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两百三十九章新亚楠

艾琳望着熙熙攘攘的亚楠街道，恍若隔世。

        在她的记忆，亚楠是沉寂而冷冽的城市，她记得那些充斥着野兽嘶叫的街道，记得那些污血飞溅的阶梯，那些永远关闭的门窗，阴影嗜血的目光，还有无穷无尽的战斗。这才是她熟悉的亚楠。哪怕是在日出之后，这依然是一座沉默而衰败的城市，少数的幸存者聚集在一起报团取暖，每当夜幕降临，宏伟的建筑消弥在暮色之，被残留的变异生物所占据。

        有那么一段时间，艾琳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孤独、危险，白天在街道上巡逻，搜查遗留的变异生物，清理下水道的怪物。夜晚回到安全的定居点，休息、养精蓄锐，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就好像过去日出之前的生活那样，依然以一名治愈教会猎人的身份狩猎怪物。

        她无法想象一种新的生活，而这种新生活正像暗流一样，将她强行卷入自己所不知晓的水域。

        雕刻成骷髅脸的南瓜、固定着药水瓶的阳台、摆放在门口的大锅还有像马车一样高的玻璃罐，里面填充着五颜色的液体，空气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一栋双层规模较大的建筑已经被改造成了新的店铺，在二楼的阳台上悬挂着浸泡在某个浅绿色液体的手掌、胳膊、断腿和不同颜色的皮肤，在一楼窗户后的支架上，还固定着不同颜色、不同长短的头发。两名裹着香料围巾的女性被遗忘者正站在柜台前，望着不同颜色的发梢指指点点。

        艾琳收回目光，望向另一边。一个较小的店铺门口，另一名男性被遗忘者躺在躺椅上，手术师将磨损的手臂卸下来，旁边则是一条准备好的崭新手臂。还有一位姑娘正在挑选，店员在向她推荐用不同材质制造的下巴。

        走在大街上，艾琳望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不由得裹紧了斗篷。远方传来的音乐透过乌鸦面具传入耳畔，那些有些活跃的被遗忘者们正在举办音乐会。五颜色的彩灯、一种可以扩大音量的机器，还有能够发出各种各样噪音的跃起，都是艾琳没见过的东西，据说是他们故乡艾泽拉斯的产品。一群人不同的颜色鬼哭狼嚎，下面一群精神不正常的疯子跟着一起嘶吼。或许他们是想要尖叫，只不过在艾琳的耳被遗忘者的尖叫和威胁性的低吼没什么区别。

        忽然，一个披着袍子的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斯法特妮，艾琳认识她，玛利亚的小跟班，在这些被遗忘者居民迁移到亚楠之前，就已经来到这里定居。

        “有什么事情？”艾琳冷淡的问道：“有怪物需要杀吗？”

        斯法特妮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半山腰，示意艾琳跟着她走。通常，斯法特妮不怎么喜欢说话，她的喉咙和嗓子一直不怎么好，所幸的是，她的手势越来越简单明了，而且能够让大部分人一眼就弄清楚她想要表达什么。

        半山腰处的欧顿小教堂或许是如今唯一一座没有被荒废的教堂。当年猎杀之夜结束后，教堂内的红衣巫婆消失的无影无踪，艾琳用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她的下落。她就那么忽然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考虑到传送门的位置，当年的幸存者们大多聚集在这附近。

        “为什么忽然要找我，玛利亚？”艾琳和玛利亚踱步走在欧顿小教堂旁的护栏便，后者的一只手轻轻的抚过栏杆：“有什么消息吗？”

        “希里斯骑士今天上午来了。”玛利亚望着远方的落日：“泽林上次离开后，居然那么快找到一种或许可以帮助你解除血瘾的办法了。希里斯骑士希望我能够告诉你，等你做好准备，就能到另一边去接受治疗。”

        艾琳有些疑惑的望着玛利亚，后者微微一笑：“我告诉她，你正在山谷外清剿野兽。让他先准备好治疗手段，等你回来后再去见他。”

        乌鸦猎人先是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接着又用怀疑的目光望向玛利亚：“你用你的小技巧窥视我的想法？”

        “……当你把想法写在脸上的时候，还需要我去窥视吗？”玛利亚平淡的反问。她不会告诉艾琳，当她每一次在该隐赫斯特饮血缓解身体上的疼痛和燥热时，她都会进入一种恍惚的疯狂状态，就像那些被血瘾逼疯的猎人一样。而在那时，艾琳的话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多。玛利亚知道每个人都需要一种宣泄的方式，而她从未对任何人泄露过这件事，就连艾琳自己都不知道。

