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19章

“橙子！陈晨橙？你怎么站着一动不动的？”

        杨一芳见在陈晨橙眼前挥手她没有反应，口中道了句“抱歉”后，双手大力攀附在她的肩膀上，使劲地摇晃她。

        “停——”陈晨橙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并及时制止杨一芳的行为，“你再摇下去可不得把我的脑子给摇出脑震荡来。”

        “哦，对不起。”

        杨一芳“啪”的一下松开了搁在陈晨橙肩膀处的手掌，但心里一着急，她的眼泪像水库开阀一样奔涌了出来。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呢！”

        陈晨橙为了避免自己不被杨一芳的傻行为气炸，忙做了个深呼吸。不是，她就是看她母亲的眼睛入迷了，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搞得她得了绝症一样。

        或许是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面对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不知如何是好，但她这是关心她的表现。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杨一芳发生这种状况，她也会这样做的。

        想到这些，心底的烦恼情绪渐渐消散，她才缓缓地说：“别大惊小怪了，你还是赶紧和你妈妈进屋招待客人吧。”

        杨一芳扯着陈晨橙的衣袖，许是刚才哭过，她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舍拒绝，“我妈妈刚才都邀请你了，你总得赏个面子，进去坐一会儿吧？”

        “我……”陈晨橙说话时，眼睛不时地往杨一芳母亲身上瞟，她总觉得今天晚上杨一芳的母亲哪里怪怪的，但说不出来，这份怪异让她在心中保持了一份警醒，“这大冷天的，我还是想呆在被窝里睡一觉，就不打扰了。”

        “那明天见！”

        “明天见。”

        陈晨橙伫立在门外，望着杨一芳与她母亲一道离去的背影，少女亭亭玉立，妇人颤颤巍巍，二人被门口昏黄的灯光照射，投出一道悠长的影子。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地面，几秒前她还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可能今天她太累了，眼花看错也说不定。

        但地面上真的只有一道影子！

        陈晨橙终于知道今晚杨一芳母亲的怪异感出自哪了——她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的人还是人吗？不，应当称她为鬼……

        陈晨橙被自己这跳脱的想法吓出了声，她害怕得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只觉得心跳加速，身体发颤。

        现在她该怎么办？

        遇鬼这种事情她经历过，可是因为她遇见的是杨一芳的鬼魂，她才没多想，因为她坚信杨一芳不会害她的。可现在又有一只真真正正的鬼出现在她的眼前……

        既然杨一芳的母亲变成了鬼，那就说明她的母亲已经死去了。至少她出现在她们眼前，就是要实现她生前未曾实现的事情。

        但陈晨橙不敢赌，杨一芳的母亲到底是要伤人，还是助人。如果她直接拉上杨一芳的手在她母亲面前直接离去，会不会惹怒她母亲呢？如果她直接揭穿杨一芳母亲是鬼，她会不会直接发狂？更何况她母亲一直强调着要她进屋做客。这做客是坐的哪门子客，陈晨橙也不知道。

        她身为扬一芳母亲，总不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吧。

        为今之计，只有在杨一芳母亲毫无察觉中悄无声息地带杨一芳离开，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因着陈晨橙刚才嘴里发出的声响，刚踏进大门的杨一芳和她的母亲双双回头。

        杨一芳见陈晨橙还站立在门口，很是疑惑：“橙子，你有什么事吗？怎么还不回家啊？”

        她身旁的母亲笑着应和：“一芳，要不还是邀请你这位朋友来家里坐坐吧，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张凳子，多一副茶具的事。”

        陈晨橙紧抿着唇，她不知如何开口是好，她又要如何帮杨一芳逃脱她母亲的鬼魂？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杨一芳的母亲不敢移眼，看着她咧开嘴的机械般的笑容，心脏“砰砰砰”的乱跳。或许是她鬼片看多了的后遗症，她已经能想象下一秒杨一芳母亲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直插身旁人的胸膛……

        得找个理由让杨一芳逃脱她母亲的视线，跟随她离开，如今看情况，她的母亲铁定要把杨一芳拽进屋内。

        陈晨橙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虽然是个蠢办法，但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她说：“杨一芳，昨天我在你的房间落下了一本空白的黄色封皮笔记本，你帮我找一下，我就在你家门口等你。”

        这种黄色封皮笔记本是南城中学奖励学生的唯一指定奖品，杨一芳拥有的只会多，不会少。

        即使她并没有将东西落在杨一芳的房间，杨一芳也会拥有太多黄色封皮笔记本，而不知道哪本是她落下的。待会杨一芳直接拿本新的黄色封皮笔记本给她也说不定。

        “杨一芳，你要快些。”陈晨橙倒吸了一口凉气，催促着，“这天太冷了。”

        可陈晨橙没想到杨一芳母亲竟循着她的话语找机会，“要不你进屋坐坐，，屋里暖和些。”

        “这”杨一芳母亲这番热烈的邀请，着实让陈晨橙盛情难却。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杨一芳开口了：“妈，家里的客人大多是爸爸的朋友，还是不要让陈晨橙一个小姑娘瞎凑热闹了。”她向陈晨橙保证，“等我一下，马上替你拿出来！”

        杨一芳这句话当真是冰封万里送碳炉，给了陈晨橙一颗极大的救心丸。

        只是为什么杨一芳的主意改变了？

        她刚刚好像说客人是她的父亲邀请的，上一回也是，匆匆忙忙地催促她回家，结果她在归家的途中遇见了她的父亲难道杨一芳有意让她避开她的父亲？到底是什么原因陈晨橙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杨一芳离去时，给她留了一盏门口的灯，让她不至于在黑夜里独自寒冷，至少有昏黄的灯光陪伴。

