后后的重心忽然全都模糊掉了,让人已分辨不出其关键所在。

        或者更准确的,这里的事态已完成了最终的集合,忽略掉前因后果,只有最后的结局,才有意义。

        孰生孰死?

        在虚空的某个层面,来自多方的复杂思绪交织在一起,然而真正的当事人反而没有那些杂念,层层火云之后,忽有人影闪现,妖风不知用什么法子突破雷火封锁,一举跨过数里距离,紧挨着垂流的劫煞,直接轰在剑辟天地的端。

        这里有一半的人不知道妖风与青吟的仇怨纠葛,不过观其来势,大部分人都认为妖风会和青吟对上。

        只可惜,事态又一次偏离了他们的预料。

        四方溅射的火光里,妖风仅是与周边剑气略一接触,便借力侧飞,以史为突然凌坊的气势,撞向古音那边,数里距离,一闪即至!

        古音却并不惊讶,只是稍稍移位,辟开妖凤锋芒,旋又挥射大阳真火,与妖风对撞一记。

        虽然虚实有别,但在此瞬间。三方交错的气机,便如同千百利刃,在虚空飞旋,带动的元气、劫煞,更是生成巨大的漩流,比之高空秽光云气的漩涡,声势上也不逊色太多。

        强烈的反应同时作用于三方,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里,她们之闯的距离也随之变化,妖凤与古音贴得更近,但二人交战之地,又远离了清吟。

        妖凤的声音又一次响在众人耳边:“尔等先前所赐,日后必定一一奉还!”

        这时候,高空之上,又一波赤阳离化神雷倾倒下来,雷火几乎挤作一团,彼此摩擦撞击,出来的光焰聚合在一处,已经失去了火焰的常态,而是化为血红的光柱,激射而下。

        赤阴雷火内聚,生就离化神光。

        这一波劫煞终于生出变化,威力也再上一个层次。

        在天心主导下,离化神光的集束性极强,分射的光柱偶尔扫过古音与妖凤的战场,而其绝人部分威力,都集在青吟那边。

        垂流的劫煞本来已在冲击有些摇晃不稳,但被离化神光一照,有细细烟气蒸腾起来,其直径转眼便缩了一圈,几近透明,却又稳定下来。其半透明的心则有一道红光向外绽开,转眼贯穿垂流劫煞上下,又扩散四方,与剑辟天地接触,无声无息。

        然而。一直保持澄静明透的天地,陡然便蒙上了一层黯红的光雾,这色彩还有向内渗透的趋势。

        另一边,妖凤身形破开残破的云层,盯紧了古音,不过短短一两息的时间,二人便在虚空接连七次碰撞。

        妖凤乃是普天之下,当之无愧的控火宗师,而古音则是凝劫煞为太阳真火,声势无俦,双方每一次撞击,方进便退,才退又进,每一次移位都是十数里以外,而接触的周边虚空均如油浇火燎,高温扭曲了空间。也扭曲了内里传导出来的音波。

        “栖霞,你总是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古音的话音在传递有些变形,可气度依旧:“我命不久矣,你便是杀了我,也不过是让我早死片刻,可那边,你拿青吟怎办?”

        没有人认为古音是祸水东引,她仅仅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妖凤也很清楚,而她的情绪相当稳定:“冤有头,债有主,你害我孩儿,我便要让你死不安心。至于青吟那边……”

        “青吟是我的!”

        低沉的声音伴着另一波红光荡漾开来,所有修士虽早对满天红光麻木,但在此刻,却似有人拿着血水,硬生生抹进眼里去,血色并不亮眼,反倒是黯沉到了极,这一刻不论是谁,心都是猛地一抽。

        “血劫烛元神光。”已经沉默好久的天芷上人突然开了口,话音低沉,大概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洁。

        也在此刻,她身影一晃,便从原地消失,再现时,已是贴近古音操控的太阳真火周边,五色光华再现,在扭曲的空间内硬辟出一条空隙来。

        向来高傲的妖凤对这实质性的连手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在先天五色神光破开太阳真火外层的瞬间,她一连改换了七种不间构型的火焰,彼此融通变化,也是以巧破力,在太阳真火上蚀开了一个口,恢宏澎湃的力量便从狂涌而入,与天芷的攻势遥相呼应。

