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2章

这页日记……

        陈晨橙从地上捡起纸张，细细观察着折页日记的字体笔画，确实是她写的。

        所以说她昨日经历的那件事情并不是梦境！

        世间万物变幻莫测，他一个山羊胡老头怎么可能知晓世间全貌。

        她前脚被山羊胡老头看似十分有道理的一套说辞给带进旋涡，后脚又被同伙的圆脸男人的说辞给套路住，竟对他们的话坚信不疑。殊不知他个神棍哄骗了多少人的钱财。

        深入旋涡之人远远没有冷眼旁观之人看得清晰。

        真蠢，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既然她写的这页日记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说明她的确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过去。

        山羊胡老头说的话半真半假，不能全信，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没错，“一般人不会无缘无故地遇鬼，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地点中，被鬼选中的特定人选才能看见。当然，鬼并不会无缘无故让你这样看见，却什么事情不做，她们通常是带有一定目的性的。”

        根据从前书写的日记来看，她并不是第一次遇见杨一芳的鬼魂。

        自杨一芳死亡的那天起，她就再某个时间段看见了杨一芳的鬼魂一直重复着死亡时刻发生的事情——不断地踏入海中，接着被翻涌而来的浪潮淹没，直至消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就像是被困在海滩那处小天地，无法逃脱。而唯一能够解救她的方法，便是通过她回到十五年前，在她仍活着的时候解救她……

        这，便是杨一芳让她不断看见她死亡时刻的目的。

        很蠢笨的办法，还不断重复了十五年，杨一芳就没有想过，要是她永远不回南城这个小城市，她就要永生永世地待在那里吗？

        这做法的确符合杨一芳的风格，毫无理由地信任着她。

        可是她啊，却毫不留情地将她遗忘了。

        她唯一记得与杨一芳相关的事物，只有她回到过去那短暂的一天以及日记本上简约记载的事情。

        说实话，杨一芳是个很好的人，这么好的人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显得老天极不公平。

        不过作为鬼魂的杨一芳既然想要她回到十五年前拯救她，为何要选择自杀呢？

        一个想要活着的人是不会想着去死的，除非在外力的催化下促使了她的死亡。

        陈晨橙想，既然上次重回过去对她并没有造成实际的损失，她看在十五年前杨一芳对她给予的短暂关怀，不介意帮杨一芳一把，再次回到十五年前……

        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二十，陈晨橙已身处熟悉的海滩上。她赤脚踩在银白的沙粒中，正借助手机的手电光查看大海的情况。

        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是个出海捕鱼的好日子，她想。

        在海滩站了近五分钟，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

        因着白日穿着高跟跟随着圆脸男人没有停歇的忙碌，她的小腿早已酸肿不已。她现在对脏乱没有顾及了，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坑上。

        哈，坐着比站着舒服多了。

        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稍微减缓了她身体的热意。

        陈晨橙突然想到，明明昨日她还在十五年前经历着南城建国以来的特大暴雪，人都冷得缩成一团。现下却恨不得海风吹得更猛烈些，气温再下降些，热潮退散些。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想法集中在短短的两天，当真是怪异极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陈晨橙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注意到了手机显示的时间——九点半，一分不差。

        手机里依旧传来了她冷冰冰的母亲喋喋不休的话语，“今天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为什么一天到晚不思进取呢？单单在小城市里工作你能有什么前途？”

        “我已经报警了，再过二十四小时你不回我消息，我就要警察确认你失踪，就当我从没你这个女儿！”

        ……

        严厉，聒噪，一意孤行，心中只有利益，这就是现在她的母亲显现的模样。

        可那个在漆黑的夜里，在屋里给她点燃小夜灯的，在黑暗中给予她一丝温暖的，也是她的母亲。

        母亲是这世间她唯一的亲人，她这二十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轻易舍弃这段亲情。

        但现在，多了一位从前给予她温暖的朋友。她们就像是干涸的沙漠中给予她生命之源的人，滴水之恩，她当然得去珍重她们，报答她们。

        就在此时此刻，杨一芳又准时出现在海滩上，重复着十五年如一日的行为。

        陈晨橙将身上的手机用防水袋封锁，搁置在海滩上最高的那块礁石上。今天维修手机的费用虽是圆脸男人结的账，但她最后听见需要交付的价钱时心脏也间歇性抽搐了一下，维修手机实在太贵了，一次还行，再多几次她就负担不起了。

