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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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如何,才能给宿傩那家伙还上那笔庞大的咒力,然后把我的东西换回来呢?
……首先,得说我为什么非要拿回去那个东西,毕竟在此之前我对失去了什么东西都是稀里糊涂的状态。
我认为我被阉割了……这个阉割,不是下半身意义上的,是脑子意义上的。
应该说,我的情感,我对于人的情感,变得淡薄了。
这种淡薄不是什么隔着一层雾什么的,是非常显然的,完全空掉了。
完全。
其次,我的身边出现了很多变故,看似安详的学校,正在因为隔着一片海的那个地方的躁动,渐渐变得陌生。
在运动会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所以我把事情从运动会说起。
阳光灿烂,但是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秋天的凉意,现在是下午三四点了,我要走下运动会看台的时候,舍友让我再带一个校服外套。
并不冷,太阳晒着自己,皮还有点发烫。
我还是拿了外套,班里同学们对我喊加油,声音很大,大家拍我的肩膀,说“白哥这波肯定行!”“咱白哥,3000米不就是洒洒水吗?”“救咱班今年的田径于水火之中,还得是你啊!”
我去报道处领自己的袖标,把那个写着“3”的袖标往胳膊上套的时候,我把外套给了学生裁判帮我放在跑道旁,这时班里好几个朋友聚成一堆来了,说给我拿着,在终点等我。
“我看其他班的都有人陪着,要不来个陪跑?来来来,谁给白哥陪跑。”舍友忽然问,男的几个朋友赶紧说,“我们这几个哪能跑得过白哥呢,还陪跑。”
只是说笑一会儿,我站在跑道上的时候,三四个男的朋友都和我挥手,说每人一圈来陪我跑,舍友在终点那里,胳膊上抱着我的外套,笑颜如花。
心安静地甚至不会跳一样。
发令枪炸响,我冲了出去,脑袋里还是纷纷杂杂的,忽然自己问自己,我失去了什么?
那之后的第三天,跟着老黄回到庙里的时候,看见伏黑站在房顶遭受四次冲击的那个房子下面,在跟着小和尚一起拿瓦片补房顶,他上半身没穿衣服,汗水在阳光下闪光,我和他说我周六放假了,背着我妈来看看你,他点点头,没有和小和尚一起爬梯子,自己从屋顶跳下来,对我笑笑:
“正好,我今天补完房顶就回去了。”
轻轻松松又提起一提瓦片,爬了上去。
我蹲在屋檐下,小和尚在底下捡着稻草和着泥,装了一桶,往上递,地上零零散散是从屋顶摘下的碎瓦。
他们修得太快了,等伏黑提着空桶跳下来的时候,午饭时间还没到,太阳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在亮着。
走之前,我拉着他的胳膊,看见他是完好无损的样子,干干净净的,像个在正常学校好好念书的高中生,但是不知道他走后,又会变成怎么样血淋淋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是和他告别。
他谁也带不走,钉崎简直要死了一样,半身焦也几次没气,所以是孤身回去的。
他想过带明显不对劲的我走,但是不知道和我爸谈了什么,他就放弃了,走之前忽然低下头,碰了碰我的脸:“谢谢你,白佳。”
他身上还带着一点汗,但是嘴唇是凉的,双眼也是颤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说明的悲伤和温柔。
