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三百七十章吉安娜的借条

在艾泽拉斯的诸多种族，恐怕只有奎尔萨拉斯的血精灵需要那么多艾泽里特才不会引起怀疑。他们的王国被亡灵天灾所灭，一半的国土被瘟疫污染，剩下的一部分也被死亡之痕所割裂，过去数千年来死亡的死者不断被死亡之痕的力量所驱使复生。就像是赛达斯世界里的矮人们，地面上的种族过着和平的生活，好像暗裔瘟潮早已远去，忙于内战，可矮人们则要不断面对深坑隧道不断涌出的暗裔，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

        所幸，奎尔萨拉斯的血精灵们找到了净化死亡之痕的办法。在国家灭亡不久，依然还在废墟重建的时刻，他们筹集了所有剩余的黄金，全部用来购买艾泽里特，甚至如今奎尔萨拉斯王国还欠下了泽林一笔钱——泽林自己垫付了不少钱帮他们买下了一些艾泽里特。虽然他只需要告诉奥特多，这位地精就可以先把一批艾泽里特药剂交给奎尔萨拉斯，然后再要求他们付款。只不过泽林不希望破坏这个规则，否则的话，每一个种族与势力都可以宣称自己急需帮助，而经过十多年的战乱，所有种族的特使都可以说出令人动容的困难。

        银月城的议会和摄政王知道泽林帮了他们多少，他们也很乐意把过去自我封闭时期的贵族政治用在帮助泽林与部落打交道上。

        在达拉然与塔莉莲交易时，看到她拿走两旁艾泽里特时几乎无法压抑的笑容和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泽林很怀疑血精灵很可能在期盼着自己下一次与他们提出新的交易，而不是像明面上的警告一样，仅此一例，下次不许再犯。

        让泽林意外的是，安波的效率比他想象的要好，联盟这边的盘查没有遇到任何问题，苔丝.格雷迈恩公主还对泽林发出了一份邀请，希望他能够到吉尔尼斯城做客。只不过泽林拒绝了，因为他还有另一个约会。

        至于夜之子，在泽林委托哈圭罗岛的莱缇莎稍稍暗示这件事与他有关后，第三方的监视者立刻变成了奥术师塔丽萨，而不是之前以严苛闻名的魔网专家瓦尔托伊。

        这一批艾泽里特，有四瓶落在了泽林的手里。剩下的两瓶则作为报酬交给了银月城的辛多雷。

        乘坐东卡利姆多公司提供的船只，泽林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不远处海面上越来越近的岛屿。右手旁的岸边垂柳与芦苇缓缓后退，灰黑的沼泽散发着浅黄色的沼气，腐烂的草地穿插着近乎干涸的溪流，顺着低洼地汇入海岸，把岸边的海水染成了黑色。舵手控制着船只，避免过于靠近岸边以免碰触到藏在水面下的礁石，瞭望台上的水手不停的大声呼喊，引导方向，躲避刚刚露出水面的岛礁。站在船舷旁，泽林在水面上隐约可以看到躲藏在漂浮海藻与浮木间的细长兽瞳，十数条鳄鱼在船舷外游曳，岸边礁石旁只在水面上露出一半的船只残骸，翘起的舰首笔直的指向天空。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将第二次见面的地点选择在了这里。

        奥卡兹岛，位于尘泥沼泽边缘的小型岛屿。

        岛屿右侧有一处破旧的栈桥，年久失修，一部分支柱已经塌陷到水里，还剩下一部分没有被海水腐蚀的麻绳固定着倒塌在水里的一部分木板，在浪花的冲击下不停的摇动。这代表着附近是一片可以停靠的深水区，舵手谨慎的控制着船只靠向栈桥。

        “把船停靠在这里，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泽林转过身，对身后的凡妮莎说：“未来保持联络，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去锈水港寻找奥特多，”

        “小心这些贵族，就算是法师也是如此。”凡妮莎皱起眉头。泽林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心里把自己划归为自己人。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谈不上友善，直到他把她从娜迦的奴隶围栏救出，情况才有所好转：“我帮你盯着联盟，假如那些肮脏的暴风城贵族有任何针对你的阴谋，我会立刻警告你！”

        “……我想我和暴风城里的人没什么冲突。”

        “我的父亲之前也这样想，以为城堡里的大人们不会拖欠一群工匠的薪水，以为到街道上抗议就能够讨要工钱，认为自己的暴风城的好子民。结果，你知道他最后得到了什么？”

