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返十七岁

贾幼蕊从迷糊中醒来，眼前的景象让她陷入了迷茫。

        这是哪儿？

        好有年代感的屋子。

        等等。

        怎么有点熟悉？

        贾幼蕊低头，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大红棉布被子，土气的大红花大绿叶子，似有若无的记忆重合，她有些不敢置信。

        抬头，入目是黑色的大木柜，右开门上镶嵌着一面半身镜子，泥土房，四壁半糊着报纸，书桌摆在衣柜旁边，当成简陋的梳妆台，上面摆着镜子，胭脂和雪花膏。

        她爱美，一间屋子里有大小两面镜子。

        可是，这不是她年轻时和贾过野的屋子吗？

        这个想法让贾幼蕊惊愕不已，心跳加速，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嘶，真的好痛。

        ……

        贾过野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贾幼蕊穿着短袖宽衣，素白的细手臂撑着床半坐起，黑亮的长发披到腰际，她看着前面，嘴唇微张，满目懵懂，像是陷入了困境中。

        他开口问：“吃饭吗？”

        贾幼蕊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移目望去。

        门边站着的，竟然真的是贾过野？

        ……

        贾过野看她盯着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碍眼了，便像往日一样，自觉地离开。

        他刚退一步，贾幼蕊的眼睛就红了。

        “过野哥。”

        他看见她开口，不敢置信地僵住了脚步。

        “过野哥。”

        贾幼蕊看着他，竟直接哭了出来。

        贾过野木头似地站着，大脑白茫茫一片。

        “怎么了？”他轻声问。

        贾幼蕊赤脚踩着地，像个披头散发的小疯子似的，急急忙忙地向他扑来。

        他连忙走上前两步，让贾幼蕊扑倒了他怀里。

        贾幼蕊下巴搁在他的背上，失声痛哭。

        贾过野抱着她，香软满怀。

        他不知道小姑娘今日为何这么反常，往日连看他一眼都不屑的骄傲小狐狸，如今竟然全身心地依附着他。

        天气虽然不冷，但是他仍担心她赤脚踩在地上着凉，于是大胆地抱起哭泣的她，贾幼蕊完全没有反抗，任他抱着坐到床铺上。

        贾过野心里产生一个阴暗的想法，可不可以让这一刻停留的时间久一点。

        冰冷的贾幼蕊，对别人笑意吟吟的贾幼蕊，对他漠然无视的贾幼蕊不见了，只有在他怀里这个攥着他衣领哭着的贾幼蕊。

        ……

        贾幼蕊痛哭一场，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了下来。

        她啜泣，哽咽着解释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她在他怀里低着头，乖顺可爱得不得了。

        她没有离开的意思，贾过野又怎么舍得放过她？

        “嗯。”他温声说：“梦都是反的，不怕。”

        贾过野的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了下去。

        他想拍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但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碰她，如今能抱着她已是梦中才能出现的情景，又怎么敢奢求太多？

        “嗯，都是假的。”

        贾幼蕊一抽一抽地说道。

        她缩在贾过野怀里，心中情绪太复杂，反而不知道说什么，贾过野也不开口，就这么抱着她。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相处着。

        终于，贾幼蕊小声说：“放我下来吧。”

        贾过野心中涌过一阵难舍，但还是小心地把她放着坐在床上。

        他说：“我去给你打盆水洗脚。”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

        贾过野把装着半盆温水的木盆放在床边。

        贾幼蕊面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衬着她这张小粉脸，分外娇弱柔美，可怜惹人爱。

        她的两只小脚上沾了点灰，在□□的颜色衬托下更显眼。

        他快步走出房间，心脏跳动声激烈。

        咚！咚！咚！

        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贾过野舀了一瓢冷水，双手捧着水重重地拍在脸上，水珠滑过他高挺的眉骨，峰直的鼻子，沿着他脸上丑陋的大面积不平的红疤痕落下。

        他静静地站着，平复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拿着水瓢走进厨房。

        先生火，再切土豆。

        贾过野心不在焉，手上动作完全发乎自然。

        她还没回答要不要吃午饭，要不要再去问一下？

        他刚想放下刀，心中却想起一个声音：停吧，你有什么企图，自己不知道么？

        贾过野认命，他这样的人，配不上小蕊。

        以前的事，能让他留在回忆里寻找一点美好就够了。

        他炒着土豆丝，神游天外。

        贾幼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她看着他，一双眸子本来就漂亮，泪水洗过之后更是清澈明亮：“过野哥，我有点饿。”

        “菜马上好了。”他说：“稍等一下。”

        平静的外表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好。”

        贾幼蕊搬过一条小板凳，并着一双腿，规规矩矩地坐着。

        “这里有烟。”贾过野说：“你在外面等一下。”

        “没事。”她摇摇头，浅笑：“我晚上要洗澡的。”

        “嗯。”

        贾过野不再说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可是他能感觉到贾幼蕊强大的存在感，原本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了，舀勺水开汤手一抖，倒出半勺。

        好在饭菜简单，他心里慌张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出丑机会。

        “那个肉也做了吧。”

        贾幼蕊说：“气温有点高，肉放久了会变味。”

        贾过野看着挂在墙壁上的肉，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他静肃着脸，带着身边的气氛都沉重忧伤起来。

        切肉，肥肉开锅，滋滋出油。

        贾幼蕊反应过来，这肉，可能是某个男人送给她的。

        她记得年轻的时候，自己被贾文青辜负，不情不愿地被爹逼着嫁给了贾过野，一时间伤心欲绝，心神俱碎，一场大病以后就堕落了，看着那些争相在她面前献殷勤的男人只觉得轻蔑好笑，她想去玩弄他们的感情，也想麻痹自己的内心，于是便时不时地搭理他们几下，找点乐子玩，他们送的礼物也来者不拒……

        肉油香味和着葱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厨房。

        看着平静无澜的贾过野，贾幼蕊心头涌过一阵阵心酸，她的心被揪着。

        对不起。

        她心头默念，然后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背说：“过野哥，别炒了，我心里有点腻，不想吃肉。”

        贾过野顿时全身僵硬，手足无措，不敢回头。

        良久，久得肉都发黑了。

        他咽了一下，喉结滚动，轻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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