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甜的甜点能不能叫作苦点

林木特地挑选最后一排坐着，所以他是最后一个。

　　他坐下后，梅辅导又开始说话。但这一次，她的实际内容已经足够吸引人，以至于她都不用通过咳嗽来引起大家的注意。

　　“在开始你们的正式课程之前，”她双手合掌放在嘴前方两拳左右，“按照学院的传统，你们这一届的新生会被随机编为三人小组，然后和别的新生小组一起参加激动人心的新生竞赛！”

　　她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振奋人心，林木能听出来，但林木不得不说她并不是很成功。

　　她在同样的位置竖起一根食指：

　　“这也就是说，竞争已经开始了同学们！赢得比赛的小组将会获得丰厚的冠军奖励喔！同样，学院也会根据各位在竞赛中的表现为各位安排个性化的培养计划，表现越出色，得到的培育资源当然也会更加全面丰富！”

　　“……”

　　说完，她似乎在等待学员们激奋的神情，回应她的却是鸦雀无声。

　　她看着底下与其说受到鼓舞不如说陷入不知所措之中的年轻人们，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林木像个小学生一样唰地举起右手：“老师，我有问题！”

　　“喔！”梅辅导惊喜地应道：“那你问吧。”

　　于是林木连珠炮似的开始提问：“能不能更换队友？比赛的具体规则是什么？‘根据我们的表现’是不是意味着竞赛过程会被录下来？”

　　这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最关键的，因为林木认为既然是三人一队参赛，拥有两个靠谱的队友显然是头等大事，另外林木同时也担心自己会被队友踢出小队......毕竟他的能力虽然看起来时髦值比较高，但是目前在实战方面实在一言难尽。

　　至少林木觉得真打起来，且不提把“语句”补完后能发挥多少效果，在他写完之前，第五明的长枪可能已经足以把他捅出好几个对穿了。

　　所以，林木的第二和第三个问题显然是第一个问题的延伸：既然自己的能力目前在正面对敌不占优势，那么通过研究规则取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第三个问题——当硬实力和谋略不起作用时，林木只能考虑采取第三种方式：耍手段。

　　威逼利诱、敲诈勒索，两面三刀、翻脸不认，欺软怕硬、蝇营狗苟。在这些方面林木可谓是五毒俱全、八端俱失。

　　根据战后社会学家西蒙的调查统计，进入新平纪后，未被收容孤儿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余，而那些被收容的孤儿们则绝大多数长期遭受来自孤儿院工作人员、社会闲散人士以及其他年长的孤儿等各方各面的霸凌。

　　在他那本书的最后，西蒙写道：

　　“让我向您描述一个场景：战场上因厮杀而喷洒出的血液在战争结束后并不会马上消失。待下过一场雨，泥土、血肉、雨水混合成暗红色泥泞的水洼，蝇虻蚊虫就蜂拥而至，覆盖在上面蠕动着，争先恐后地吮吸。人类社会正在经历这样的阶段，混乱而肮脏。”

　　林木并不是从小被收容的，但他活下来了。被收容后，林木也照样活得很好。

　　对他而言，道德是正餐之后的甜点，他得先保证自己能吃饱，再决定要不要。

　　所以无怪乎他会这么问：他得确保万一自己使出某种“非常规手段”，它的后果是否是他能承担的。

　　“答案是....不能；规则很简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会。”梅辅导条理分明地回答道。

　　“谢谢老师，我没有问题了。”林木听完耸耸肩，乖巧地坐下了。

　　接下来，她又回答了别的学员提出的五花八门的问题，例如竞赛什么时候开始（明天），随机分配是个什么分配法（已经分好了，马上公布），冠军奖励是什么（无可奉告）等等，不一而足。

　　半小时后。

　　林木站在操场的一角，看着宁俟清和第五明，心中对自己的队友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次自我介绍，”他向宁俟清说道，“我叫林木。”

　　“我记得。”宁俟清也点了点头，然后稍稍歪头思考了一下，再加了一句：“我叫宁俟清。”

　　虽然根据她的经验，一般人都会记得她的名字，但她不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记得。”林木微微笑着回应。他当然记得。

　　“那边那个是第五明，”林木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挥舞长枪的第五明，“那把长枪是他的能力。”

　　宁俟清表示明了，又用她碧蓝的眼睛望着林木，仿佛在问“你呢？”

　　“这个。”林木召唤出那本黑书，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宁俟清看。此时三行分别是：

　　“你的头发

　　你脚下的那块石头

　　宁俟清的食指指甲”

　　“我的指甲怎么了？”宁俟清有点惊讶地稍稍提起了眉头。

　　于是林木提笔在宁俟清的注视下补完了第三行：

　　“宁俟清的食指指甲变成了绿色。”

　　随着代表结束的小圆圈首尾相连，宁俟清看到自己两只食指的指甲都缓缓变成了和脚下草地一样的翠绿颜色。

　　“大致就是这样。”林木解释道，“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写出影响很大的语句，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好丑。”宁俟清在眼前摇晃着食指，皱眉说道。那幅神情好像在谈论很遥远的地方的天气。

　　“呃…”林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对宁俟清的印象是很高冷的女孩子来着，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没关系，过会儿它就变回来了。”林木只能这么说。

　　“对了，”她好像刚刚才想起来一样地说：“我的能力是这个。”

　　她把手伸到脑后解下了什么东西，然后轻快地把头一甩，她的发丝就这么荡到了腰间，那光景让林木不由得联想到瀑布翻着雪白的浪花坠落山崖的画面。

　　接着她将双手握在一起举过头顶，然后顺着她长而柔顺的发丝缓缓抚下。

　　林木愣愣地盯着她的手，她嫩白纤细的手指掠过的地方，那在阳光下摄人心魄的白色仿佛直接被吸入她的掌心，待到行至腰间发梢时，她已转而拥有了一头乌发，而在她两手中间，握着一把宛如寒冰凝聚而成的现代枪械。

　　它的枪管格外修长，握把像是屋檐下突出的尖锐冰凌，但是却没有弹夹等与子弹有关的所有部件。

　　“我叫她‘白发人’。”宁俟清这么说着，“不太懂枪械，不过我想她应该是一把狙击枪。”

　　“唷···”林木从刚才看到的景色中缓过神来，啧啧赞叹：“如果以后国家不需要我们，我觉得你光凭这一手就不愁吃饭了。”

　　她终于绽放出一丝微笑，从脚下拽断一根杂草，将它放在白发人的正上方，一条虚幻的丝带将二者连接起来，似乎是在将草内的什么引渡到枪身中。

　　很快地，丝带汲取完了所需要的东西，自行断开了。而那根草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的余烬，被宁俟清的手指一搓便散散落下。

　　“半个小时一次，献祭物品凝聚成子弹，子弹的威力大小取决于献祭物品所含能量的大小，枪身内可以储存三枚子弹。”

　　“献祭什么都可以？”第五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发问。

　　“理论上。不过含能量太大的东西我目前办不到。”宁俟清回答。

　　接下来三人进行了一些友好的交流，林木发觉宁俟清其人和他的第一印象存在一定差距。与其说她高冷，不如说她讨厌浪费时间又我行我素，懒得搭理不想搭理的人而已。

　　这么着，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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