        告别了凡妮莎。泽林像杂技演员似的踩着仅剩下的一条栈桥木栏，轻松走线长桥，下方两条鳄鱼拧过身体，在岸边的泥水里泛起泡沫。

        岛屿上椰子树与棕榈树密布，窸窣摇晃的灌木丛躲藏着凶猛的狩猎者，花斑猎豹蹲伏在山坡上，盯着模样怪异的闯入者。蜥蜴趴在棕榈树干上，在泽林走过时嗖的一声飞上树梢。

        一条泥土小路横穿茂密的雨林，道路两旁的泥土里半掩着锈迹斑斑的机器残骸，道路两旁蔓延上来的杂草几乎已经快把这条小道全部遮掩，只剩下两条被压实的车辙痕迹。这里曾经有人居住，废弃的时间大概在五年左右，不过考虑到这里茂密的植被和湿润的气候，时间可能会更短。在狩魔猎人的世界里，他没有见过雨林。第一次见到这样大规模的雨林还是在罗德兰的磔罚森林。就是在那里，他见到了海泽尔。

        雨林在道路的尽头分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残破的雨林村庄。依靠木板支撑起来的木板房地板大多已经坍塌，沼泽藤蔓顺着裂痕撑开木板。简陋的小屋围绕出一片空地，空地坑坑洼洼，里面残留着积水。

        一个披着海灰色长袍的女人站在空地间，闭目沉思。

        泽林放轻脚步，慢慢的靠近她。她好像陷入了沉思。狩魔猎人的脚步很轻，他甚至可以做到不发出任何声响，等走到她身后时，泽林开玩笑似的伸出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午安，普罗德摩尔女士。”

        法师的肩膀抖了一下：“这是什么有趣的打招呼方式吗？”

        “不，我很惊讶你居然没有察觉到我。”泽林松开手，看着吉安娜转过头：“这里看起来不安全，你这样放松警惕是很危险的行为。”

        “这里的确称得上危险，但不是对我而言。”吉安娜提着魔杖，走过泽林身边，看着围绕村镇残骸的雨林。在生者离去后，茂密的植物正在从四面方挤压这里所剩无几的空间：“这里是奥卡兹岛，年前，我站在这里，以为这座岛屿的终结将促成联盟与部落的合作。十一年前，我依然站在这里，以为我做出的牺牲能够换来人类与兽人的和平相处……我失去了那么多，最终又换来了什么呢？或许我的导师说的是对的，年轻人无论多么聪明，有时候都难免陷入想当然的境地，对未来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那时能有一名更睿智的男人在这里，或许他会做出更好的决定？”

        “也可能做出更糟糕的决定，我们站在未来，回望过去，当然可以像众神一样评点他们的所作所为。”

        “现在，你是众神了。”吉安娜转过头，看着泽林：“那在你看来，我当时的行为算得上什么呢？”

        “你在坚持自己的理想，吉安娜。”泽林说：“坚持理想的道路往往崎岖且艰难，有时候，甚至会走进死路。但我不能因为你在道路上摔了几跤，就宣布你追寻的理想是错误的。不是所有正确的目标都能够成功，也不是所有正确的目标都能以正义的手段达成。”

        “你曾经击败过有着良好目的，但却走着错误路线的敌人吗？”吉安娜反问。

        “是的，而且不止一次。”泽林毫不犹豫的承认：“不过我只能说，我是比较幸运的人，有一扇传送门，有那么多帮手，有来自不同世界的解决方案，让我可以拥有更多的选项。否则的话，我能做的也许只有阻止他们，而不是在阻止他们之后找到更好的处理方案。”

        吉安娜轻轻的笑了笑：“……你把艾泽里特带来了吗？”

        “你要在这里进行实验吗？”

        “实验？这里？哦，不，亲爱的泽林，我不过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会做的那样，在没有意义的故地独自哀伤。”她自嘲似的说：“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

        “……我希望你在离开城堡的时候，对你身边的女人们道别了。”吉安娜转过身，正色道：“我们可能要进行一场长途旅行，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很短，但充满了风险。”

        “我答应帮忙的事情很少没有风险，普罗德摩尔女士。”泽林垂下肩膀，认真的说：“我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嗯……”吉安娜的眼睛狡猾的转了一圈，忽然又笑了笑：“那我就要先在这里对芬达贝女王和约瑟说一声抱歉了，因为，我要先借用她的男人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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