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木原树里曾经寻求过宇宙最强的男人——琦玉老师的指导，不过后来她放弃了。

        琦玉：“每天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十公里的长跑就能变成我这样。”

        木原：“您认真的嘛？”

        当年单纯且愚蠢的她听信了这位老师信誓旦旦的言论，解除超能力硬是坚持执行了这种不靠谱的训练，但除了身体素质有所提升以外毫无卵用。

        直到木原树里与琦玉老师对战了数十次后，次次被暴打的她不由地醒悟了一个道理：依靠数值演算的超能力者和凭借身体反应和奇妙直觉作出判断的英雄，这两者之间是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的。

        毕竟任木原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以一个普通男子的力量和速度能够打穿一座高昂雄伟的大山，无视矢量运行的规则，甚至可以在几个星球之间任意来回穿梭。

        不过，当她了解到横滨的某一位黑手党能够随意的操纵重力，还是神奇物质“荒霸吐”的化身；亚雷斯塔这个糙老头子居然已经活了上千年，后来居然成了一个银发美少女；一方通行在被打残废之后爆种获得了黑翼和白翼，一番经历后成了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长在这一列事迹的冲击下，三观破碎重组了无数次的木原已经淡定了，淡定到绝望。

        烦了，毁灭吧，这个快把牛顿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吐血的世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地球上大部分的人还是正常的，无论拥有超能力，异能力，魔法，还有那些英雄，都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人中稀少的一小部分，而且他们现在还大多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让木原树里颇感宽慰，至少觉得自己多年以来受到的素质教育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用武之地。

        只是相比较之下，在原本的世界里，她这种超能力者是多么的普通与不值一提。

        而木原树里现今穿越到的塔，在这个以武力值衡量一个人价值的世界，她这打酱油的村民b勉强还是能够欺负一下测试层的甄选人员。

        例如眼前的这个小女孩——阿娜克吉黑德。

        棕发少女再一次偏头躲开了小蜥蜴的踢腿，而后微微侧身，绿色四月的尖刃与她的右臂擦肩而过，但却连衣角都没能被划开一道小口。

        实在太慢了。

        如果说琦玉老师的攻击如同暴风骤雨般猛烈，那么蜥蜴女孩的进攻，木原勉强把它比作零点五倍速的绵绵细雨。

        木原开口，她的音量控制得很好，正好是面前人能够听到，场边却只能模模糊糊感受有声音的程度，“你接下的左拳来会想攻击我的左肩膀，六成概率还会接一个扫腿，三成你会选择启动武器。”

        矮了半头的女孩一惊，微微仰头，止住了攻击的步伐立刻向后拉开距离。阿娜克有些迟疑地停止了动作，细长的武器的尖端指着木原的方向，在手臂右侧随时保持着进攻的姿势，“你是怎么猜到的？”

        木原叹了口气，“太单一了，你的攻击模式。”

        她承认，阿娜克的脉搏中流淌着吉黑德的血，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异常优秀，神水强化后的身体强度上限也非常高。以木原的弱鸡身板如果不开反射硬接，估计不出三击就一命呜呼了。但很可惜，阿娜克的战斗技巧缺陷非常致命，几乎就像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被涂抹过的色彩。

        如果将这场战斗录个像，level3以上的能力者基本都可以分析出她的行为模板，并从概率学的角度来预测她下一击的位置，最后给出具体的防守反击方案，整个过程甚至不会超过五分钟。更不要说木原树里这种去抓个娃娃，玩个太鼓达人都会下意识分析受力，计算概率的人。

        在王冠比赛的时候，木原就已经看透了她的行为模式。

        眼见着阿娜克陷入了沉默，木原继续开口。

        “你太依赖你的力量和武器了，速度，技巧和准确度却没有跟上。”

        空有一身蛮力又无法击中对手，真是太浪费天赋了。

        “举起武器的同时，请保持你的思考。”

        棕发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着说，“除非你是世界第一的强者，否则条件反射的攻击只能是基础，抓住对方薄弱点才会是胜利的突破口。”

        “就比如”

        利用训练室四周的磁力并更改摩擦力的矢量方向，木原忽然出现在了蜥蜴女孩的身侧，她的右手捏住那只握着绿色四月的手腕，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贴在了阿娜克颈部的大动脉上。她轻柔地摁了下鼓动的脉搏，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心脏的激烈跳动。

        阿娜克恍惚间只觉得右手麻得可怕，余光能够瞥见绿色四月已经滚落到了地上，但却她毫无知觉，恍如失去了右臂一般。

        “虽然你的剑指着我，姿势和表情都很警惕，但肩膀却没有抬起来。抬起手臂的那半秒已经足以让我废掉你的惯用手或者杀死你。”

        木原放开了她，像个导师般循循善诱，“告诉我，我消失不见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绿皮肤的小蜥蜴朝右臂狠狠啃了一口，直到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才终于能感到了点点疼痛。她的嗓音不再是一惯的尖锐，而是带着些许沙哑的黯然，“我在犹豫，而且”