        面对两大宗师的倾力一击,古音却走神了。

        她的枧线偏转过去,指向青吟那边,此时,正值青吟挥剑,一圈波纹在那方天地扩散,然而那层黯红光波,却有一种外间离化神光所不及的诡谲灵动,几个起伏波荡,便避开斩空剑的剑气,直接撞上青吟护身剑气,哧哧作响。

        青吟面不改色,轻轻挫腕,剑啸声忽起,尖锐的音波像是平空刮起一阵狂风。剑辟天地之,波纹细浪陡然间变得狂暴起来,己经向内渗透的离化神光,都在这急剧扩放的激荡灰飞烟火,激荡,此方天地失了澄澈,却是越地纯粹。

        与咆哮的剑气相应和,更高处的苍穹之,有滚滚雷音垂流直下。

        这雷并非是劫雷,其含蕴之力,亦非是劫煞之力,而是吞吐光华,辟开此界污浊的玉清雷光。雷光所至,秽光云气如沸汤沃雪,瞬间开裂出一个难以弥补的大窟窿,虽然还有离化神光弥散其,却也只是淡薄至无的一层。

        垂流的劫煞气柱开始真正地晃动,似乎随时都要崩溃,这个时候,它已经快没用处了。

        上界伟力,已经化形现世,行接引之实。

        青吟却没有急着与此玉清雷光相接,她持剑在手,如雪锋刃横空,随皓腕转动,剑芒吞吐,布下一层又一层纯粹而直接的杀意屏降,像是铺天盖地的大网,用来捕捉虚空那道凌厉的血光。

        李珣在虚空挪移,非是逃避,而是以驾波驭浪的手段,在剑气杀意交织的罗网穿行。

        斩空神剑的锋芒就在他身侧抹过,每一道剑光都含蕴着破形毁神的强压,只略微擦过,护体的燃血元息便是一波极大震荡,灼灼血焰也黯淡许多。

        当此剑光密布在天空,虚空似已变为万丈深海,巨大的压力齐齐作用之下,足以将任何人身化为肉齑。

        即使以血影妖身之能,等破开这层罗网,也缩水了整整一圈,锐气更丧失殆尽,只有充斥胸腑的决然之气,驱动身体,扑击上前。

        青吟臂微微回撤,漫天剑光刹时凝止,剑光所辐射的强压却是以成百上千倍的幅度飙升,而在青吟的驱动下,这无俦强压巧妙分布在李珣周边,几乎就是捆着他,朝寒芒吞吐的剑尖上撞过去。

        这一刻,李珣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而斩空神剑的威能则被收束得极深,与外间无俦强压结合在一起,像是暂时封上盖子的火山口,正有令人窒息的能量集聚在剑身上,跃跃欲动,就等在李珣撞上剑尖的刹那,一举爆出来。

        在此剑辟天地之,只要有斩空神剑在手,便等于是处天外洞天,生死主宰、阴阳变化,无不由青吟操控,之前这般手段都是放在与劫煞对冲之上,便是与古音交手时,都舍而不用,此时她剑心决断,要斩杀魔降,便毫不犹豫,倾尽全力,务必要一击功成!

        李珣挣扎一下,没能脱开束缚,不过,他的嘴巴还能张开一空隙,在唇齿开裂的刹那。一股精纯至极的生机以某种特殊的管迸透进来,贯穿全身,之前仿佛停滞的真息元气轰声爆燃,自丹田上涌,在胸口处稍一蕴酿,随即裂喉而出!

        “音杀?”

        念头在青吟脑闪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估计错误。

        尖啸声贯耳而入,没有任何杀伤,眼前虚空却忽地层次错乱,笔直的寒刃诡异地弯折,更远一些,李珣那团血光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按照眼前所见,本是十拿十稳的一剑,不知要偏到哪里去。

        “原来是幻术……”

        此时此刻,与目见耳闻相对应,周边元气也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细微的偏移不能迷惑青吟太长时间,可是由此导致的后果,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激烈。

        斩空神剑所辟天地,尽得一个“纯”字,在此方天地之,一切外物、杂气均都要给摧毁殆尽,先前玉散人傀儡的下场便是最好的注脚,至于李珣全凭了血影妖身的神异,才能在其存活至今。

        李珣眼光很准,看出此方天地的根基,全在斩空神剑之上,所以他出手便是要禁锢此剑,但因力量层次上的差距,一时奈何不得。

        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他存心力,徒劳无功,可当他带着其它目的,通过某个管道,展现出“虚实化生”的至高幻术时,却是从另一个层面,撼动了剑辟天地的根脚。

