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卷一第九章

“就连年逾五十的大当家谢虑远，如今也依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逸男子。以至于许多年轻男子见了他，都要认为他比自己俊美许多呢！当然，格外有自信的除外……”

        当胡掌柜提起了谢虑远大当家，清澜双颊微红，十分喜悦：“上次步家老夫人的寿宴上，我跟随小姐有幸见过谢大当家一回，他长得真的也很好看。不比年轻男子差，甚至还更有气质。完全看不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步家府邸的那些年轻小丫鬟，也躲在暗处偷偷看谢大当家呢。”

        胡掌柜抿嘴微笑，以示对清澜所说之话的认同：“至于远醇坊的年轻弟弟们，那就更是美男子住一窝，一走进那里呀，就会看到一群怎么都看不完的美男子。”

        说着说着，胡掌柜忽然妩媚地看向了清澜：“这位姑娘，等你想要成婚了，要不要去我们在盘翠群山的远醇坊看看？说不定就能在那里找到一个又俊美又强壮，还温柔专一的夫君呢！”

        被她这么一盯，清澜不仅骨头酥了，脸也涨得通红：“你，你不要胡说……谁这么快想着成婚了？”

        “呀？原来你并没有那么喜欢美男子啊？”逗完清澜后，胡掌柜又看向林晚殊，“那林小姐，就算远醇坊的男子在身份都与你并不相配，那有没有想去远醇坊见识一下呢？毕竟除了远醇坊，可没有别处能聚齐那么多翩翩美少年了。”

        胡掌柜问题问完，林晚殊和清澜就抢着应答。

        “呃，已经见识过了，上次买火露酒的时候上山去看过。美男子确实很多，真是让人大长见识。”林晚殊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丝敷衍，不知为何她还要抢答。

        “这位姐姐，我们小姐已经心有所属了哦，是不会被其他美男子所蛊惑的。”清澜顽皮地吐了吐舌，“纵他远醇坊美少年千千万，在我们小姐心中，都是比不过步家大公子步择凡倾心一笑的呢！”

        这个时候，晏传义已经把饭吃完了，他又站到了那扇隔开后院与店铺的门后边。

        他没有听到清澜夸他俊美，只听到了清澜说林晚殊心里只有步择凡，所以不会再被远醇坊的万千美男所迷惑了。

        此话可真是令他心里咯噔一下。

        “噢？原来林小姐早就心有所属？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步家世代为官，家世显赫，家风良好，确实与林小姐很般配。”胡掌柜客气一笑。

        “不过，我觉着步家大公子长得有点凶，从我的口味看，并没有远醇坊那些仙人一般的美少年好看。但我们小姐喜欢就行了。”清澜带着些许花痴的目光。“而且男人的俊美帅气是分很多种的，温柔或锐利，都有它美的地方，并没有哪种是最好的。”

        “胡姐姐，我家清澜，对如何欣赏美男子可是颇有研究的呢。”林晚殊玩笑道，“你只管让她去街上走一圈，回来说说她见着了什么美男子，她就能给你说出一番学问来。她若是会写的字足够多，绝对能出一本相关著作了，名字我都为她想好了——就叫《美男鉴赏方法》。”

        “哈哈哈哈，是吗？那我可绝对要买上个一百本支持她啊！”

        三个美丽的女孩在这个不大却很温馨的庭院里聊得很开心，但本就纠结的晏传义，陷入了沉思。

        晏传义啊，他今天好像仅仅因为一壶枸杞酒，就在林晚殊面前暴露了他的心思，这可不是他的计划啊。

        他可不想被林晚殊看出自己的心思，他甚至不想和她变得熟络，本来他打算和林晚殊就这么一直保持距离的。

        可是如今，他被自己老板，她被自己老娘，送到了同一个地方来上班学习，而林晚殊的性格又比较外向，不用几天，肯定就能和这铺子里的所有人打成一片的。

        这样一来，晏传义至少会自然而然地成为她的朋友。

        或许，晏传义该改变自己的计划了——

        要不，他还是帮助林晚殊远离那个步择凡，从“偏执女二”的悲惨剧本里解脱出来吧？不然作为她的朋友，还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吗？

        虽然从不爱她的步择凡的角度看，林晚殊就是一个卑微无知、固执己见的憨憨白富美，疯狂到会让步择凡发出“本帅哥也拿这种恋爱脑没有办法”的感叹。

        但在林晚殊的同龄人朋友眼里，在一些对林晚殊略有了解的长辈眼里，她应该不仅仅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恋爱脑。

        她有着远比“偏执女二”更丰富的人格，只是最后导致她失败的，是“偏执女二”的那一部分人格。

        所以，只要压制她人格中“偏执女二”的部分，发扬她人格中“大家闺秀”、“有志青年”的部分，就应该可以让她脱离悲惨的原剧情。

        以上就是晏传义帮助林晚殊逃离“偏执女二”剧本的战略，毕竟他没有看原书，金手指细得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晏传义还发现了一个可以称作是bug的点：在原书剧情中，林晚殊因为太爱步择凡了，而千方百计拆散他和息如梦这对本就苦命的鸳鸯，甚至陷害女主角息如梦，因此步择凡和读者都更加厌恶她了。

        然而，根据晏传义现在的观察，林晚殊是一个比男生都更欣赏与爱护美女的女生。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对情敌下狠手呢？

