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5章

穿过敞开的厚重的玻璃门，陈晨橙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空调凉意，这她彻底忘记了被白霆远强制戴上厚重假发的燥热。

        但紧接着棋牌室里弥漫的二手烟味、汗馊味、酸脚丫子味混杂的酸爽直入她的鼻腔，令她呼吸不能，还好白霆远及时打开了窗户通风，她不至于在一群老人们的围观下被熏晕。

        只不过白霆远开窗弄得太大动静，惊动了正打麻将的大妈们，她们三三两两的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像是欣赏着珍稀国宝一样，一股脑地将白霆远与陈晨橙围成一个圈。

        她们都选择性无视陈晨橙的存在，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霆远，就差把他全身上下看出花来。

        接着，不知是哪一位阿姨起的头，发的声，“小白啊，最近手头上的工作不忙吗？怎么有空来这棋牌室转转？”

        这句话就像是一支引燃火线，点燃了阿姨们的话题，下一秒，她们的嘴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有关心白霆远最近身体健康的，有问天德山庄经营状况的，有问白霆远喜爱的菜品的……

        最开始是关心白霆远的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姨们的谈论的话题甚至牵扯到白霆远母亲的坟地的草的长势情况上了！

        这白霆远还管不管啊？难道就让这些阿姨们“吧啦吧啦”说着，再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都牵扯一遍吗？

        陈晨橙抬头想看看白霆远此时的状况，奈何人群太过拥挤，一个阿姨肚子上的肥肉都搁在她的脸上了。

        她大声地咳嗽了几声，试图让周围阿姨们安静了几秒。

        “阿姨，你们关心白霆远的心情我相信他已经知晓了，但是能不能不要拥挤，”她好心地将面上的肥肉推开，“就我前面的这位阿姨来说，你能不能移开些，你的肚子已经凑到我脸上，让我无法呼吸了！”

        这时，旁边有几位阿姨开口数落陈晨橙面前的胖阿姨，“老王啊，要你别这么激动，少吃点，也不会落到今天被别人说教的地步啊！”

        “你……你们……”胖阿姨紧咬着牙，她一个人势单力薄，与其他阿姨们争执不过，便将视线转移，投向陈晨橙身上，“你算哪根葱，敢说我？你家在哪，我要告诉你妈你不敬重老人！”

        胖阿姨的这副模样，颇有一番小学生吵架吵不过，拉来老师当垫背的身影。

        叫老师，叫妈妈……

        她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陈晨橙冷哼了一声，别过脸，不屑与她们争吵。

        这时，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肩膀，温声：“好了，别闹了，人家阿姨也不是故意的。”

        因着刚才那番争执，人群逐渐散开了些。陈晨橙回头，瞪了眼白霆远，用眼神示意他把手从她身上拿开，这副温柔的做派，真让她感到恶心。

        她还是习惯白霆远与她斗嘴时的落败模样。

        一旁的胖阿姨附和着白霆远的话语，“就是，小白，你可要管管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妹妹，推出来到时丢的是你的面子！”

        “就是！”

        “就是！”

        ……

        刚才还在数落胖阿姨的其他阿姨们，此刻立马统一战线，将说道的对象对准了陈晨橙。

        “那个，不好意思！”白霆远扬起手，示意阿姨们停下口中的话语，“看来大家都误会了，这位不是我的妹妹……介绍一下，她是我的未婚妻，由于她遭受了车祸，腿伤了，心情不好，所以我带她出来逛逛。”

        “这姑娘的腿不会残疾吧？”

        “怎么大热天带着个眼罩和墨镜，不会长得见不得人吧？”

        “还没我孙女长得好，要不是她才十三岁，早就介绍给小白了……真不知道小白看中了她哪点？”

        “就凭她坐轮椅，我看我那瞎了眼的侄女也能当小白的未婚妻了！”

        阿姨们你一眼我一言的，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嘲讽模式。

        陈晨橙手撑着头，有些疲惫地观赏阿姨们的争执，胡乱捏造事实，就差把她说成终身残疾不能行走了，然后纷纷将自家适龄的姑娘推出来，就差选个第一名推给白霆远当媳妇了。

        她看这些阿姨们分明是看中了白霆远这颗金饽饽，为了自己以后老年有舒坦日子，使尽了浑身解数。如果这些阿姨们年龄合适，没有嫁人，她真怕她们会厚着脸皮将自己也推销出去……

        她抬手拧了一把搭在她肩膀上的，白霆远的手背，小声道：“别忘了今天的正事，管管她们！”

