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这块地，一垄大概宽三尺，长三丈。

        每人要放倒两垄，其他人都没有异议，但是李湘兰有。

        “大姐，我可能手脚不太利索，干得要慢一些。”作为一名新进员工，业务不熟是正常的，干起活来与老员工之间肯定有差距的，提前打个招呼很必要。

        不等大丫开口，三丫有点不耐烦的说。

        “你就不能快一点？谁耐烦饿着肚子等你，况且是在这个地方。”

        “我年纪比你们小，吃的也比你们少，力气自然也小些，干活慢一点很正常吧？你不愿意等我又不勉强。”李湘兰十分客观理性的分析。她才不承认是换了芯子后，不知道怎么干这活儿。

        三丫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拍了下脑门说：“咦，没想到这茬，四丫说的对。俺的年纪也小，大丫，你平常都是吃一块馍，俺们是吃半块馍的，凭什么干的活儿一样多？”

        “三丫，你这是做什么？”二丫连忙过来拉她。

        三丫甩开二丫的手，对二丫说：‘’二丫，你认为公平吗？”

        二丫不语。

        李湘兰被三丫的反应给整懵圈了，她不会是在借题发挥吧？自己不过顺口提一句，怎么事情突然演变成这样了，好像自己变成挑事儿的人了，这可不是她的初衷。

        大丫大概也被三丫的话惊到了，看了看三丫，又看了看四丫、二丫，面容一正说道：“你们是觉得爹娘做事不公平？还是我这个大姐做事不公平？”

        三丫梗着脖子大喊：“李若兰，你别拿爹娘压我们，公道自在人心。”

        “李胜兰，你也别太过分了。有事说事，别含沙射影。”大丫脸色一沉，隐约要发怒了。

        都直呼大名了，火药味开始有点浓了。这时，李湘兰才知道姐姐们原来是有大名的，不明白她们为何喜欢大丫、二丫、三丫、四丫一通的乱喊。

        李湘兰觉得自己有必要立刻澄清自己的立场：“哎，冷静、冷静，我……只是说干活会慢一点，没有其他的意思啊。大姐、三姐，你们可不要误会。爹娘如何做，自有他们的道理，对大姐分配的工作……不，任务，我没有任何意见，真的没有任何意见。干完只是有些费时而已，你们可不要为这点小事争执伤了和气。”

        工作安排上产生了分歧，首先要把自己择干净，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不要站队，尤其是自己这种新人。虽然事情是因她而起，但是，自己也确实没办法。谁让大丫在分配任务时忽视了她这个大病初愈的老四。

        “对对，四丫说的对。”二丫在一旁附和。

        “对个屁，李湘兰就是个傻子。李木兰你也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活该被欺负。”三丫嗤之以鼻。二丫立刻低头不语了。

        大丫见三丫逮谁怼谁，不由的头大：“李胜兰，你今儿吃了炮仗？一副天下人都负了你的模样。世上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去了，都像你这样想还活不活了。”

        李湘兰听了大丫的话，不由得咂舌，大丫今年也就十四岁，放到现代就是刚跨进中学的初中生，看待问题的眼光已经很世故了，不愧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哇。

        三丫还是不服气：“俺们都一样是爹娘的女儿。吃饭的时候就被区别对待，干活的时候，就一视同仁了，凭什么？”

        哈，说的好。

        “不，李胜兰，你有一点说错了。俺和你们不一样。俺也是家里的顶梁柱，贡献仅次于爹爹，你干活的时候，俺在织布，你歇息的时候，俺还在织布，俺织一匹布可以卖上三两银子。俺整天困在一间屋子里，连阳光都难得看到几回，俺干的最多，为何俺不可以吃一整块饼？”

        咦，也有道理。

        “你，哼，织布本就是轻省的活儿，给俺，俺也能做。”三丫气焰低了不少。

        哦豁，三丫，你被带偏了。

        “呵，敢情你搁这儿和俺呲牙是觉得织布是个好差事是吧？好啊，你若有能力，可以接替我。这活儿让给你，我宁愿只吃半个饼。”

        “哼，说得倒是好听。别等到那时候，又舍不得了。”

        “俺不是两面三刀的人，这个你大可放心。爹娘那边我去说。”

        “谁让你去说了，谁说我要去织布了，谁稀罕你的嗟来之食。”