        “这没什么意义。”艾琳轻轻的叹息一声，看着远方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曾几何时，她对日落无比的恐惧，每一次都在担心，当太阳彻底消失在天边的山脉之后时，第二天能否在看到它再次升起，或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夜晚出现的月亮，担心月亮的颜色变成如血的鲜红。

        许多幸存者都走出了噩梦，但她依然被困在那不堪回首的梦境，久久无法自拔。

        “不，这当然有意义，因为它很糟糕。”玛利亚低头观察着自己与生者无异的手掌，除了毫无血色，很难有人通过外表将她与亡灵联系到一起。上个月，她第一次能够摘下手套。或许未来某一天，她可以换上自己更喜欢的低胸礼裙，不用佩戴香囊与香料围巾：“如今我是亚楠的统治者，我想我继承了它的债务——治愈来寻求帮助的病患。你当年是为了治病才来到亚楠，我怎么能就这样放你离开？”

        “这里有很多被遗忘者，他们知道该如何保护这座城市，而不是我。”艾琳说：“等我治愈后，我就该离开了。或许其他还有地方需要猎人。”

        “那就等治愈以后吧。”玛利亚说：“谁知道他找到的治愈手段到底多么……有效呢。出于安全考虑，泽林也应该慎重。今天晚上要到我的城堡里享用晚餐吗？阿尔弗雷德或许快要结婚了，虽然他这个傻瓜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

        听到这里，艾琳不由得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为什么不呢？作为他的朋友，我们总要商量好该送上一份怎样的礼物。”

        在邓利姆，泽林得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消息。

        希里斯半跪在泽林面前，深深的低下头：“这是玛利亚夫人希望能够转述给您的话语，主人。”

        “嗯……我明白了，起来吧，希里斯，没必要这样。”泽林摆了摆手，示意希里斯站起来。每一次，他都会对希里斯说没必要每一次对自己说的时候单膝下跪，希里斯会遵守他的每一项命令，除了这一项。

        圣灰瓮会被运送到瓦尔皇城，或许泽林可以考虑留下一部分。等圣灰瓮运送到瓦尔皇城里之后，他恐怕就没办法在教会的总部里再拿走一把圣灰。

        所幸，邓利姆教堂里的多萝西娅圣母是一位通情达理的传教士，她同意泽林为救自己的朋友而拿走一勺圣灰。泽林准备在她改变主意之前拿走圣灰，保存起来。假如这圣灰真的就像是他们所描述的那么神奇，他肯定会有一天用得上它。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霍克猛地推开门走进来：“嗨，老板！我们……呃。”她看到希里斯半跪在泽林面前，愣了一下，接着露出尴尬的笑容：“哈哈，抱歉，那我等会再来。”

        “不用，霍克，进来吧，我们刚才只是在谈论艾琳和亚楠的事情。”

        “是这样的，老板。”霍克意识到她误会后，便走了进来：“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柯克沃。距离我们上一次离开柯克沃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我也很想尽快出发，我想……我们再等两天，如果弗莱玛斯不出现，我们就离开。”泽林说：“等我先去一趟教会，然后叫上我们的朋友。港口有一艘船，可以把我们送到柯克沃。”

        “又要坐船？”霍克叹了口气：“我真是受够了。我们就不能……让伊妮德夫人想想办法，直接把我们送过去？仔细想想，我们赛达斯经历了那么久的魔法演变，居然一直没有一个人能够研究出传送法术。”

        “放心好了，霍克。这是阿利斯泰专门安排的一艘重型帆船，平稳，吃水深，我们很快就能抵达柯克沃。”

        “……我真怀疑弗莱玛斯是不是在骗我们？”霍克挠了挠侧脸：“都已经那么久了，她居然还没有出现。”

        “因为一位观察者不应该惊扰自己的目标。”

        突然，弗莱玛斯的声音从房门口处传来。她还是穿着那身血红色的甲胄，额头的白发盘成一对如巨龙般的弯角。当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仿佛是深深的沟壑。可她依然仰首挺胸，精神十足。

        “你终于到了，弗莱玛斯。”泽林打量着这位荒野女巫：“看起来从可卡瑞荒原赶到这里，消耗了你不少体力。”

        “莫瑞甘在教堂里，在她回来之前，提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弗莱玛斯平淡的说：“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大恶魔，兑换这世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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