        幻术者,穷数达变,因形移易是也,浅陋的,不过就是个降眼法,惑人耳目而已。精深的,却能控制天地间种种元素,混淆变化,影响人身意念;更上一层,则足以天地之力作用于天地,化生万物,虚实相映,亦真亦幻,堪称“技近乎道”,为幻术之最上品。

        李珣所使出的幻术,就是这最高的层次。

        当此幻术作用在青吟身上时,正代表着周边天地的某些元素受其驱动,生了变化,放在局部,这类变化细微到了可忽略不计的程度,然而将其整合在一起,其影响范围,却是越了剑辟天地这一角,还原到真正的寰宇虚空。

        剑辟天地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独立洞天。它挡不住天光透射,也挡不住音波传导……那些广袤天地间,无处不在,又让人习以为常的元素,它统统挡不住。

        就是这些细微寻常的元索,在幻术的作用下,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层在剑辟天地外面,一层在李珣所能控制的方寸之间,两种同源而异的变化遥相呼应,像是清彻水面上,抛洒下来的尘土,让此方天地,真正失去了纯粹。

        也许只是亿万分之一息的短暂时阏,剑辟天地度脱离了青吟的控制,李珣就是借此机会,奇迹般地让过了斩空神剑的剑光屏阵,直抵青吟宫。

        青吟终究没有被迷惑,再次翻转手腕,斩空神剑的锋刃立起,笔直垂在青吟眉眼正,恰好挡住李珣探出的手爪。

        掌沿与神剑锌刃相触,剑气与血焰相抵,两人相隔不过半尺,身形却好似凝固了。

        双方相距如此之近,青吟的目光却越过了李珣肩头,投向更远处的虚空角落:“夫唱妇随?”

        李珣嘿嘿笑,想话,却根本挤不出力气。事实上,只是笑这么两声,血影妖身几乎就要被澎湃的剑压再度挤碎。

        青吟远比他从容得多,将目光移回,停留在李珣眉眼之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也这么想过。”

        肯吟似乎在感慨什么,可是几乎与之贴身相对的李珣却很清楚,这贱婢心防依然严密无缝,剑心也保持明彻剔透,这话更多的是一种嘲弄:“百幻蝶原本横行天下,逍遥自在,却被你扯到这浊流之内,为的则是那虚无缥缈的情爱,却是忘记了,那边那位,怎么会变成如今模样!”

        毫无疑间,她指的是妖凤,李珣略微适应了强绝的剑压,总算能挤出几个字来,咧开嘴,从嘴出的却是冷冷的笑声:“你真恶毒……是了,还有你,对吧!”

        此言一出,青吟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模糊,辨不分明:“是啊!还有我。”

        话落,剑气刹那间狂暴何止百倍!

        锋利的剑气像是在一层薄纸间进出,每一次伸缩,都带出大片雾化的血液,溅射在天空下,而直抵心神的锋芒,更像是一把锯刀,在李珣灵魂上来回切割!

        李珣厉啸一声,掌沿前送,合掌扣住斩空神剑的锋刃,彻骨的剑气瞬闽将他的手掌皮肉搅成一团血雾,然而他残余的肉掌依然凝实如故,正面抵住那无匹锋芒。

        神剑出冰冷的低鸣。剑上的神通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飓风般的剑气将李珣剔的几乎只剩下招架,然而,李珣的双手仍然死死扣住剑刃,身体更像是钉进了虚空,凝立不动。

        斩空神剑不得寸进!

        外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妖凤与古音这对死敌,不知何时已冲进秽光云气之,化为赤、白两道火光,东荡西决,将千里血云扯得支离破碎。天芷上人驱动血影妖身,竟然跟不上二人的节奏,被越拉越远。

        此时正值玉清雷光含而未吐之际,两道火光急遽转折,纠缠着向下,竟以那垂流的劫煞之柱为心,绕行飞掠,激烈碰撞。

        进的热浪生就飓风,咆哮如雷,狂风横过天际,便如冷厉的长刀,劈碎一切阻碍,就算前面挡着的是劫煞雷火也照劈不误。

        这真算得上是千刀万剐!

        垂流数里的劫煞气柱只在瞬间便被如刀飓风撕成碎片,纵有离化神光接连扫射,却也看不出对那两逍火光有什么影响,只是在下方,青吟却不得不承受劫煞压力断绝的后果。

        “哈……哈……”李珣的笑音走调得厉害,却挡不住要话的冲动:“果然,是一个都不放过……古音也是个妙人儿!”