        “左右你是专寻我的不是，毛病，滚去干活。若是干不完，谁也甭想回去。”大丫顿时怒了。

        大丫一发火，三丫立马就怂了。她不过是想借机发泄一下对大丫的不满，但也不想事态闹大，万一捅到爹娘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俺只干自己那一份，其他的不要来找我。哼。”

        唉，一场没有结局的斗争结束了。

        三丫发狠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头也不回的跑到地的另一头去割麻，连旁边的老坟也不害怕了。人的情绪上头，好像可以忽略心里的恐惧。

        “是我的不是了，没考虑你的身体。先就这样分配，干不完再说。”大丫冲李湘兰扔下一句话，沉着脸去地里干活了。

        也行，她再也不用担心割不完苎麻，被人扔地里了。

        风波暂时平息了，但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哎，说来说去都是半块饼引发的矛盾，不患寡而患不均。总之，一句话，是饼子的总量少了。如果饼足够大，足够多，大约，纷争会少很多吧。李湘兰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讪讪来到地里，学着姐姐们的样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左手握苎麻，右手挥镰刀，刷刷刷，开始努力割苎麻。

        大丫她们很快就把李湘兰甩到了后面，她业务不熟，前世很少干农活，确实赶不上人家的进度。况且，挥了一会儿镰刀，背就酸的不行，割一会苎麻，她不得不站起来休息一会儿。

        干了大概半个小时，李湘兰站起来擦汗时，突然发现，她这垄麻有点异样，远处的麻杆在不停的晃动。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蛇还是野兔？

        李湘兰心里打鼓，就在她寻思要不要扒开麻杆进去看看清楚时。对面突然传出三丫的尖叫。

        “啊，什么东西……”

        三丫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李湘兰这边冲了过来，李湘兰迅速后退，冷静的掷出了手里的镰刀。

        “怎么了，三丫？”大丫、二丫听到响动立刻跑了过来。

        三丫惊魂未定，也不敢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地方，举着镰刀，荡开麻杆，直接从麻地里穿行了过来。她和李湘兰不约而同的竟然选在了同一垄，相对而行，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米远。

        “刚刚有个黑东西突然从我面前的麻叶里飞出来，吓死我了，它好像朝四丫的方向飞过去了，四丫，你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没？”

        “那个……像是一只大鸟……浑身都是黑毛的大鸟……”李湘兰低头看了一眼后慢腾腾的说。

        三丫拍了拍胸口：“哎，吓死我了，黢黑一团，生怕那玩意儿会啄人眼珠子。”

        “是一只大鸟，它的脚，不……应该是爪子，是红色的”。李湘兰从没见过这种鸟。像鸡不像鸡，浑身漆黑，就喙和爪子是红的。

        “不是吧，连脚，不，爪子都给人家看的清清楚楚的。你是不是在吹牛？”三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过来看，它正躺在地上呢。”

        真的假的？三丫似信不信，犹豫着扒开麻叶走了过来。

        “啊啊啊，是一只野鸡哎，俺们有口福啦，大丫、二丫快过来，看呀，多肥的一只黑毛锦鸡嗷。”三丫看见地上的那只黑毛红腿野鸡，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

        大丫、二丫一听，精神一振，也不干活了，连忙跑到李湘兰这边来。

        确实有一只野鸡一动不动倒在割倒在地的苎麻杆上，鸡脖子上还流着鲜血呢。

        大丫轻手轻脚走过去，一下子将它抓住，也没见它挣扎，估计是死透了。为防万一，二丫剥了一根麻皮过来，缚住野鸡的双翅和双脚。

        “咦，它的脖子是怎么受的伤？”三丫发出疑问。

        “我说，是它飞过来撞在了我的镰刀尖上，你们信吗？”李湘兰表情复杂的说道。她听到对面三丫的尖叫声，以为是什么厉害的飞禽，所以才下此狠手。在前世，野鸡可是保护动物，她真不是有意的。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过，在古代，应该允许被捕猎吧。

        “啧啧啧，这只傻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撞上来。”三丫摇摇头，似乎在惋惜它的无辜惨死。丝毫不怀疑李湘兰的话。

        “四丫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三丫意犹未尽，开心的掐了一下李湘兰的脸。“多亏有我发现了它。”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挺沉的，差不多有三斤。”二丫喜滋滋的掂了掂野鸡。

        “三丫，你去方才发现野鸡的地方查看一下，或许还有收获。”大丫提醒一直在傻笑的三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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