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师傅赐名

临近日落的时候，平日里帮乔家祖先带木器下山摆摊售卖的村民帮他买来了砚台、纸和笔。乔家祖先看着女子将清水滴入砚面，将墨块竖起，重按轻转，先是推拉向前后磨，而后又斜着转圆圈，过了一会便出了墨，她举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梓庆”二字。

        “既然你告诉人家你姓樵，那你以后就叫‘乔梓庆’可好？这就当是‘为师’给你起的名。”乔家祖先听出女子自称“为师”时分明带着笑，又听她接着说道：“我说的这个‘乔’可不是我平日里唤你‘樵大哥’的那个‘樵’，之前那样喊是因为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没有名字就是个‘樵夫’。现在这个‘乔’本意是形容树木高大，也可作为姓氏。等我待会把你制作鐻需要的材料和工具列好以后就教你写你的名字……你啊，要跟‘为师’学的东西可还多着呢！”

        乔家祖先听到这里，分明这女子说话都带着笑，可他却流下了眼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女子身后，大声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师傅对徒儿的大恩大德，徒儿永远都不会忘！虽然徒儿大字都不认识一个，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徒儿是明白的……”乔家祖先从记事起就是孤身一人，由同村人共同抚养长大，对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感激，但像女子这样给自己传道解惑，还将祖传“家族手艺”倾囊相授的这般对待自己，当真是此生第一次，从前的二十多年里，他都觉得活着靠着自己每天都能上山砍树，每天都有饭吃就是全部，他只要能靠自己填饱肚子就是对村子最好的报答。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直到这位女子的出现，他现在不用每天起早贪黑上山砍树劈木头下山卖柴，待在家里制作木器就可以得到报酬，还有人专程上山来拜访自己，称自己为“先生”。现在同村里谁家的屋子或者是工具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是木制的，都会来找他帮忙，他也都能很好的解决。乔家祖先是与生俱来的心善之人，能够帮到别人，他自己也很开心，觉得为村子里做出了贡献，他觉得自己从一个靠全村接济养活长大的人终于变成了对这个村子有用的人。现在，他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你起来，我自称‘为师’是在跟你打趣，没有要你感激我、跪拜我的意思。作为一个木匠而言，你的天赋很高，即使与我的族人相比，你也是优秀的。而且……”女子顿了一下，道：“以后你别叫我师傅，虽然我看起来年纪很小，但我实际比你年长许多，这么久了，我也没有跟你自报过家门，我姓白，名雪晴，以后我叫你梓庆，你叫我小白或者雪晴就好。”

        “徒儿一定谨遵师命，好好向师傅学习，徒儿一定会成为鲁国第一木匠的！”乔家祖先仍旧跪着没有起来。

        “嗯？梓庆，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坐到我旁边来再对我说一次！”乔家祖先听出了白雪晴的话中明显有怒气。这是数月来白雪晴第一次对自己动气。

        在白雪晴在教他分辨木头的种类和锯、刨、凿等到过程中，即使他无数次的出错，白雪晴依旧知无不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纠正他、鼓励他。想到这，他起身坐到了白雪晴的身边对她说：“谢谢你，小白。”

        这三个字几乎是贴着白雪晴的耳朵说出来的，白雪晴耳根一红，没有抬头看他，打发他离远一点自己琢磨一下今天学习的制鐻知识。

        乔家祖先以为她还在生气，可这间屋子就这么小，离远一点就要到墙外了，只得跑去了墙角，一边心里还在想，她怎么气的耳朵根都红了。

        在夕阳余晖快要消失殆尽之时，白雪晴将制作鐻所需要的材料和工具列好了对乔家祖先说：“今天就到这，我要回去了。”然后她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大高个，轻笑一声，说：“下次再教你写名字，我天黑之前必须要回去的。还有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我后天再来。”

        “好的，小白。”乔家祖先应道。

        白雪晴临走时感觉脸烫烫的。

        第二日午时，便有虽然看上去很低调，但是衣着考究的人自称是上门来取清单的小厮来敲了乔家祖先的门。乔家祖先便将白雪晴写好的清单递了过去，对方接过清单，双手奉上两锭黄金。乔家祖先愣住了，他没有见过黄金，但他知道这就是黄金，他知道金锭有一两、二两乃至十两、二十两之分，但眼前这个绝对是二十两及以上，要知道自己之前上山砍树拿到山下镇子上去只能换一些食物和日用品，即便是现在制作的木器托了同村的人下山代售，一周下来也就顶多一两碎银，而当时的金银比价格在1:6左右。

