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今日无菌蛋特价，买三送一，买五送三，多买多送。】

        超市生鲜区，大喇叭放在鸡蛋摊位正中间，循环播放今日份优惠。

        毫无意外，鸡蛋摊成了整个超市最热闹的地方，相同单位体积内，顾客含量显著高于其他部位。

        一个高大的男人无声靠近鸡蛋摊。

        所有顾客同时抬头，看到一张跟超市生鲜区画风截然不同的脸。

        有一说一，那张脸极为俊朗，浓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削尖，是标准偶像剧男主配置。

        只可惜那双微眯起来的眼睛里迸射出极为浓郁的二哈气息，同时，半掩在刘海下，从额角到眉峰的一道刺目刀疤又为他增添几分凶悍感觉。

        男人穿宽松的t恤和黑色大裤衩，踢着人字拖，一米九二的大个子，站在鸡蛋摊旁，和清一色的女性顾客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鹤立鸡群。

        看清男人的长相，所有人不自觉朝后退一步，眼中写满困惑。

        为什么超市里会混入这样的男人，气质和生鲜区格格不入，看起来像……流落市井的某帮派大佬。

        男人感觉到众人的注视，恍惚觉得有聚光灯打在了自己头上，决定开始表演：

        “家人们，特价无菌蛋，优惠力度最大的，是买五送三，也就是100元80枚。”

        “可是——”

        男人说着，高高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指向隔壁摊位：

        “旁边不参加活动的无菌蛋，有整提包装的，是99元80枚，比买五送三还要便宜一块钱。”

        “真正最划算的购买方式，是买不参加特价的整提鸡蛋！”

        男人说罢，仿佛听到了专属于自己的bgm响起，他收回手指，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静静看男人表演完，众人眼中的惊惧神色瞬间烟消云散。

        这位大佬，原来是个开口跪，不说话气质凛冽，张嘴立刻破功，中二感觉简直溢出屏幕。

        听完男人的推理，顾客们纷纷表示：讲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讲了。

        他们默默给男人点了个赞，然后各自拿了特价无菌蛋离开。

        男人有些不满地摇头，“啧，一块钱不是钱吗？一块钱就不用省了吗？”

        他提着一整箱无菌蛋从超市收银台走出来的时候，幡然醒悟。

        “大意了！”

        男人一拍脑门，抱起鸡蛋，看向封口处的保质期。

        到期时间，今天。

        男人骂了一句，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叫【精神病人欢乐多】的微信群，发了条消息：

        【章狗蛋：一个小时后，我家天台集合，请兄弟们吃大餐！】

        【大毛：收到！】

        【二毛：收到！】

        【三毛：收到！】

        【四毛：收到！】

        男人名叫章守长，群里的四个兄弟是他以前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认识的病友，同属精神分裂症病区。

        四个兄弟非常准时地齐聚在章守长家天台上。

        章守长靠进椅子里，两条长腿往两边分得很开，一只手臂懒洋洋搭在椅背上，指着满桌的菜说：“兄弟们，别客气，随便吃。”

        兄弟们当然不会客气，兄弟们为难的是，这一桌菜，主题好像有点过于明确了。

        番茄炒蛋、蛋炒番茄、蛋炒饭、饭炒蛋、蛋炒蛋，炒蛋蛋……

        大毛端起一碗蛋炒饭，看向章守长，“老大，为啥突然请客？”

        “过生日。”章守长随意回。

        二毛奇怪道：“老大你不是上个月月底刚过的生日？”

        章守长眉头皱起来，“上个月那是排练，这次才是正式的。”

        大毛满脸困惑：“过生日还要排练？”

        章守长：“啧，问那么多干什么，吃就完了。”

        大毛咧开嘴笑起来，露出后槽牙里塞满的鸡蛋渣，“老大你许个生日愿望吧。”

        章守长白赚一个生日愿望，当然没有异议，他高高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天喊：“我要一夜暴富！”

