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舒钰桐一个人断断续续说了很久，苏静楠没想到这样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姑娘，会这么通透，对自己的了解也好，对喜欢的人也罢，苏静楠开始明白季璟蹊为什么会看见她了。与季璟蹊的第四年，虽然自己早已明白她并不是那些人心中的完美之神，但自己却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自己知道她的不完美，也正是因为这样，或许自己从未真正进入过季璟蹊的内心世界吧。而对面的舒桐原来认识一个人真的与时间无关吗？苏静楠念及此讽刺的笑了笑，“可是，你一个刚入学的新生，季璟蹊今年大四，即将毕业，就算你们在一起了，那之后的生活怎么办？你耽误她还是她不断迁就你？”

        苏静楠的话像是利刃，击击打中舒钰桐内心的不安，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因为喜欢、可抵万难这种话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但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

        “我会的，不会让她失望。”少女稚嫩的脸庞不复往日的嬉笑，从眼神里延伸出来的是一种简单的坚定，或许自己可以信她吗？

        “但愿你能做到吧，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追到她再说。”苏静楠起身把手伸到舒钰桐面前，“重新认识一下吧，苏静楠。”

        “借学姐吉言，舒钰桐。”

        室内嚣张跋扈的气氛缓和了下去，另一边的季璟蹊行驶在大道中央，刚刚给舒钰桐发的消息就没有收到回复，她们两个会有什么能聊的呢？不是不相信苏静楠，只是这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抱着疑惑，季璟蹊达到了北城区的家。

        北城区是s市的老城区，与s大所在的新城区全然不同。相较于新城区的商业圈、写字楼，城市夜晚似新朝，如果是新城区代表城市的活力与经济，那么北城区就是平淡的岁月静好。四周多是住房，人潮不比新城汹涌，也更具烟火气息。但同时老城也将住宅区分为了几个板块，季宅则是处于独栋别墅区域。

        自季璟蹊记事以来自己就住在这，小的时候家里总是热热闹闹，母亲、爷爷、奶奶，还有常到家的祁叔叔和她。属于小时候记忆的他们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离自己而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季璟蹊开始觉得季宅安静得可怕。

        “小蹊，你回来了！”车还没来得及熄火，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车窗外传入，季璟蹊下车，礼貌的向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中年男子打招呼，“吴叔，说了你不用特意出来等我的。”被称作吴叔的中年男子，是季宅的管家，说是管家但其实早已被当作是季家的一份子，这些年自己不常回来，没有吴叔恐怕这个家早已不算是家了。

        “你一个月就回来这一次，我等等不算什么。快进去吧，你爸爸一大早就买了好多菜，说是要亲自下厨呢。”吴叔顺手接过季璟蹊手里的包，与季璟蹊一前一后进了大门。

        刚踏进客厅，就闻到厨房传来厨具碰击而发出响声，伴随着的是季璟蹊熟悉的味道。“诶，小蹊，快去洗手，我这马上就好了。”厨房里的男子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提着锅铲走到厨房门，威严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期待。

        季璟蹊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熟悉，好像在很多年前，也曾出现过，只是那时自己的身边不是独自一人。“嗯，你别忙活了，休息会吧，就我们几个人随便吃点就好。”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动，却已经足够让操劳的男人喜笑颜开，“好好好，你先去，爸爸马上就来。”

        季云海，一手创办了季予集团，在s市大大小小的企业竞争下杀出一番天地，企业经营范围涵盖酒店、旅游、房地产、医疗几大方面，在s市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外人眼里季云海果断、狠辣，但在自己女儿这却是不敢言，妻子的离世使父女二人关系冷到极点，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用最大努力修复，但最后都劳而无功。三年前，即将快要愈合的伤口却又像南柯一梦般重新被碾压出血。