他还记得告诉大和尚医疗的账单后面会结清的,大和尚很感动,可能是从我爸靠着日本禅院家买了房这件事,判断那边的家族都有钱,果然伏黑走后没一周,就有钱入账,结清了。
然后就和账单结清一样,我和那边的世界好像也两清了。
我跑着,眼前什么都没有,肺在重重地吸气,吐气,我冲到了终点,果然是第一名,舍友把外套披上我的肩膀,扶着我回了看台,大家都聚过来恭喜我,说我跑的时候,怎么怎么给我加油,我点点头,笑了。
忽然。
那只是一下子。
我的眼前,就像那时候在阿黄的领域里一样,出现了一块发光的屏幕,像是个幕布,上面闪过乱七八糟的东西。
黑眼圈大得吓人的男人背着一把长长的刀,立在满目疮痍的城市天桥上,忽然漫不经心地,向着我看了一眼。
不是。
他不是看了我,是看了那个在看他的人。
然后画面猛地一缩,飞到天上,城市急剧缩小,就像每次阿黄老黄传送我时候我看见的景色一样,但是我还是看见天桥下,一个熟悉的人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
是虎杖,好奇怪,这是什么?这又是阿黄的直播吗……对,阿黄的直播,阿黄还在那边,他居然还没有回来。
镜头跳到了一栋大楼上,是在一个安全的观看点,看来阿黄根本不打算插手,就像之前一样,神出鬼没地在暗处观察所有事,怪不得他不回来,他有什么障眼法能蒙过宿傩那样的大咒灵,还能变成各种各样的人,这家伙不做摄像头实在是太浪费了。
然后我看见大楼下黑眼圈和虎杖打了起来,尘土飞扬的,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也在厮杀。
阿黄又灵活地跳到另一座大楼,靠的更近,继续看打戏,很有在动物园做黄鼠狼看人类那样的乐趣。
他又转个下镜头,这下看到他现在是个短胳膊短腿的小女孩,还穿着红色的小皮鞋,腿白生生的,看着就又乖巧又可爱。
他手一挥拿出个道具,一个干净精致的布娃娃熊,抱在怀里,嗲声嗲气地试音:“大哥哥,我找不到妈妈了……嗯,声音应该再沙哑一点,把嘴皮也搞干点……”
他拿出镜子,镜子里照出一张乖巧可爱的小脸蛋,非常眼熟,涉谷那时候他用这个形态藏在被真人血洗的地下室,最后把我们传送了,就是那时候他脸上全是血,看不清什么样,现在就……等等!
……你这个模样,不就是动物园被虎杖带去找妈妈的小女孩吗!
那时候你就这样把虎杖引走了,然后我得以避开伏黑回去黄鼠狼馆找你……
阿黄!你这个,你这个,你一个大叔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扮演小女孩!
阿黄像个小姑娘一样傻乎乎地往楼下走,时不时还摔一跤,把胳膊腿都弄得又青又紫,等他走下楼,站到已经尘埃落定的战场上的时候,已经是个合格的不幸遇难的无辜小女孩了。
借着他的眼睛,我看见了这场交锋最后的结果。
虎杖胸口是血,汩汩往外冒,两目紧闭,被黑眼圈像拖狗一样拖在身后,往一个方向哪里走。
为什么伤得这么重,那个伤口是在心脏的位置啊!我心里一动,忽然激烈地跳了起来,久违地跳得飞快,要冲破天灵盖一样,炸得我耳边都滋滋作响。
但是它其实没有跳太快,只是我的心沉默太久了,所以这一下加速把我吓到了。
阿黄急切地冲上去:“大哥哥……大哥哥……虎杖哥哥!”
黑眼圈一愣,竟然真的让阿黄追了上来,阿黄哭得泪眼斑驳,抱着虎杖死狗一样的身体,手对着鼻子一试。
“啊……”阿黄发出带着哭腔的声音,“虎杖……哥哥,哥哥死了?!你杀了他吗!”
