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五十二章月光下的黑影

拉克维瑞林有许多阴暗的小巷，这座城市人口不多，却很拥挤。低矮的房屋鳞次栉比，紧锁在河流两旁的温暖谷地，如躲藏在避风处的人群，在狭小的区域抱团取暖。

        不远处是一座旅店，伊斯垂德告诉泽林，赏金猎人就在这里。他用占卜术查到的。

        “蒂莎雅最近没有时间吗？”

        “是呀，蒂莎雅最近在瑞达尼亚参加一场会议。”

        百花谷的地下浴室里，法兰茜丝卡惬意的躺在牛皮靠椅上，两名侍女在旁边为她涂抹芦荟油，轻柔肌肤。热气腾腾的浴池内，尤瑟夫卡也坐在那里，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闲暇，还有阿尔泰娅与维吉妮亚，她们两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维吉妮亚睁大眼睛，有些羡慕的听着阿尔泰娅对她讲述那些暴风城贵族的礼仪、习俗与奢华的宫廷宴会。那都是在普瑞斯托女伯爵当权时期的故事。

        每过一段时间，法兰茜丝卡便会邀请她们到宫殿下方的浴池里放松一下。原本这是她为自己和泽林两人修建的浴池，参考了浮港附近精灵遗迹的样式，结果现在变成了她们私下里聚会的地方，泽林反而没怎么来过。

        墙壁上茂密的爬墙虎、吊兰与藤蔓令这座浴池宛若位于郁郁葱葱的林地。

        泽林踩着没过靴子的积雪，手持千里镜走在人烟罕至的小巷间。入夜了，天气很冷，谈吐间呼出的气体瞬间化为白雾。

        “波维斯可能有变节术士，或许设计到私下的人体实验，我想这件事应该通知她，最好让她派个人过来处理。”

        “变节术士？又是变节术士？”法兰茜丝卡挑起眉梢：“最近五年里，术士教团处理的变节术士事件每一件都与你有关。真的是变节术士吗？”

        “本地的驻地术士伊斯垂德认为这里有一种非自然诞生的魔物，有可能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这类魔物在本地袭击了一个矿井，至少有一名矿工死亡。昨天晚上我调查的时候发现在袭击现场有举行魔法仪式的痕迹，是传送魔法。”

        忽然，泽林停下脚步。乌云散开，露出惨白的月亮。小巷里的老鼠受到惊吓，吱吱呀呀的逃进条板箱和垃圾堆里。

        “伊斯垂德？我记得他，教团里没人愿意待在波维斯，除了他。”法兰茜丝卡对正在腹部轻轻揉抚肌肤的两名侍女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暂时离开。侍女们对她屈膝致敬，转身陆续退出浴池。

        尤瑟夫卡从浴池小心翼翼的走上来，在伊妮德打开千里镜的时候，她就竖起耳朵倾听。现在看到精灵侍女们走开了，她才靠到法兰茜丝卡身边，有些期盼的小声问道：“是泽林吗？”

        法兰茜丝卡轻笑着坐起身，点了点头，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尤瑟夫卡稍安勿躁：“……也就是说，伊斯垂德相信这种魔物可能是某座实验室里逃出的变异品？而你的调查也发现了可以支持这个说法的证据？”

        “啊，没错。”

        泽林心不在焉的回答。小巷里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还没看见影子，但听到了心跳和呼吸声。过去，他只有在全神贯注以及喝下魔药后才能听到这些声音，可现在，他的耳朵越来越好了，甚至能够在雷雨天听到细微的呼吸。

        三个人躲藏在拐角和垃圾箱后，泽林决定换个办法。于是他继续向前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件事确实应该交给术士教团，无论是考虑到影响力、知识与秘密泄露还是实验体造成的后果。”千里镜里继续响起法兰茜丝卡的声音：“让我想想时间表，蒂莎雅的这场会议应该会持续一周，迪科斯彻是个老狐狸，瑞达尼亚除了布伦科特将军外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油盐不进的家伙。我估计这场关于驻地术士的谈判要持续很久。你那里发生的事情最好别让瑞达尼亚的间谍知道，我会私下里通知她。”

        他们五人隐藏的很好，以杀手的标准而言，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嗯，谢了。”

        突袭来了！

        利刃从黑暗出现，折射天空的月光。受惊的猫尖叫着跳上屋檐，蝙蝠四散飞舞，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杀手倒在地上，头破血流，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法兰茜丝卡微微皱起眉头：“你那边怎么了？”

        另一个杀手从垃圾箱里跳出来，很迅速、很果决，长剑凌厉直取狩魔猎人后脑勺。他们训练有素，第三个杀手几乎同时出现，弯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劈向目标肋骨。但他们根本不会料到，也没有时间反应，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就偏离了目标。泽林抓住一个人的手腕，把他扔向他的同伴，两人撞在一起。