        是的,劫煞已经完成了与剑气相激,破界引来玉清雷光的任务,功成身退可也,可有趣的是,青吟并没有即刻与玉清雷光接触,而是分心旁顾,要斩杀李珣这个魔障。

        这个时候,垂流的劫煞可以便是维持这短暂间隙的支柱,是青吟与玉清雷光之间的唯一缓冲,可眼下这个支柱被妖凤和古音连手粉碎!

        李珣嘿嘿冷笑,青吟看他一眼,没有话,之前一直被锁住的斩空神剑,却蓦地前推半分,僵持的局势轰声打破。

        强压临身,李珣身外“砰”声溅起一圈血雾,锁剑的双手像豆腐一般开裂,剑气透过裂隙,半几不漏地倾泄在他身上。

        也许就在下一刻,李珣便要给打成粉碎,但是,他偏偏挣住了这口气,血影妖身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坚韧,在呼啸的剑气,前面碎了,便有后面的血光挡上,纵是千疮百孔,也仍然维持着人身模样,双手仅存的两根拇指,仍然死死抵住斩空剑刃,虽在后挫,却没有崩溃。

        青吟唇线下抿。

        “下一刻”来临,出现的却不是李珣再一次粉身碎骨的情景,而是天上两道交缠的火光,几乎不分先后,撞击在剑辟天地的外层。

        已经有混浊之相的独立天地不可避免地动荡起来,让天地央角力的二人,都随着光线扭曲变形。

        也在此刻,玉清雷光撕裂界障,真正现世。

        那是一团纯净的光源,直视似不刺眼,可方一现形,夜空便亮如白昼,高空一时间风消云散,秽光云气抵不住这上界清净纯粹的力量,无休止的向周边退却,就连着百万魔头、离化神光,也都随之而去,方圆百里之内,忽然就杂音消寂,只有虚空妖凤、古音与剑辟天地的撞击激荡,轰传四方。

        “叱!”

        喝声骤起,近乎尖利的声调伴随着锵声剑鸣,穿透所有人的耳鼓。

        音波起处,剑辟天地倏然破裂。一切阻力都凭空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狂潮怒浪般的剑气风潮。浪头前后相继,节节攀升,呼啸来去,碾碎周边一切,几乎就是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

        转眼间,前方燃烧的血光,还有火流呈般撞击下来的妖风和古音,都被剑气浪潮吞没。

        天空忽然就暗了下去,众人尖上玉清雷光照射下来的光线似乎也被剑气吞噬,夜空被划分为明暗两层,上方荡漾着柔和的光波,下方则是无尽的黑暗。

        但很快,代表着妖风和古音的火光便化为狰狞的火龙,昂飞动,与剑气浪潮分庭抗礼。只是她二人与青吟的距离非但没有缩,反而迅拉大。

        因为就在此刻,青吟松开了手,斩空神剑嗡声震鸣,先前处于仅是辅助的神剑真灵一举占据主导地位,力的方向不再朝下,而是向上,截然相反的力让李珣猝不及防,指头一菠,再锁不住剑身,只一闪,斩空神剑便在惊天长吟加至极限,飙射而上。

        刺目的剑光在虚空拖拽出长长的芒尾,将先前剑气浪潮造成的黑暗剖分两半。

        青吟没有御剑,而是神剑牵引着她,飞向距离上界最近的地方,在此过程,她的身体分明在慢慢变淡。

        移气换体,剑引雷音。

        高空,玉清雷光再度膨胀,来自下界的清净之力受气机牵引,与斩空神剑遥相呼应,一道纯净的光束投射下来,恰与神剑锋芒交融,刹那间,纯粹的光芒披靡四方,便是光焰灼灼的赤、白两条火龙,也为之失色。

        相较于剑光、火龙,虚空还有一更微弱的光芒,在倔强地燃烧。

        虽然微弱,毕竞还是存在着。

        此时的李珣已经没有了实体,而是融成了一团血焰,却还是固执的选择了人身的形态,半凝固的血光被无俦剑气排开,又艰难的黏上去,试图扣住天芷与玉清雷光相接的神剑。

        青吟眉头舒展,神色淡定,身形也越淡去了,以至于周身真息流动,都隐约不见。

        上界的清净之力通过玉清雷光再透过斩空神剑,传至青吟她身上,逐分逐毫的置换掉**凡胎,当这一过程结束,她便会在神剑的护持下,直飞上界,那时什么烦恼、魔障,都再无意义。

        李珣的血影妖身随时都可能被除邪净秽的下界清净之力抹杀掉,那裉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较量,可他还在笑,内外的冲击使他的笑音扭曲且刺耳:“不是要斩了我吗?为什么不斩下来?分身乏术?力有不逑?这两日,你的手段不是使得很好么?对了!秦婉如那个汛牌,上面的写意山水看起来挺眼熟的,不知是谁的手笔?”