        “阿姨，我很高兴你们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白霆远出声打断了阿姨们嘴巴的持续施法，他另一只手握住陈晨橙拧他手背的手，颇有一番秀恩爱的意味，“我和她前不久已经订婚了，婚礼预计明年举办，希望到时乡亲们能够来捧场！”

        因着白霆远这段话，彻底磨灭了阿姨们争先恐后想抢着当白霆远岳母的想法，众人们没有了刚才的那股热情与激情，纷纷散开，不一会儿，棋牌室里的搓麻将声又响亮了起来。

        “白霆远，原来如此啊……”陈晨橙抬头，笑着与白霆远的眼睛对视，“你就是拿我当挡箭牌使用的，这下这群阿姨们就没有打你注意的心思了！”

        白霆远没有否认：“没错，介于你表现良好，我决定把你欠下的那两万多的债务都免了。”

        陈晨橙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感慨着:“行吧……”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白霆远没有忘记来这的目的，他伸手指给陈晨橙看，“正前方象棋桌前那位光着头，穿着老头衫的大叔，十五年前在庆村担任巡逻民警，现在退休，天天窝在棋牌室里下棋。”

        陈晨橙顺着白霆远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有一位穿着老头衫的光头大叔一个人坐在象棋桌旁。那大叔一张国字脸，眉毛的浓密程度和他的头发成反比，皮肤黝黑，此刻他正皱着眉，脱着鞋，摇晃着凳子关注着桌面上的残局。

        看起来是个凶狠的人，她在心里评价。

        白霆远推着她缓步走近了那位乔叔，站在象棋桌前久久伫立，没有说话。

        陈晨橙对白霆远这个行为很是奇怪，当事人就在面前了，为什么不出口说两句话套套近乎，就比如问大叔，你吃饭了没？又或者问，大叔，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怎么有空来这里下棋？再或者问，大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下棋，要不要我来与你下一局？

        她将她的所思所想一股脑的用微信发送给白霆远，但他并没有如她所愿查看手机，就在她下定决心自己先与眼前这位国字脸光头大叔套话时，白霆远这才有了动作。

        他拿起了那位光头大叔所在的一方的【马】，往右前方行走。

        那位光头大叔用着狐疑的眼神抬头审视白霆远，“你为什么走这里？这不正摆明了给对方的【炮】送一个子吗？”

        “叔，我这是埋了个陷阱，你没注意吗？”白霆远解释，“对方的【炮】吃了我的【马】，但此时对方的【帅】所处的位置就有了一个缺口……”

        陈晨橙似懂非懂地听着白霆远在这里和那位国字脸光头大叔掰扯了近半小时，象棋她大致懂【象】走田，【马】走日等等这些棋子的行走规律。

        她有一次无趣点开一盘人机对决的象棋，胡乱走了一通，最后她仅仅吃了人机的五个【兵】，而人机将她的【車】、【炮】等一系列看似厉害的都吃了，她就只是剩下一个光头将军加上五个小兵，自此之后她再也不玩这类费脑子的游戏了。

        在她沉思之际，白霆远和国字脸光头大叔从掰扯到重新开了一盘象棋。

        不是，现在是和人下象棋的时候吗？

        陈晨橙看了眼时间，他们两人掰扯残局近四十分钟，这下又要浪费四十分钟重现残局，她表示不能理解，但看白霆远下棋时与国字脸光头大叔如出一辙的动作——右手撑着头，左手有以下没一下地摆弄着赢来的棋子，在决定之际，眼眸有一抹亮光闪过，“啪”，是一声清脆的落子声。

        她拧了一把白霆远的胳膊肉，在他扭头之际，用眼神示意他看手机。

        结果，她得来了白霆远迟来的解释：

        【乔叔是个象棋迷，人很古板，严肃，不喜欢一上来就询问他与象棋无关的问题。】

        【我和他下几局，他也会懂我有事求他，就劳烦你先等等，抱歉。】

        陈晨橙恼火地瞪了一眼白霆远，拿起手机开着最大声音的外放，期间《甄嬛传》主题曲循环了近五遍，在第五遍片尾曲响起之时，“啪”，一声响亮的落子声，宣告了这局棋局的胜负。

        国字脸光头大叔“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年轻人棋下得不错啊！是我输了，要不再来一局，这次我定能赢你！”

        “抱歉，”白霆远面露难色，“乔叔，这次我来，有事想要请教您。”

        国字脸光头大叔大着嗓门道：“你今天陪我下了一局这么痛快的棋，我还要感谢你呢！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

        白霆远松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是关于十五年前我同学杨一芳一家死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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