        她莫名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说不下去了。

        从这场比试开始，这位骄傲的女孩就开始燃烧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油枯灯尽的自己与真正天才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恍如之中横亘着天堑，她连挣扎都无能为力。

        “有一点点害怕，是吗？”

        面前的人接上了话，温和地安抚道，“这很正常。”

        即使他们都有这一往无前的孤勇，但阿娜克终究和杰诺斯有着不同。

        木原树里认识的那位机械改造人是奔三的青年人，他早已经历了人生中最青涩最稚嫩的阶段，无数次的战斗又让他懂得了冲向前时应该持有的成熟心态。

        但阿娜克没有，揭破伪装后，无论从心理和生理上，她都是个看起来姿态强硬的孩子，只是看起来而已。因为她会偏激地，不计较后果地向前冲，可面对绝对力量的威胁时还是会露出属于稚童的迷惘与胆怯。或许她是告诉自己只能无畏，只能坚强，于是强压下恐惧，将负面情绪掩埋在内心的最底层。

        没有人和她说，害怕，恐惧，惶恐它们都是正常的心情。所以这类情绪浮现时，她第一反应以头脑空白来逃避，从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无比正常的，害怕危险，死亡，未知这是人和野兽从万年或者更久前就产生的原始情绪，况且相较于野兽，进化为高等生物的我们还是更厉害一些。”

        我们有更强应激处理能力，有更强的记忆存储功能，有更强的身体反应机制。

        “通过训练，即使害怕，我们也能冷静地做出最佳应对。”

        人类能够解构恐惧，也因此而屹立于食物链的顶端。

        木原蹲下身拾起绿色四月，将它还给矮了她半头的女孩，“继续吧，直到你能够直面，习惯，适应它。”

        当然可以害怕前路未知的危险，深邃的黑暗，满目的疮痍，但如果陷入了无垠的恐惧就止步不前，那可就太逊了。

        ——

        这场切磋真正打起来的时间并不多。

        昆半倚着墙壁，漫不经心地扫着场内的情况。

        啊啊，教学局。

        他晶蓝的眉眼间满是扫兴。虽说昆一开始就预料这种情况，可真的按照了他所猜想的发展，心里多出来的情绪反而是不耐。

        “夜，我去买个水。”

        昆和第二十五夜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就去到了训练场外，买了杯饮料后自顾自地半瘫在了休息室的软座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纸杯里的汽水。

        夜晚休息室的昏暗灯光下，昆不禁有些失神。他无意识地盯起了浮上无色液体表层的冰块，它们并不是完全透明的，内部反而是肉眼可见的雪白。一个个微小的气泡吸附在了那些冰块的外侧，又失力般地飘上了饮料表面，融于气体而消失不见。

        昆很少会有思维放空的时间，或者说几乎没有。他总是会下意识地计算得失，思考利益，制定计划，这些都是在他母亲的刻意培养下他习得的习惯。

        “咔嚓。”

        休息室的门开了，他空白的思维又自动地飞速运转起来，恢复回原本的状态。

        “木原。”

        昆唤了声名字，随意地寻找了一个话题避免尴尬，“你们结束了？”

        “没有，中场休息。”

        他听到了木原树里干脆利落的否认和解释，简短得像是不想和他再说一句话。昆也懒得自讨无趣，就在旁边散漫地休息。

        木原树里本身也不是刻意无视他，只是没什么心情聊天罢了。

        她刚刚好不容易说服了阿娜克休息一波，没想到旁边刚刚酒醒的武士小哥和第二十五夜排着队也想切磋，累得不行的她赶紧找了个买饮料的理由往外跑。

        她径直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开始纠结喝什么。半响，木原悲哀地发现，这个异世界的饮料种类花样繁多，然而还没有开始学习塔内文字的她完全分辨不出具体的包装和名称。

        就在她准备随手摁一个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道带着闷笑的声音，“第二排第二个是可乐，第三个是汽水。”

        “非常感谢。”

        木原一边果断摁下了可乐按钮，一边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精致的少年闻言，似笑非笑地扭了扭领口的黑色领带，尾音上挑，“不用谢。”

        “你要不再来一杯饮料？零食也可以。”

        木原想了想，语气格外真诚，她指着旁边一个自动贩卖机里五花十门的零食。

        “我请客啊。”

        她兴致勃勃地瞧着玻璃柜里的食品，就着印着图片的包装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小熊软糖草莓奶油夹心饼干蟹黄味锅巴怎么样？”

        昆：“？”

        昆：“”

        是什么给了你我会喜欢吃零食的错觉？

        他的“不用了”刚刚说出一个字，就看到木原树里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以飞快的速度摁下了一堆零食的按钮。

        “唉。”

        她一脸遗憾地叹气，“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这么多零食我只能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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