        这时，陈晨橙感受到了头顶的微微湿意，她伸手摸着头上的一滩水渍，抬头望天，发现刚停了一会的雪又开始下了，她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并不是她想的鸟粪。一片片鹅毛般大的雪花纷纷洋洋地从天空向下飘落，渐渐地将整个大地重新裹上了一层银白的新装。

        她伸手，看着手心接的一片又一片的晶莹剔透的雪花，有六角的，有五角的形状各不一，不一会儿，就被她手心的热气给消融了。

        她在心里感慨，美丽时常不会留存许久的，但至少曾经美丽过。

        手心接雪花时间久了，她察觉到了一丝凉意从手掌直蹿身躯，这让她不得不将冰冷的双手伸进口袋里，虽然口袋也是冰冷的，至少能让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层薄薄的校服布料好歹能抵御一阵的寒风，手掌温暖一些。只是她的手伸进口袋时，摸到了一板胶囊。

        她生病了？

        陈晨橙胡乱蹦跳了几下，觉得自己身体倍棒，除了手脚冰凉，外加半脸的疤痕这几样缺点不对，这件校服是杨一芳的，口袋里的药应该也是杨一芳的。

        她拿出口袋里的那板药，凭着门口昏黄的灯光查看药品的名字。

        “左炔诺孕酮片”为什么杨一芳的口袋里会有避孕药？

        “嘭”的一声巨响，将陈晨橙的思维拉回了现实。她将药放回口袋，仔细分辨巨响的来源。

        好像是杨一芳家里传来的！

        即使里面有着杨一芳母亲的鬼魂，但好奇心仍旧驱使她踏入了杨一芳家的大门。

        杨一芳家挺大的，一栋两层的平房，平房旁边搭了一间黄砖瓦的小厨房，房子外面开垦了几联土地，种上了应季的蔬菜。陈晨橙走入大门，要穿过泥泞的土地，跨过竹子围住的篱笆，再拐个弯，才能到达杨一芳家。

        越往近，她越闻到了一股子呛人的烟熏味。转过一道墙，她看见了火光冲天的房屋——那是杨一芳的家。

        她家着火了！

        杨一芳为什么不跑出来和她说一声，让她一起救火？

        陈晨橙转念又想了下，光是从平房绕到大门口就得花费几分钟，有这几分钟的宝贵时间，足以救出大火里的一个人。

        杨一芳的选择是正确的，她不怪她。她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因为害怕的情绪不进来查看一下杨一芳家里遭遇的事故，当真是愚蠢！

        再往前走几步，她到达了燃烧着的两层平房外，就在房子外边的平坦的台阶上，躺着一个人。

        陈晨橙忍受着火光冲天携卷而来的热气，快步走近台阶上躺着的人的身旁。

        浑身上下都被烧伤，分辨不清面部特征，但从身长和外部轮廓来判断，是个女人。她伸手向女人的脖颈处探去，想确认一下她是否死亡，但她的手指摸着的，却是焦肉分割开，一道深入颈椎骨的伤痕。

        是个死人！

        巨大的震惊让陈晨橙一屁股坐在地上，站起的力气也没有了。这个死了的女人，不是杨一芳的母亲还能是谁她一想到自己刚才碰到了死人，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她用手抹去嘴角遗漏的水渍，但随即又想到这只手是刚才摸了那具尸体，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她呼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心里稍微平静了。

        她环顾四周的状况，这么久了，都没有看见杨一芳的身影，莫非她还在大火里！

        可是现在她又没有电话拨打119陈晨橙咬牙，算了，她豁出去了，不就是着火了嘛，当她十几年的书白读了！

        她的目光锁定走廊上晾挂的一床白色的床单，她将床单取下，见四周并没有水龙头亦或是水井，她直接将床单往她来时踩中的一洼积蓄了许多泥水的水洼里一浸。待她将床单拿起时，已经是一床染着黄泥色彩的床单了。

        她将床单披在身上，弯曲着腰肢，跑入大火中。

        陈晨橙并未来过杨一芳家，她在一楼的大厅绕了一圈，没发现杨一芳的踪迹。她没有多想，穿过客厅，脚下踩过几句焦黑的尸体后，进入了一个房间。

        房间内的火势稍小，堆放的大多是书籍，但是因为纸质书籍众多，还是猛烈地燃烧着。在火海中，她依稀辨认着不远处地下躺着的人，身上的服饰被烧得焦黑，她只能根据身长与体型判断着，是个女性。看她所处的房间堆满了书籍，应该就是杨一芳了。但因为杨一芳身处书堆中，她所在的那一块的大火燃烧得最旺。

        浓黑的烟尘已经冲进了陈晨橙的眼里，鼻中，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炙热的火焰已经将她披着的床单烘烤干了。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在烤炉里随时待宰的肥羊，死亡只是迟早的事。但至少让她将杨一芳的尸体转移到外面的平地里，不至于杨一芳被这场大火烧得面部全非。

        她走近杨一芳的身旁，忍受着皮肤在大火里焦灼的痛楚，耳边已经能听见油水滋滋的烘焙声。

        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忍着痛意和灼人的烫意，伸手将杨一芳的尸体向外拖拽。离开的道路并没有陈晨橙想象的那般顺畅，大火的火势愈加猛烈，天花板上的物件也开始一件一件地往下掉落。

        这时，杨一芳的尸体也被道路上的一个漆黑的物件给咯了一下，在猛烈的冲撞下，一本燃烧着的本子从她怀中掉了出来，正好落在了陈晨橙的脚边。

        她定睛一看，正是她拜托杨一芳寻找的黄色封皮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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