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天琴四（延迟）

原人真是自私，村民的寿命远远低于高维市市民，被养在家中成日无所事事，所有的意义只在于博主人一笑。

        路游没听出他口气中的嘲弄，认真地思考，回答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我觉得，和你说话，会让我感觉活着有些意思。”

        “什么？”阿司愣了。

        “我好像，从生下来就被教导，应该做这个，应该要这样做，应该要做好。可是你上次和我说，为什么不用机器人替代我的工作，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对，那些事根本不需要动脑子。我活着，似乎就是高维城的燃料而已。”

        阿司瞪着他，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但是，也许做燃料是我的宿命吧，可是我也希望有人和我分享一下思想。”

        路游苦笑着，推了推眼镜，他们从来不会在办公室讨论这种问题。阿司和他认识的人都不同，被那双眼睛凝视着，温暖的感觉包裹全身，一种很奇特的愉悦从灵魂深处升起。

        阿司的脑子里跳出来地球人的一个词，“你没有……朋友吗？”

        问出这个问题，他忍不住嘲笑自己，果然原人是拷贝了地球人基因的副本，所发生的只不过是历史的重演。

        如果不是研究所把反社会人格的基因剔除了，估计战争也会出现的。

        高维城的市民衣食无忧，除了工作，也就是工作了。

        不工作，他们也没有其他的活动，在天琴试验场，灰星禁止了一切可能对于基因产生不良影响的活动。

        远古的地球人，似乎身上有一种后天基因，而那种东西会变得不可控制。实验中最可怕的，永远是不可控风险。

        这也是研究所怀疑人类毁灭的源头之一，所有的iii级任务，都想找出不可控因子。

        “朋友？”路游对这个陌生的词很好奇，“你知道的好多啊，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阿司哑然，他在某份研究所报告里看到过，“朋友”并不是原人的必需品，他也是随口一说。

        “就是，身边能陪你说话的人。”叹了口气，胡说八道。

        “哦，我养母以前告诉我，不要和共同工作的人说太多话。”

        养母？阿司皱眉，他想起了，天琴试验场的孩子从小在养父母的监护下成长，和灰星上他们被机器人抚育长大还是不一样。

        眼神不自觉地往四处飘过，恰好看见了路游的钱夹，丢在地板上，慌忙中没来及收起。

        一张全息电子照片，正好展开露了出来。

        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和两个成年人，每个人都面容严肃，好像在面对一场重要的考试。

        阿司站起身，从地上捡起钱夹，脸色变了。

        “啊，谢谢。”路游察觉到他的动作，羞赧地笑了笑，伸出手打算去接，阿司没有动。

        半响之后，阿司指着照片上的女人问，“这就是你养母？”

        路游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视像仪上给出他要的答案，照片中的这位女士是能源公司的前任首席科学家，这个试验场评定等级最优的基因。

        但仅仅是这个不足以让阿司吃惊，这位女士的红头发和五官，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查一下，这个人的基因和红夫人的关系。”他下达了指令。

        “你说什么？”路游一头雾水，没听明白。

        阿司没理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沉默地等p19给他回复，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啊，你吃晚饭了么？我去买一点……”路游忽然感觉阿司身上散发出冰山一样的疏离，有些慌乱。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离开高维城？”阿司回过神，轻笑道。

        “没有……”路游小声地，“我没有时间。”

        阿司抿住嘴，一声嗤笑，“你要是看见了村子，可能就吃不下了。”

        路游在裤子上搓了搓手指，“那，你和我说一说村子是什么样的好吗？我查了电脑，什么资料都没有。”

        他们学习的课本里从来没有关于村庄的知识，工作之后更是不关心。没有人在乎自己永远接触不到的世界，宛如它们并不存在。

        阿司张了张嘴，移开了目光。在那种地方生活过的人，都不想回忆起。

        高维市的市民，一辈子都不会想去那种地方生活，体验坠入地狱的感觉。

        【这位女性的基因和红夫人，有五对染色体是相同的】p19查询了研究所的资料库，传回答复。

        红夫人身上有十二对染色体来自人类，在那个时代，研究所更倾向于直接用优秀的人类基因复制完整的基因组，所以这个女人和红夫人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