        将一切安置妥当后，她奔入海中，看着眼前身着南城中学校服的背影，一想到杨一芳在这里苦苦等待了她十五年，心里难受极了。

        幸好杨一芳等到了。

        陈晨橙从女孩的身后拥抱她，言语中裹挟了她从未察觉的温柔：“让你久等了……”

        这副冰冷的躯干，她现在触碰得到，也抚摸得着。

        一时间，无数画面涌向陈晨橙的脑海中。

        是二人并肩手拉着手，一齐上学，一齐放学的情景；是被老师罚抄，在空空的教室里，仅她一人陪伴在身旁的感动；是一人被欺负，另一人不顾人数众多，奋不顾身，最终双双落败的勇气……

        这些，都是被她遗忘的记忆。

        一滴泪不知何时顺着她的脸颊留下，连带着翻涌而来的浪潮，将二人的痕迹一齐浸入海中。

        “叮铃铃……”

        上课铃响起时，班级的同学才陆续到来。结束了三日假期，大伙的玩心还未收起，教室内喋喋不休的，似有有说不完的话。

        陈晨橙本是趴在桌上熟睡的，被身旁的露水同桌杨澜整理书堆的巨大响动声吵醒了。

        她抬头，不满地睨了眼杨澜，“你能不能动静小点，吵到我睡觉了！”

        “怎么，你嫌烦啊？”杨澜说话带刺惯了，丝毫没有给陈晨橙留情面，“嫌烦就找老师换座位啊！”

        留下狠话后，她见陈晨橙没有脾气似的继续趴在桌上，仿佛昭示着她刚才的行为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意义，顿时心里冒了起来。她不满地开口喃喃：“我一天到晚看着一张臭脸我还受罪了呢……”

        正在假寐的陈晨橙伸长腿，再次重复了上回重生时对待杨澜同样的动作。她故意地将杨澜的凳子往边上猛地一踢，让她和地板上来了个深厚热情的拥抱。

        在杨一芳摔向地面发出一声“咚”的巨响的同时，陈晨橙站起身来，眼角眉梢皆是嘲讽的笑意：“不好意思，刚才做个噩梦，感觉身边有个傻逼叽叽喳喳的惹人烦，不小心把你踢了出去。”

        之后便是被她被老师当众批评，然后她提拉着杨澜前往教室外的走廊站着熟悉的一条龙行为。

        在杨澜还未将关于杨一芳的谣言道得人尽皆知之前，陈晨橙把上次做过的事情提前做了一遍。这下杨澜的注意力和重心全然放在了她身上，至少今日不会对杨一芳起别的心思，陈晨橙心想。

        她眼睛直直盯着走廊上的白墙逐渐走神，心底想着一次穿越时的事情。上一次一直到中午打扫校道杨一芳都平安无事，变故发生的是她与杨一芳在校医室里的拌嘴。

        从当时杨一芳的话语判断，她应该猜出了朝她泼全身水的便是杨澜。按照杨一芳的行为，她接下来便会去找杨澜当面质问。

        杨澜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在寒冷的冬天敢把她浇成落汤鸡。如果谁欺辱了她，想来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在那之后杨澜将关于杨一芳的谣言再次发酵，然后伙同她人对杨一芳实施校园暴力

        她不敢想象，一个十三岁未经社会的如花少女，面对这些时她是何种想法？她又该如何自处？

        或许杨一芳会内心崩溃投海自杀吧。

        思至此处，她斜眼看向身旁被冷风吹得缩成一团的杨澜，心里暗下决心，她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就让她承受杨澜浓烈的报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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