        二毛及时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了火递到章守长面前，“老大，吹蜡烛。”

        章守长低头，深吸一口气，吹出来。

        小火苗跳了跳，依然是个精神小火。

        章守长啪一巴掌拍在二毛脑门子上，“你特么用防风火机，让老子吹个屁？”

        “更新了更新了！”大毛忽然高喊着举起手机。

        五个人一齐盯住大毛的手机屏幕，那上面是一段视频，标题写着：异常生物入侵实录-第二十六期：丧尸入侵。

        点开视频，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普通的学校教学楼，教学楼前的操场上挤满学生，所有人都紧张兮兮抬头盯着楼上某间教室门看，窃窃私语。

        从拍摄角度看，摄影师也是这些学生中的一员，此时正站在人群中，镜头自下而上，画面逐步拉近到那间教室门口。

        砰——！

        门被砸开，一个身影冲出来，沿着走廊快速奔跑，瞬间消失于楼梯口。

        操场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

        那身影行动太快，只在视频里留下一道残影，但依然可以隐约分辨出那是个人形生物，浑身赤|裸，皮肤青紫。

        视频很短，但刚一更新播放量就刷新到了近百万，评论区充斥着不满情绪：

        “视频做的也太烂了吧，我剪的都比这好，先学学剪辑技术再出来骗人吧。”

        “一开始说是外星生物，之后又说虫族入侵，现在又改拿丧尸剧本了？造谣也带点逻辑性吧，自己都前后矛盾，怎么蒙人？”

        “就这、就这？后面呢？没了？up你好短！”

        有关异常生物入侵地球的传闻在大约一年前开始爆发，刚开始是零星几个视频，之后陆续有更多的视频跟照片流出，一时间人心惶惶，人类灭亡论、末世论、地球毁灭论，层出不穷。

        可一年过去，人类没有灭亡，末世也没有来临，除了依旧偶尔爆出来的几个异常生物入侵的视频之外，无事发生。

        质疑的声音逐渐出现，到最后舆论一边倒地坚信这就是某个神秘组织散播的谣言，不过是为了制造话题拉流量罢了。

        章守长和四个兄弟也和所有吃瓜群众一样，经过一年的心路历程转变，现在对这些视频早就见怪不怪了，只当是饭后娱乐消遣的连续剧追着。

        嗡——

        五个人正看得出神，天边传来一阵轰鸣声，接着一架不明飞行物拖着长长的火光、带着滚滚浓烟朝天台砸过来。

        大毛惊呼：“七彩祥云！”

        二毛震惊：“是火烧云吧。”

        章守长眯起眼：“……好像是朝我们砸过来的？”

        砰——！

        不明飞行物砸向天台，不偏不倚正好插进几人面前地板里，带翻满桌的鸡蛋。

        一个穿紧身黑色制服的年轻男子从飞行物的天窗翻出来，走到五个人面前。

        男子手持一个指南针模样的表盘，表盘碎裂成很多块，上面的指针不断左右摇晃着，最后停在了章守长的方向。

        男子收回表盘，朝章守长伸出右手。

        “尊敬的玩家您好，我是您的联络员，郑觅，恭喜您被选中加入地球拯救计划，成为地球管理局的一员。”

        四个毛像被石化了一样，大张着嘴盯住郑觅，目瞪口呆。

        章守长默默看一眼满地的鸡蛋，然后指着郑觅的头顶，淡淡说：“阿sir，你头上冒烟了，你知道吗？”

        郑觅这才意识到头皮处传来的刺痛不是刚才坠机受伤，而是火烧头发，他惊慌地从腰间取出个小型灭火器，对着头顶一顿狂喷。

        等到火被熄灭，郑觅看起来比刚才更狼狈了。

        他抬手放在嘴边，干咳两声，强装镇定说：“抱歉，我的飞行器在过来的路上遭遇了非常强大的信号干扰，导致了坠机。”