他满是痛恨地看向那黑眼圈,黑眼圈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似乎想要笑一下,但是这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奇怪。
“不要害怕我,小朋友,你和我一起走好吗?”黑眼圈说话了,声音意外地温和。
——“诶?为什么不能发货?”身边的舍友忽然说话了。
那屏幕和出现一样突然地消失了,留下我在座椅上发呆。
舍友捧着手机,随意地说:“我让代购买的一套水乳怎么一直不发货啊……”
“说是日本那边好多物流公司倒闭了,你没看吗,有人说是因为那边出了大事,这几天老有那边那片海域的灵异故事,说什么渔民半夜看见海上有什么东西在笑,不是美人鱼也不是海豚,像是一块巨大的橡皮泥,还在流眼泪什么的……”另一个女同学拿起手机,让舍友看,两人只是看看,好奇一下,就再也不管。
我也拿出手机,再去搜她们说的,大多是一些捕风捉影,隔着一片海,再加上这边那边有意管制消息,我什么都找不到,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在日本求学或者工作的人社交媒体上说身边的怪事,但是很多刚发了就被删了,有人半夜看见怪模怪样的人在城里乱走,还有人做了非常奇怪的梦,好多人紧张兮兮地回了国。
我放下手机,心里竟然很平静,和舍友说我要去卫生间,舍友与我一起去,我们到了卫生间,我结束了舍友说她没带卫生纸,让我去教室帮她拿一下。
我回了教室,刚拿上卫生纸,手机电话就疯狂地震动起来,我看见是舍友,接了电话,那边却安静得可怕。
“喂?怎么了?”我拿着卫生纸往卫生间走,“我拿上卫生纸了,马上就过去。”
那边忽然有细小的声音,像是狠狠压抑的啜泣,听不清是什么,但是很快就再有声音传来,是很清晰的:
“来啊,来啊……”
是舍友的声音没错,但是听着就瘆人。
然后那边电话马上挂掉了。
等我走到卫生间时,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了,是舍友在的隔间对面,有一只咒灵。
拽开门,连术式都不用,就能把那家伙捏粉碎。
但是很奇怪,咒灵已经成型了,有自己的神志,应该会避着我走,可是舍友却被缠上了。
“因为变得狂躁了,”老黄随意地说,“那边的咒灵都疯了,把这边的也影响了,没什么大事,这里很安全。”
那就安全吧。
一切和我何干呢?
我又回去学校,老老实实地上课,还是时常发呆,直到有一天,舍友忽然冲到我面前,两眼通红地和我说:“感觉你变了好多……”
“没有吧?”我奇怪极了,“你要是说我成绩,那确实是。”
舍友静静地看着我,脸是苍白的……自从上次她被那个无聊的咒灵吓到后,她就变得更加神神鬼鬼了……准确说是更敏感了,我偶尔遇到学校里狂躁的咒灵,顺手灭了,她居然有一次能看见我手里什么黑色的碎屑在掉。
我感到不安,与其认为我变了,不如说我身边的所有东西都在变,安静的学校变得不再安全了,恬静的舍友变得越来越虚弱敏感,连一心向学的同桌有一天都害怕地问我,是不是他们宿舍厕所闹鬼,老是觉得晚上什么东西在厕所哭,吓得他憋尿到天亮。
男生宿舍我自然进不去,于是找老黄拿了一罐子咸菜,吃饭的时候给同桌下了一块,立竿见影,同桌此后精神到吃午饭跑得都能比我快,好几大碗往下干。
但是舍友,咸菜不行了……她告诉我,很臭,很难受。
她变成咒术师了……倒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她本来就有这个咒术师的开关,受了咒灵刺激,于是她转化了。
我太沉默了。
舍友的脸更加白,手在发抖,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以前都是很积极的……对陌生人你也热情得厉害,但是现在感觉,你好像只会在乎我们这些朋友了,刚刚……那个隔壁班女孩疯了一样,要拿刀砍人,却把自己的手腕砍了,血都流到你脚下了,她,她是人啊!人在哀嚎啊!你怎么会……就那样毫不惊慌地回来了。”
那女孩应该是被咒灵干扰了,真是的,现在学校越来越乱了。
……原来你们聚在那里吵嚷嚷的,是因为这个事吗?
我低下头,看见我的鞋上还沾着那女孩的血。
好像刚刚意识到一样,我终于听见隔壁教室乱糟糟的呼喊,还有班级后座好几个女孩害怕地聚在一起哭。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我知道的。
我和宿傩交换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真的,我要是还想不到,那我估计是交换了智商什么的……
是会积极地关爱别人,想要拯救他人的心啊。
别人痛苦,我也会悲伤的,那种珍贵的同情心。
那天,阿黄当着我的面救人……真的只是为了变得像人一样?还是只是让我生出急切的想要帮助无辜的陌生人的热情,然后再在最后收割掉?
