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咸鱼躺平第二十八天

风凛冽。

        在这样的天气里，是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房子的。

        意料之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狗蛋一行人走在路上，耳边便只有狂风的呼啸，眼前也只有惨白孤寂的雪。

        狗蛋看电视剧的时候，曾经见过里面的角色用鹅毛、用飞絮来形容雪，也曾经见过那些画面里飘飘扬扬的、如梦如幻的雪。

        但那不是荒星的雪。

        太柔软了。在荒星，就算是轻盈如雪花，也绝对无法用那些温柔的东西来形容。

        风裹挟着它。从极北的冰原上吹来的风，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和永夜之地的黑暗冰霜，横跨大半个大陆来到这里，将满天的飞雪化作苍白的刀。

        好在有陆渊的精神力护持在周围。

        狗蛋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停在垃圾场上的星舰。

        短短几分钟过去，那星舰已经被雪掩埋。钢铁的外壳盖上了厚厚一层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几乎无法看见了。

        “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啊，”狗蛋突然嘿嘿地笑了两声，感慨，“有点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现在看来，这画面还挺有艺术感的。”

        “……”

        风声中，耳边无人应答。

        狗蛋却满不在乎。他知道，陆渊听得到他说话。

        -

        陆渊确实听见了。他只是懒得花精神力去跟狗蛋废话。

        这些天他干的活实在不少，过去一年攒下的体力都已经花光了。甚至于，这两天他连游戏都懒得打、小说也懒得看，每天就是躺在沙发上，望着天摆烂。

        听到狗蛋明显调侃的话，他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

        “我掉下来的时候，哪有这么风平浪静。”

        -

        陆渊的指挥舰掉到荒星的时候，附近其实没在下雪。

        但某种意义上，狗蛋说当时的场景与此刻他眼前的画面相似，倒也并没有说错。

        虽然没有下雪，但当时陆渊的指挥舰重重地砸在地上，地上厚厚的积雪被激起又落下，确实跟又下了一场雪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这一带的天气很有规律性。每一年刚一入冬的时候，都会连下三四天的大雪，然后就是大概半个月的晴天。彼时天气会略微缓和一点，重新回到比较适合生存的温度范围。

        这个时候，附近的居民们往往会进入山里，捡一些柴，以便冬季取暖。

        陆渊就是在这个时候掉到荒星的。

        那是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之后的第三天。

        就像一颗太阳从空中坠落，指挥舰燃烧着划过天空，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去，又被刺眼的火光晃得忍不住闭上双眼。

        然后火焰渐渐熄灭，失控的星舰直直坠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飞扬起来的积雪一时间遮天蔽日。

        当时狗蛋正带着他的手下们“监督”大家捡柴。

        没错，“监督”。

        在陆渊来到这里之前，狗蛋也是这里的管理者。或者说，头儿，老大……村中恶霸。

        作为十里八村武力值最强的人，在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下，他不需要也不可能自己干活儿。他只需要看着别人干。

        所有打不过他的人，都是他的奴隶和苦工。他每天的工作，只是拿着棍子到处巡视，谁干活不出力，谁就要被他狠狠地揍上一顿。

        这样的情况下，在陆渊的星舰落地之后，当人们的眼前重新清晰起来，听到的就是狗蛋的怒吼：“都别给我偷懒！继续干活！”

        没有人敢有怨言。即使他们并不是故意偷懒。

        而吼着让别人不许偷懒的狗蛋，已经把自己的棍子一扔，迅速地往星舰落下的地方跑过去了。

        他没允许其他人跟着。他想得清楚，万一掉下来的是什么宝贝，他当然是要独享的。

        ——天真的井底之蛙并没想过，掉下来的可能不是宝贝，而是什么会要人命的东西。

        陆渊落下的地方距离狗蛋并不太远。大概也就是几公里的样子。以狗蛋的体能，十来分钟就跑到了跟前。

        于是他便看到了满天的飞雪，和飞雪中央破碎的星舰。

        星舰早在半空就已经解体。不同的部件密度、形状不同，落地所花费的时间也略有不同。最先落地的当然是主体，但后面陆续落下的零件还是在不停地炸起积雪，形成一场小范围的风暴。

        没有人知道陆渊在从战场到这里的路上经历了什么，但千疮百孔的星舰表明旅途并不顺利。原本星舰表面的防火防爆涂层早已经消失，所以穿过大气层的时候星舰发生了几乎不可控的剧烈燃烧。

        好在天气寒冷，好在这里遍地积雪，热量被迅速消耗，才没有导致本就不多的树木被点燃形成山火。

        但燃烧过后，原本庞大的指挥舰还是变成了焦黑而丑陋的一团。伏在山谷中，像一只死去的孤雁，被落下的雪块迅速掩埋。

        狗蛋几乎惊呆了。彼时他贫瘠的大脑里还没有多少词汇可以用于描述他眼前的场景、形容他心中的情绪。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星舰不断的被雪盖住，又不断地释放出热量将周围的雪融化。融化的雪水几乎变成了河流，蜿蜒地淌到他脚下，然后缓缓凝结成冰。

        良久，周围才逐渐安静下来。

        狗蛋逐渐找回自己的思维，沿着冰河走上前去，攀着星舰的边缘往里看。

        空空荡荡的星舰里，只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指挥台前。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保护着他，坠落、燃烧、雪和冰……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未曾将他侵袭。银色长发垂在他肩上，白色军装服帖而整肃，他坐姿端正，容色平静。

        像一座冰雕。

        狗蛋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他的鼻息。

        面前的人却突然睁开眼。

        深灰色的眼眸里一片冷漠，竟比周围的风还要冷厉，冻得狗蛋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

        -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某一个瞬间，狗蛋几乎重新感受到了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那种从心底里泛起来的冷。

        然而，推开陆渊小店的门，里面却是暖融融的一片。陆渊倒在沙发上，周围东倒西歪地窝了一堆人，司命祝绒老四……好多人都在这里取暖。

        狗蛋忍不住又笑了。

        “话说，”他怀念道，“陆渊，你刚落地的时候，逼格真的好高啊。”

        陆渊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狗蛋笑呵呵地跟每一个人打招呼，又喊着让跟他回来的人都找地方坐下。本就不大的小店里装了二十多人，屋子里瞬间拥挤了起来。

        陆渊捂脸，“挤死了啊！”

        司命笑：“先关上门，冷风都进来了。”

        “欸！”狗蛋应了句，转身从人群里穿过去，小心地没有踩到任何一个人的脚，才到了门口。

        关上门的时候，他却愣了一下。

        门边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

        “这谁啊？”狗蛋惊奇，“我才走几天啊，怎么就出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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