        “没什么。”

        第四把剑出现了，他们没时间惊讶为什么能有人在如此狭小的地方躲开袭击。泽林稍微撇头，剑刃划着耳边刺过。他伸出手抓住刺客的脑袋，狠狠的撞向血淋淋的墙壁。刚才倒下的一个人爬了起来，泽林松开手转身一记摆拳，杀手的脑袋猛地向右撇去，吐出的血沫伴随着碎裂的牙齿。

        法兰茜丝卡叹了口气：“随你了。约瑟也在这里，她想和你说两句。”

        一个杀手出现在泽林面前，长剑刺向额头。泽林厌烦的瞄准下三路狠狠的踢了一脚。杀手的眼睛都要跳出来了，整个人就像是鼓起来的青蛙。他弯着腰倒了下去，抽搐着口吐白沫。

        “泽林，你能听清楚吗？”

        是约瑟的声音。

        “当然，我听的很清楚，你在休息吗，最近怎么样？”

        最后一个杀手在狩魔猎人的右手边。两把匕首一左一右刺向肋骨。泽林把千里镜扔向半空，空出来的右手如闪电般出拳，杀手胸口凹陷下去，向后撞到墙壁，顺着墙壁滑到地面，两眼翻白嘴巴张大，口水止不住的流出来。

        “你那边在做什么事情吗？”尤瑟夫卡惊讶的问道：“要不要，我等下再和你聊？”

        泽林左手在千里镜落下之前，伸手在半空重新抓住，放到耳边：“不，没什么。这里是波维斯，道路不是那么平整，我得小心留意眼前的路。”

        地上横七竖的躺着五个穿着镶钉皮甲的男人，泽林甩了甩手，迈过躺在地上的人继续走向目标地点。

        “那你可要小心点，我和维妮还有埃伯洛克都在伊妮德这边呢。正好你们都出去了，城堡里其他人也不想吃晚餐，都想在外面随便吃点，所以我就干脆来伊妮德这里洗了个澡。你什么时候回来？在外面又遇到麻烦了吗？”

        泽林踱步走出小巷，面前是一条横向的街道，对面就是旅店。一名包裹着棉衣的男人正站在梯子上，用扫帚清扫屋顶上的积雪。

        “我尽量在半个月内回去。放心，我和乔治在这里已经找到以前城堡的线索了，估计用不了多么我们就能发现它。这只是我们合伙去寻找一处城堡遗迹，没什么危险，放心好了。对了，约瑟。如果城堡里有什么地方需要清理，就多麻烦一下达丽米拉吧，那座城堡比以前大得多，要是什么事你都要亲自去做，你会累倒的。”

        尤瑟夫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她们已经帮我分摊好多了……你半个月后回来，对吗？正刚好，我和她们去达拉然采购一些食物，等你回来的那天准备迎接你。”

        “在外面一天的时间，我就开始怀念你的手艺了，约瑟。”

        泽林在心默默计算着时间，看来他要加快速度，争取在半个月内回去，免得让约瑟失望。

        旅店是用木板搭建的，门外有护栏，门口两侧摆放着长椅。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坐在左边的长椅上，大腿上搭着一把剑，用斗篷边角仔细的擦拭着。

        “你让我大开眼界，狩魔猎人。”

        人影掀开斗篷的兜帽，散乱的黑发垂下。她抬起头望着停下脚步的泽林，把剑尖向下插在木地板间的缝隙：“阿德.卡莱的鬣狗帮，他们的脑袋在瑞达尼亚官方悬赏上值一大笔钱。你不介意我把脑袋割了去领赏吧？你看起来不像是在意赏金的人。”

        泽林转过身面对她，他不认识她，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你就是马克西·范·德卡尔？”

        “没错，我还在想到底该怎么去找你，现在看来你也有自己的伴，嗯？消息挺灵通的嘛。”马克西站起身，把剑扛到肩上：“看来他先盯上的是你。”

        泽林微微皱起眉头：“谁？”

        “哈，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这五个狗娘养的在三天前就跟上我了，我正准备在这里好好了结这事，结果你先来了。”马克西抹了下鼻子：“你不是来拿赏金的？”

        “我来调查一群怪物的来源。”泽林僵硬的说：“这些怪物杀了人，我接受委托要除掉它们。”

        “实验体怪物，对吧。”马克西冷笑了一下：“我知道是谁，他就是我的目标，我已经追踪他两年了，才找到这个地方。”

        泽林等待着答案。

        “伊达兰。”马克西说：“乌里沃的伊达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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