        李珣话如连珠,青吟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话的时候,李珣也一直没有停止对青吟的攻击,可是索来凶戾霸道的燃血元息,此时却全无作用。

        他与青吟之间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罩子,罩子上铺开的,正是刚刚传导下来的玉清雷光,燃血元息轰上去,便像是将的火苗扔进了人海里,无声无息便熄灭掉了,二者根本就不属于一个层次,就像此时的李珣与青吟,已经处在截然不同的两个时空。

        非但如此,在燃血元息攻击之时,玉清雷光并未斩空神剑的威能,凝练不动,却是积聚的越浑厚,巍巍然如山高万仞,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崩摧而下,将冒犯它神威的虫豸压成粉碎。

        李珣并不因为身处危局就有所收敛,他依然催动燃血元息狂攻不休,同时眯起眼睛,举目望向高空,玉清雷光依然如大日行天,照彻四方,那纯净无瑕的光芒透入眼,几乎要把人心的角落都照亮了似的。可是看得久,又觉得那光芒的核心处,有一团阴影慢慢晕染开来,渐渐深沉如墨,其后又似有无穷空虚之地,令人难测其深。

        “倒与九幽之域仿佛。”李珣有多次与九幽之域连接的经历,一眼便看出其的关键。

        也在这时,他恍然而悟,阴阳相济,光暗相随,玉清雷光有接引之力,无上大光明,而光芒至极处,阳极阴生便引出这幽暗之相,其,想必就是上界的入口。

        简单来,青吟与斩空神剑飞击而上,便是要在沐浴过玉清雷光之后,强行冲入这阴影之,与通玄界一割两断,成就无上仙业。

        通玄界已有上万年的时闻没人使用“剑破虚空”的手段,强渡界降,青吟此举,实是开拓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界,更透露出一些天人感应的奇妙,李珣今日若能生还,日后修行所受裨益,实是无以伦比。

        更重要的是,此时李珣看清了一件更现实的东西,所以他笑了起来。

        李珣开始提血色虹光在向上升,很快过青吟的高度,青吟抬起头,静静打量正逐分上移的李珣,眼眸里仍不存在任何情绪,但这动作本身,就是她至深心绪的体现。

        李珣仍在上升,周身血红光焰流动,却又像扣了一个无形的罩子,将焰芒压到薄薄一层。

        这一刻,只有李珣自己知道,承受了怎样的压力,修士飞升,是天人感应的最高层次,飞升修士的气息与天道伟力彼此碰撞又水乳交融,在某个层次,这便是天人合一的大气魄,可以干扰,可以攻击,可以迫使其分离,却绝不容许蔑视和越。

        高居飞升修士之上,便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挑战,苍天岂能兼容?

        但即便如此,李珣仍在上升,其位置越过青吟不过十尺,周边天地便凝固如金石,九天之上的宏大气魄也如斯响应,出警告式的低吼,吼声与当前局势相合,便成为玉清雷光现世以来,最暴烈的轰鸣。

        雷音直接在李珣头炸响,天威碾过,李珣元神最先感应,微微菠荡,连带着与之融为一体的肉身也为之颤抖。

        恍惚间,李珣似乎又禁受了一记“销竹雷音”,只觉得不死不火的血魔法体忽然变得处处破绽,苍天回应的毁火之音便从渗透进来,要让他的不火法体从内部崩解。

        这不是雷劫,而是天意杀伐的浑然气魄,玉清笛光与斩空神剑的威能完美地化入其,不是度劫,胜似度劫。不是飞升,难于飞升。其危急险峻,无可估量。

        然而,这又如何?