        那人等了一会见乔家祖先并不伸手去接，便有些着急了起来，道：“先生是嫌少了？这个只是定金，完工之后会将余款补齐奉上的。”乔家祖先依旧没有动作，他又继续说：“先生今天若是不收这个定金，那小的就是没办成这事，回去是要受责罚的。请先生就先将这两锭金子收下吧。”

        乔家祖先听到他语气里的焦急，回过神来，接过了那两锭黄金，问：“敢问你家老爷尊姓大名？还有需要我制作的鐻的尺寸又是多宽多长多高呢？”

        那人回答道：“具体的尺寸明日会告知先生，至于先生问的第一个问题小的怕是不能回答，先生到时候自会知道的。”

        乔家祖先只能作罢，送走那人以后，望着那两锭金子，他隐隐感觉这次制作的鐻很可能会改变他的人生。

        又一日的早上，依旧是昨日的那人敲开了乔家祖先的门，身后跟着四个抬着箱子的男人，那人向乔家祖先问好以后，吩咐其他人将箱子中的物料和工具卸下，递给乔家祖先一张应该是写着鐻的尺寸的纸。乔家祖先说自己目不识丁，希望那人给他念一下这纸上写的内容。那人反问道：“那昨日小的取走的清单是谁列的？”

        乔家祖先回答说：“是我的师傅帮我列的。”

        那人点了点头，告诉了他纸上要求的尺寸，还说家主称并不想要俗物，很期待他的作品，七日之后会派人上门来取。说完之后，那人便告辞了。

        乔家祖先心想着等白雪晴待会来了，向她请教一下有关制作鐻的细节。

        可白雪晴自那天傍晚一别之后再没有出现。

        乔家祖先在那人走后的第五日，即没有见到白雪晴的第七日的清晨进入山林中，开始寻找木料。虽然家中有那人之前送上门的上等现成木料，尺寸也都符合对方提出的要求，乔家祖先只要再加工一下就可以轻松完成。但他在家“闭关”的这五日内，从一开始因为白雪晴不在自己身边的“无从下手”到逐渐摒弃了杂念后，心中突然有了要做的鐻的形体，乔家祖先决定在这山林间选取自然形态完全合乎自己内心标准的木材，如果天黑前找不到心里与之互相吻合的木材，就直接不去做，直接在第七日把黄金和物料等退还给人家然后致歉。

        于是，乔家祖先背着斧头和一些工具自东边上山，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他拥有了一定的木材鉴别能力，一路上也遇到了几棵“理论上”是比较适合制作鐻的树，但他总觉得“感觉不对”，始终没有完全合乎自己内心的标准。这时已半天过去，他准备沿着西边下山再寻找，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初次背着白雪晴送她回家与她告别的地方，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他往左边的树林中走了进去，他看到了一棵在阳光中散发着莹白色微光的树，与他心中的鐻形态吻合，他想起白雪晴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缘分很重要，除了天赋，创作也是要看缘分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的“缘分”到了。于是他砍下这棵树来观察，它的材质、它的尺寸和它的纹路都跟他心里所想象的一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它被自己制成一个完整的鐻以后的样子。他就直接开始动手加工制作。将木材调整至相应的尺寸后，他在木头上开出一个卡榫，接着削木为镶并雕刻成老虎的样子，把镶插进卡榫里，没有太紧，也没有太松，刚刚好，他的鐻完成了。他甚至感觉自己没有费什么工夫只是顺手一加工，就完成了。

        乔家祖先欣喜若狂，他觉得自己刚才领悟到了更深层次的木艺，自己的能力也发生了进一步的突破，这时，天色突然转暗，开始下起了大雨，乔家祖先在雨里淋了一会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抱着做好的鐻一路跑进了家门。在确认鐻没有因为淋到雨受到太大影响之后，他如释重负的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在梦中，一只掌心大小的老虎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还轻咬他的脸，那触感很真实，就真还有点儿被咬疼，他“啊”了一声，他的兔子就跑过来了，兔子对着那只比它小上一圈的老虎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还一阵叽里咕噜的像是在教育这只新来的小老虎，一阵追逐打闹以后，最后它们俩都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也陪着他一起睡了。

        虎为寅，卯为兔，寅卯为木。


　　https://www.msvvu.cc/41132/41132803/1295440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