        章守长摆摆手，“阿sir，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计划？什么局？”

        郑觅重新把表盘拿出来，颠来倒去看了看，试图从里面分辨出那行支离破碎的数字，“您是520号……哦不是，您是250号玩家吧？”

        章守长摇头，“我不是。”

        谁会承认自己是二百五呢？

        郑觅被噎住。

        他已经联络了上百组玩家了，第一次遇到今天这种情况。

        先是飞行器坠毁，接着玩家定位器严重损坏，现在连玩家自己都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郑觅又咳了两声，“没关系，麻烦您给我检查下您右侧耳后，那里应该有玩家编号。”

        章守长满脸莫名其妙，偏过头，把耳根露出来给郑觅看，“什么编号？有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郑觅靠近过来，弯下腰，盯着章守长耳根。

        那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没有吧？阿sir，我就说你搞错人——嗷！”

        章守长耳根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捂住脖子看向郑觅，看到对方正把表盘上的纹身针收回去。

        “好了，现在有了。”

        郑觅把表盘放进兜里，然后直起身，朝自己手环里记录道：“250号玩家已确认。”

        章守长不满道：“你这是强买强卖。”

        郑觅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手掌在空中一划，调出个悬浮界面，“250号玩家，麻烦您挑选三个技能点，完成账号绑定。”

        章守长根本不想绑定什么莫名其妙的账号，当然也就没打算点技能点。

        可他余光瞟到那一排技能点里头，赫然躺着个金灿灿的钱袋。

        他生平最不会做的事，就是跟钱过不去。所以他毫不犹豫伸出手指，对着那钱袋一顿猛点。

        “好了可以了……点三下就够了，”郑觅被迫抬手打断他，“250号玩家完成账号绑定，技能点：金钱、金钱、金钱。”

        “从现在开始，您有三天时间完成队伍组建工作，要求玩家成功召唤四名同伴，组成五人团队，进入基地，开启地球拯救任务。”

        “有个问题，”章守长高举起一只手，“组建团队，确定是三天时间？”

        郑觅对这个问题习以为常，有太多玩家问过了，所以他熟练给出官方答复：“地球管理局秉持的是公平公正原则，所有玩家一律只有三天时间，如果超时，将会有相应惩罚——”

        “——不是，你误会了，”章守长打断他，“我不需要三天时间，我现在就完成组团了。”

        郑觅满脸震惊：“现、现在吗？”

        章守长用力点头，打了个响指，“兄弟们，组团上分，去不去？”

        身边四个人整齐划一地高喊：“去！”

        章守长轻点下颌，“呶，组好了。”

        郑觅嘴角有点抽，这真是他遇到过最随便的组团方式了。

        “既然如此，250号玩家提前完成组团任务，为了与其他玩家保持一致，您将有三天假期，三天后，请在此地静待基地传送通道开启。”

        郑觅说罢，搬出来一个金属门，放在天台上，门框上写着：250号玩家团传送通道。

        章守长一肚子问题还没来得及再问，郑觅不由分说直接回到飞行器里。

        目送摇摇欲坠的飞行器离开，章守长一拍脑门，跳了起来。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的剧情开始了。”

        章守长揉着后脑勺，“不对啊，我的系统呢？我怎么没有在脑子里听到系统的声音？”

        四个兄弟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看向章守长，“老大，什么是系统？”

        章守长：“就是无限流的标配。”

        大毛：“啥是无限流？”

        二毛：“你咋知道自己是无限流？”

        章守长邪魅一笑，抬手指着左上角。

        “你们看看左上角的书名，那末尾的[]里面，不是明明白白写了无限两个字。”

        四个人一起抬头往左上角看过去，那里除了两片白云，什么也没有。

        大毛有点绝望，“老大，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章守长前些年之所以会进精神病院，就是因为他总幻想自己是一本小说的男主角，那本小说，名叫《手滑全点金钱了[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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