        李珣嘿嘿冷笑,劫煞与他无关,天意他在乎,他内心,只有下方那渐渐虚淡的身影,他胸脸暴戾烧灼的恨火,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像钻进了鼓风的炉子里,越烧越旺,又像是名匠手神兵,在铁锤下铿锵作鸣,锋芒越出。

        他还在上升,直至足以平视斩空神剑如雪般的剑刃,在这里,他瞧到玉清雷光与剑气交激,其无上威能,尽都集在剑尖那细微的一上,那里,虚空屏障已经薄如蝉翼,来自于两界不同构型的力量,就隔着这层薄膜,共振声。

        李珣眉目不动,干干脆脆一掌印去,燃血元息哧声燃烧,瞬间抽吸掉了方圆里许内所有的天地元气,甚至撼动了天意杀伐的庞然压力,挟此威势,重击在剑气与雷光的交汇上。

        斩空神剑再清鸣。

        沐浴着玉清雷光,又承受了李珣的重掌,斩空神剑正在生不可测的变化。

        只见无瑕净光之,有剑芒吞吐如龙,四方元气劫煞如云雾蒸腾,环拢周边,随此间天心生化,虚实互见,玄妙万分。在这如虚似幻的情景下,有一道剑意藏蕴其,此剑意有昂然飞动之势,却蓄势不,只在剑身轻吟低回,又有极重的威压,穿透而出。

        一直贴在周边的李珣感受得最为清晰,那道剑意,已经不是神剑所应有的纯粹灵动,而是昂扬见深沉,牵动气机时,又显圆融之态,与上界伟力遥相呼应。

        但与之同时,剑身在摇摆,清鸣声里也次出现了不和谐的变调。大概是因为此剑意似已出了神剑本身的极限,有了上下之别,表现在外,便不能再齐鸣共振,又或者思路很快偏移,因为他隐然感觉到,这股剑意,似曾相识。

        “呸!阴魂不散的玩意儿。”

        也只有那位,才能够将自身的剑意气息深藏在斩空神剑之,使之在破界飞升之际显化出来为青吟保驾护航。不过对李珣来,这是意料的事。并不怎么惊讶,他只是切齿而笑:“青吟!你逃不掉的!”

        挟着灼灼恨火,李珣大有言出法随的姿态。他认定青吟逃脱不得,便是以坚定的心念,驱使气机,干扰已经自成一体的剑意雷光,如此勃然恶念,又有他厚的修为打底,轰然焕之时,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心流转以及浑然如一的魂魄,也要受其影响。

        不久之前,李珣借水蝶兰之力动的幻术,从最细微处着手,一举撼动了剑辟天地的根基,此时,他利用自已对“剑破虚空”的理解,以恶念污染天心,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就在此刻,他心头骤紧。因为便在天心微生变化之际,一直巍然不动的剑意雷光威能,忽然动。

        天塌了!

        好像是擎天之柱突然倒塌,虽然眼前还是一片光明,但李珣心却似有一片无边阴影迎头压下,山石崩摧不能形容其凶其险,江海倒流不能显示其宏其大,那根本就是天崩地陷的末日景象,生生打入他心底。

        虽是身在虚空,李珣却觉得整个人都被砸进万丈深的地底,更像被天神巨掌一把拽住,从飞遁如电,一下子被禁锢得动弹不得,动静的强制转换,即使是血影妖身也有些承受不住,气血激荡之下,差几又是法身崩解。

        与之同时,他眼一片昏黑,天地倾摧的昏暗风暴席卷过来,遮去最后一线光明。

        “这才是青吟斩杀我的手段!”

        这是李珣此时能够转动的唯一念头,自头倾泄而下的强压,不只是禁锢了他的法体,最要命的是,血影妖身状态下肉身与元神浑然如一,被此巍然巨力压制,便连神念都运转不灵。

        先天元神受制,后天神识亦是浑沌不清,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头压下来的伟力,虽是庞大无边,却将每一分力鱼都被精微控制,每一力量都是针对血影妖身而来。

        一击之下,形神受制,欲脱不能,而在这巍然巨力之后,斩空神剑的冻然剑意,逐步显现,便像是断头台上的铡刀,扬起到最高处,铿然落下。

        李珣疯狂咆哮,想要撼动身上压着的倒折夭柱,可一时间又哪能做到?相隔短短几刻钟之后,他再次感受到了那斩魂绝魄的锋芒,剑意雷光,虽是只分出丝缕,却是挟天之力,论神通威能怕还在之前青吟抽取禁法伟力的那一剑之上。

        绝望吗?

        无边黑暗降临,几乎就要淹没李珣最后一灵明,然而便在此刻,这无边黑暗之,骞地升起两轮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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