        “小蹊啊，快来吃饭了。”不久后，季云海把最后一盘菜端上了餐桌，向着季璟蹊所在的客厅方向招呼着。季璟蹊收回手机，脸上残留的笑意被眼疾的季云海捕捉到，这种笑，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季璟蹊走到桌前，果不其然最中央是一道焦红色的糖醋鱼，“快坐下，尝尝爸爸最近的手艺怎么样？”季云海满眼期待的看着季璟蹊，伴随着这话一块沾满汤汁的鱼油落到自己碗里。季璟蹊在季云海的注视下吃到嘴里，突然就想到那天舒钰桐吃饭的模样，也是糖醋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松鼠，季璟蹊想到这，不由得笑了。

        “怎么样？”对面的季云海看到女儿的脸上再一次出现这难得一见的表情，心情跟着明媚不少。

        “比上一次好吃。”

        “哈哈哈，好，有进步就好，爸爸再练练，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季璟蹊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一个月不见，好像变得苍老了。额角处稀稀落落掉着几根白发，眼角的细纹也好像比上一次见面多了几道。想说些别家父女间常说的话，但话到临口还是又咽了回去。

        “你的腰最近还常疼吗？”

        “老毛病了，不关事的。”季璟蹊冷不丁的问候让季云海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今天季璟蹊似乎真的不太一样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柔和，季云海想着是不是可以再贪心一点，问道，“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季璟蹊顿了顿，“嗯，是遇到了些事，挺有趣的。”说完后又想到下午舒钰桐和rachel大眼瞪小眼的滑稽场面，眼底溢出满足的笑。

        季云海倒是真没想到会再看到季璟蹊这幅模样，看着女儿开心也不由得跟着愉悦，但同时却多了一份担心。上一次好像也是这样吧？那一年季璟蹊刚高考结束就和祁雯出去了一夜，回来后便告诉自己她和身边这个女孩谈恋爱了。季云海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的时间去说服自己，但那一次偶然在女儿脸上看到洋溢朝气与幸福时，突然就想明白了。只要她好，就什么都好。

        时隔多年，这幅表情再出现了，比之从前的满足只多不少，作为父亲，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担忧。

        “让爸爸猜猜，认识新朋友了吗？”

        季璟蹊不知道季云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回答了，“是，一个新生。”顿了顿，“是个女孩。”

        季璟蹊这么多年从未和季云海有过争执，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个家是幸福有爱的，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脆弱却又无法分割。季云海听到季璟蹊的回复后静静的没说话，好一会儿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时间叫她来家里吃顿饭吧，我下厨。”

        “后面再说吧。我答应她早点回去，过会儿我就先走了。”季云海没作回答。

        吃完晚饭，季云海从储物架提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季璟蹊时，说道，“祁雯前几天来看我了，你祁叔叔最近状况不太好，”叹了一口气，有些艰难的继续开口，“估计快了。这是她托我给你的，你拿回去吧。”

        季璟蹊盯着盒子，平静的接过手，“我过几天会去看祁叔，下次告诉她不用带东西给我了。那我先走了。”

        “路上慢一点，下次回来提前说一声。”

        副驾驶上静静的躺着熟悉的盒子，这些年自己已经收到了好几个，从最开始的眷恋、期待，到后面的失望，再到现在，看着它心里好像已经没有了波澜。与来时的感觉不一样，现下的季璟蹊掌握着方向盘第一次体会到归心似箭。那小小的宿舍内，有可人在等着自己。

        天边的月亮照亮着旅人的路，拥有光的人不需要神祗，而此时的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月亮。

        和苏静楠聊完过后，舒钰桐在季璟蹊的宿舍随意转着，坐在钢琴前，想象着她的纤纤玉手在琴键上跳跃。蹲在rachel的小窝边，她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拿着小棒逗着小家伙。明明季璟蹊不在，但自己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围绕在身旁，如果能近一步、再近一步，就好了。

        “rachel吃饱啦，小肥猫又去睡觉了。”

        “静楠学姐走了，她说她要换上战袍大杀四方了，是什么意思呀？她很喜欢玩游戏吗？”

        “宋榆说终于见到另一个室友了，她应该不会走了吧？”

        “学姐你吃东西了吗？”

        舒钰桐等了很久没有收到回信，倒在沙发上找了个电影来看，看着看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搭着毛毯，阳台上的灯开着，隐约能见着人影。轻声走过去拉开窗帘，正是季璟蹊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星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自己走近身前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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