        难道说，林晚殊的恶毒偏执女二人设，在原书中本身就是站不住脚的？只要有一点点偏差，她就可以打破原来的剧情线。

        既然本来就存在矛盾点，那么想让她逃离“偏执女二”设定就更容易了。

        ——

        次日清晨，晏传义很早就起来看账本了。

        这个时候，胡掌柜店铺所在的街道，明明是一个也有不少店铺的街道，却像是荒郊野岭一般，人迹罕至。

        所以，晏传义便在店里的柜台旁看账本。

        大概看了三十来页的时候，换上了花色衣裙显得甜美动人的清澜，带着还没有睡醒的双眼，与俏皮的笑容走上了前：“你是账房吧？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来当账房呢？我见过的账房先生，都是老爷爷呢……”

        说完，清澜还打了个哈欠，看来是没有睡够。

        “因为，谁让我数学好呢？比算盘还厉害。”晏传义语气中带着点儿得意，怕太平淡了会显得冷漠。

        “那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账房，好看到你算错几个，我都能原谅你……”

        虽然清澜此时在说赞美的话，但在晏传义听来简直是虎狼之词，他赶紧纠正她这种危险的想法：“什么？账房还能算错？那再好看都没饭碗了。我们远醇坊，不仅挑水砍柴的是美男，算账的也是美男。”

        “哈哈。”清澜用手帕半捂着嘴一笑，“你可别跟我说起你们那远醇坊一窝子的美男了。都说了，我们小姐只爱步家公子，你还是死心了吧……趁着小姐还没醒，快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清澜放下了手帕，放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晏传义此时只有数字的眼睛。

        晏传义思索片刻，真诚地看着清澜：“我以前听说过一个理论，啊不，听说了一个道理——就是，一般姑娘的好姐妹，最擅长看出这姑娘喜欢的男人是好是坏。你跟你家小姐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应该可以看出步择凡是个怎样的男人吧？”

        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真诚，是因为清澜的答案真的重要。

        “你说步公子？”这问题仿佛把清澜问倒了。

        许久之后，清澜依旧挤不出一个字的回答。

        见她如此，晏传义淡淡道：“步择凡那小子，可是有喜欢的姑娘的，他并不喜欢你家小姐。”

        清澜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胡掌柜和伙计们都没有到店里来，还在后院里准备大酒，就用蚊子一般大的声音回答晏传义：“其实我觉得步家公子不怎么样——他的身份和长相，虽然勉强配得上我家小姐，但也只能是勉强配上。何况，他对我家小姐很不好，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每次看到他对我家小姐客客气气，但也着实十分冷漠的样子，我心里就来气。虽然旁人对小姐如此，我并无多大介意，但他毕竟是小姐喜欢的人，他对小姐客气冷漠会让我很生气。”

        果然，清澜也不看好林晚殊对步择凡的感情，晏传义相信自己能够完成计划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那么清澜姑娘，你家小姐，为何会对步择凡如此一往情深呢？”

        相比于上一个可能会得罪人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很友善简单了，可清澜还是仰着头思考了许久。

        “感情的事，最容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在你们这些‘清醒理智’的旁观者看来，我家小姐就是个不够自爱，厚着脸皮倒贴一个不如自己的男子的傻妞，但你们不是我们小姐，才看得这么浅显。

        “就这么给你说吧——你别看我们小姐因为没有精通的本事，而被长公主送到了这里来。其实我们小姐打小就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人，她永远不会对任何人、对任何事敷衍。每一件她认定的事情，她都要花费心思地去做。

        “喜欢步公子这件事情也是如此，小姐也会认真对待的。小姐不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地不再喜欢一个人。

        “一开始，我也觉得小姐这么执拗地喜欢步公子，是不大明智的事情。但仔细观察才发现，小姐对步公子的喜欢，不仅仅是为了追求寻常女子都渴望的爱情，更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成长，变得更成熟。正是因为小姐是这样的心态，所以最后就算是追求爱情失败，但一定能成功让自己成长……”

        清澜说完后，看样子是渴了，拿起柜台上的茶壶一饮而尽。

        而晏传义则对她的话若有所思，甚至有些许佩服：“我说清澜姑娘啊，你简直就是个哲学家啊！”

        “什么家？”清澜吞下最后一口茶，腮帮子终于不鼓了。

        “哦，我说，你简直就是个大智者——”晏传义还拖了拖音，“你可别光顾着写那什么《美男鉴赏方法》，有空再写一本《人生智慧》吧。我买两百本支持你。”

        听到《美男鉴赏方法》，清澜反应过来了什么，她杏目微怒：“什么？你昨天走了还偷听？”

        “怎么一大清早的就这么热闹啊？”

        正在清澜气得想打人的时候，两个美丽曼妙的身影从那扇小小的门走了出来，带着迷人笑容与甜蜜声音。

        清澜见状，立刻缩回了打人的手，端正站好。

        “林小姐真是天资过人，这么多的订单簿子，一晚上就看出了大多数门道。而且林小姐的算术比我精通多了，我觉着林丞相与长公主，现在就可以让林小姐经营店铺或作坊了。”

        胡掌柜带着无比赞赏的目光，温柔地看着林晚殊，毫无疑问，这憨憨又发了三秒多的呆。

        “清澜，我决定开纺厂，其它地方和远醇坊一样，但卖的东西不一样。”

        林晚殊从美人的媚眼那儿回过神来后，郑重地看着清澜，仿佛是在宣布。

        清澜听罢，圆着一双大眼睛愣了良久，但晏传义已经听到重点了——

        好，她要搞事业了，她要拿大女主剧本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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