        阿司冷笑，红夫人到底是为什么选择来天琴试验场养老，看起来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单纯。

        “我走了。“猛然从沙发上起身。

        路游全身一颤，下意识地拦住他，“你，你出去会有危险。”

        阿司叹了口气，“我和你不一样。“

        路游误会了他的意思，“我知道，可是我不希望你受伤。”

        阿司转动着手环，打算放出药剂，他在路游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通讯器里嘶嘶作响。

        【路游的dna波动在阈值内】

        什么？阿司眨了眨眼，才明白p19说的是之前建立的爱情模型，忍不住咳嗽几声。真是无心插柳，柳非要来找他。

        “释放药剂。”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白色的雾气从手环中喷出，路游慢慢地瘫倒在地上。

        阿司半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这张脸，他确实没发现路游和红夫人长得有几分相似，难怪初次见到红夫人那种莫明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取了基因样本。

        蓦地，脸色严肃起来，如果红夫人在这里建立一个秘密基地的话，能源体会藏在哪里？

        回到飞船上，他看见小安又追着小女婴到处跑，眼神稍微停留了一会儿，走回驾驶舱。

        “把飞船升到安全高度，告诉母系统，可以重启试验场了。”

        边说，把取样的容器放到了传输仓内，感受到飞船平稳地启动，升空。

        没过多久，等到了灰星传来的指令，【即刻重启天琴试验场】

        阿司知道，此时的红夫人一定躲在她的机器堡垒之中，冷漠地观看着这个星球被夷为平地，就像他一样。

        原人，不过就是实验品而已。

        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身心俱疲，特别需要睡一觉。一转身，看见小女娃手中举着一架小飞机，嘴里嘀咕着，“飞啊，飞啊……“

        飞机的喷射器里，有淡蓝色的燃料亮起。

        阿司顿了顿，这个好像是红夫人房间里的某个小玩意儿，看样子是被这孩子揣在身上顺回来了。

        一瞬间，电光火石击穿了他的大脑。

        他踉跄地扑到通讯台前，大叫着，“申请中止……”

        话音未落，无数光点像小鱼一样，从空中纷纷降落，射穿了天琴星。

        阿司呆住了，晚了。

        一架异形的飞船悄无声息地起飞，隐藏在幅射波的干扰中，没有被灰星监测到，飞往不知名的目的地。

        阿司缓缓地瘫坐在椅子上。因为他怀疑了红夫人，这次的幅射波加强了倍数，足以穿透地面，毁坏这颗星球的内核，这个试验场彻底被破坏了。

        他原本以为，红夫人把能源体储存在了地壳深处，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阿司思忖片刻，让p19把之前实验员报告的零号寄生者数据，再次调出来，结果又一次证实了他的推测。

        现在就剩下和行政官把这次的事件汇报了。

        深浅不一紫色的光点从这个星球顶端倏然出现，璀璨的，越来越多，如同气泡一样从内核深处喷涌出，逐渐形成一道漩涡，旋转着，把整个天琴试验场包围，一点一点吞没了所有生命体。

        星球就好像燃烧殆尽的炭火，慢慢地变成黑色。

        这个试验场在永恒的黑暗中休眠，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四下是死一般的寂静，阿司听见自己身体的最深处，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回到舱房里足足睡了一天，回到驾驶舱，阿司思考再三，还是呼叫了灰星行政院，得知行政官目前忙于其他的要务，让他先把报告发过去。

        【bs2202利用了灰星的能源，维持她的机器人工厂】

        【但是她利用的是试验场重启时的幅射波能量】

        这才是红夫人对于重启天琴试验场的真实态度，她找到了一种办法收集幅射波，转换回能源体，供给她的机器人们。

        而她自行研发出的飞行器估计早就拥有足够的燃料，离开这个试验场了。

        阿司还查出来，之前天琴四号星的零号寄生者，是高维城能源公司的前任首席工程师，陆游的前任。还有一个特殊身份，他也是首席科学家的配子诞下的孩子。

        只是父亲的配子不同，那个人和路游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他们身上有类似的基因缺陷，才会对寄生虫宿主的反应那么相似。

        而那个首席科学家的女性，和红夫人身上的基因有五对原始染色体是相同的，也就是bs2202的基因原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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