感情不是马上消失的,我身体还残留着本能,看见快死的钉崎会流泪,看见心脏在流血的虎杖也会稍微心跳加速,但是现在却已经衰减到,可以无视血流成小溪的那个女孩了。
他成功了,我已经不想去在乎别人了。
应该是,他和我爸成功了。
像是阉割一样啊。
我这样想。
为了我的安全,把我阉割了——
“你爸很关心你,你很重要。”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我传送直播?为什么要让我看虎杖?为什么要让我心再跳动起来?
我在舍友痛苦的双眼里,久违地感受到了同等的痛苦。
不再热切地想要拯救其他人的我,让她陌生……失去了那个东西,我不再是我了。
……怎么会这样。
总之……我在学校呢,混不下去了?倒也不是,是我无法安心地在学校里,安心地读书了。
安心的我自己,让我害怕。
想要拯救他人的这份感情,我需要拿回来。
而要拿到可以偿还宿傩的咒力,我需要一只强大的咒灵。
这里没有,但是海的对面有。
嗯,现在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妄想能拯救别人,不会随便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我,会让阿黄和老黄,还有我爸都很安心的吧。
和他们要求一下吧,我想要去那边……我想要去。
我能感觉到……
我的一切,我的同情,我的怜悯,正在慢慢,褪去。
只有伏黑离开前那难以说明的眼神如此清晰。
他发现了,他比我还悲伤,眼里带着愧疚,但是我的阉割何尝不是一件会让我安全的事呢?
于是他什么都不说,放弃了他对我的在意,终于能让我安全地活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好像心里很安定,不再联系我,他告别了。
……真是可恶的对我好,为什么从不问我,为什么从不在意我愿不愿意被他付出?
我不喜欢这样的安定……我非常讨厌啊!
“所以说?”
“所以说,我勾结了老黄,老黄出乎意料地对我人格的完整充满执念……为此愿意让我冒险来这里。”
“你的计划是……”
“分期还贷。”
“……具体怎么说?”
“抓一只厉害点的咒灵,绑走,每天切一刀,咒灵的每一部分都有意识,和那一部分交换来咒力,还给宿傩,然后杀掉它。”
“……他居然把这个都告诉你了。”
“总之,债主死了,我就不用还贷了——说实话,要是我能杀掉宿傩那我就不用这样麻烦了……债主死掉,他掉落的我的东西,我也能捡走了,毕竟它没有后代继承走我的东西,这儿也没有天地银行会为他主持公道——我第一次听见也吓一跳,这个术式的事,老黄真的给我隐瞒了很多呢……”
“……如果你抓不到咒灵呢?”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道德感了……倒也不能这么说,我现在对别人受伤,死亡,痛苦,我都失去了感应,你理解吗?”
“……”
“要是抓不到合适的咒灵,现在这里咒术师这么多,我可以和咒术师交换,然后——”
“杀掉。”
“对……没有一点怜悯和同情,这是你们渴望的结果,不对吗?”
阿黄还是小女孩的模样,他坐在我对面,可爱的脸蛋上写满了凝重。
“你在吓唬我。”他说。
我笑起来:“对,我就是在吓唬你,要是你不帮助我用咒灵的命换回我的同情和怜悯,我就会这样做,这样我爸会很伤心吧,我也很伤心……”
“你觉得我会为你爸帮你?”
“不,你需要我,”我对他眨眨眼,“你一直留在这儿不回来,跟着虎杖他们满地跑,难道你只是喜欢虎杖大哥哥的温暖吗?当小女孩久了,真的把自己当要虎杖哥哥抱抱才能睡觉的小女孩了吗?”
阿黄的脸青了。
“……等等,不会吧,你真的这样做了?你不是在演吗!你这个黄鼠狼大叔!你难道真的是喜欢虎杖的温暖?!”
我和阿黄眼对眼,一时间相对无言。
“牛。”我最后只能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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