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五十章报酬

这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偏僻村庄里，人们的生活依然在继续。就像日升日落，就像远处横在天空的巨龙山脉，就像这个世界依然在进行的每一天。

        村庄里有个酒馆，专门招待本地人的。老达克是第一批来到波维斯讨生活的矿工，在福特与柯恩发现这处矿藏之前就已经抵达拉克维瑞林。谁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在这里，没人会问别人曾经的身份，只要来到这里就是柯维尔人，无论过去来自什么地方，都已经没有任何联系。后来他在一次坍塌摔断了腿，本来大家伙以为他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腿断了，在以矿业为主的波维斯很难找到新的工作。可他用积累下来的积蓄买了辆马车，跑到拉克维瑞林买了几桶麦酒带到家里出售。赚了不少钱的矿工们终于找到了消遣放松的机会，而他的家也渐渐变成了现在这栋酒馆。

        “……那里寂静无声，我能听到的只有峭壁间的风声，仿佛最深邃黑暗的地狱，就连我的脚步声都变得那么可怖阴森，你们绝对不会相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啤酒杯倒映着围聚在方桌旁的人影，马克扫视面前的一张张脸，满意的看到他们之没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赚了笔钱，兴奋的考虑该怎么花。第一件事当然是先找到自己几个同龄的朋友，请客喝一杯，然后吹嘘昨晚的见闻。他可以确信，自己的朋友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这能让他在一个月内成为村子里最引人注目的人。

        “得了吧，你就算看到一头羊从山坡上滚下来，也是我们不敢相信的事。”一个留着短马尾的年轻人不屑的摆了下手，小拉霍是个激灵的家伙，人们都说他未来能到拉克维瑞林当商人：“快点说吧，马克，你到底要拖多久？快点告诉我们那里到底有什么？”

        “我们听说你被雇佣去当向导了，还是去那座矿井。”另一个年轻人显得更孔武有力，他已经到矿井里去工作了，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矿井要开了吗？”

        “你们就不能有点耐心吗？”罗伯特不悦的说：“听他继续说。马克，快点说，然后呢？”

        “……我们开始搜索，那位狩魔猎人到处查看，就好像他的眼睛能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东西。接着，你们猜怎么着？”这不是个问题，不过是马克想喝一口润润喉咙：“我们看到了一只死掉的山羊，尸体被吃的差不多了。忽然，那位狩魔猎人告诉我，让我后退，自顾自的走向面前的墙壁。我刚开始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突然间，他面前的那面墙动了！”

        他听到有人深吸了口气，这让马克满意的笑了。

        “那面墙全都是趴在上面的怪物！那根本不是一面墙，而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当它们动起来的时候，整面墙壁好像融化了一样，向狩魔猎人流淌过去。接着，他拔出来剑，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接着他的面前就躺着好多具被切开的尸体，他的剑像是能把浪潮劈开似的，就那样一个人走过去，把所有靠过来的怪物全部杀死。还有魔法，各种各样的魔法。灼烧的恶臭快把我呛死了，不过当时我没感觉，因为在战斗结束后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屏住呼吸。”

        “狩魔猎人呢？他杀了多少敌人？”小班杰明，马车夫的儿子焦急的问道。

        “等战斗结束的时候，地上到处都是尸骸，有些是被烧焦的，大部分是被砍死的。狩魔猎人的剑砍怪物就像是在劈开纸张，怪物碰到就会断成两半。我走过去的时候，地上至少有十多个……不，二十多具尸体！”

        “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剑。”多丽丝，一个鼻梁上有不少雀斑的女孩嘟囔：“埃布尔家的剑，连杀了一头羊都费劲。”

        酒馆里走进来一个人，一个背着剑的女人，穿着诺维格瑞样式的黑色镶银皮衣，脏兮兮的头发垂在两旁，那双眼睛很警惕，就像是永远处于战场上。酒馆老板饱满的额头拧在了一起。这里是个偏僻地方，最好一直偏僻下去。本地人也不喜欢外人，除了几个毛头小子整天想要到外面去，他们还没学会外来人意味着麻烦的道理。

        “喝点什么？”

        他用围裙擦着一个杯子，刚才他就从窗户里看到这个女人站在外面。村子里有警卫，也有会用剑的人，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矿工，有锄头和草叉，他们不怕外人，哪怕是背着剑，也不可能一个人在村子里对付二十多号壮实的小伙子。

        女人没有理他。

        “因为剑要用来杀人，小姑娘。”她径直走向马克的桌子，瞬间吸引了酒馆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女人对此不在乎，她抬起腿，靴子踩住一条板凳：“不是用来杀羊。”

        老达克的眉头锁在一起，他放下杯子，一瘸一拐的绕过柜台，走向酒馆门，从没关上的门里走了出去。

        多丽丝被吓的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狩魔猎人在这里杀了多少怪物？”女人抬起眼睛，她看起来三十多岁，浓眉毛，嘴唇有点厚，脸色凶狠有点吓人：“他杀人了吗？”

        “他已经走了！”马克连忙说：“今天天亮时走的。”

        “走了？真巧。那么罗德呢？我知道他在这个村子里。”这女人说：“他住哪？”

        “他死了。”罗伯特阴郁的说：“半个月前，被山里的怪物吃了。”

        女人笑了：“死了？那么巧？”

        “罗德已经死了，他家里人也走了！”老达克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村子里的年轻人，矿井停了，所以白天村庄里才能有那么多人。酒馆外也聚集了不少人，围在外面隔着窗户探头探脑：“他们没骗你，如果你来找人，那你可以走了，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女人转过身，脸上依然挂着笑：“别那么紧张，老头，我对脑袋不值钱的家伙不感兴趣。告诉我那个猎魔人在哪？别浪费我的时间。”

        拉克维瑞林，福特与柯恩贸易公司大门紧闭，门口和门牌上的镀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福特说，来谈生意的人都喜欢到看起来更富丽堂皇和体面的地方。不过今天，他可不是那么体面。

        “一名术士？你是说，在我的矿场里有人召唤恶魔？”福特差点失手打翻了茶杯。接着，他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在柜台前背着手踱步：“这肯定是有人妒忌我的生意，故意召唤恶魔来毁掉我的矿场！”

        “冷静点，福特。”泽林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首先，不是恶魔……”

        “也差不多，反正都是怪物。”

        “其次，这是基于证据的推测……”

        “没比这更好的推测了！”

        “最后，我不能确定这是在召唤怪物，还是开启一扇传送门。”

        “没差啦，最后的结果都是在让我的矿井停产！”

        泽林叹了口气：“所以这位罗德平时很少与人交流，你也不清楚他的情况和社交关系？”

        “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真是可惜。”福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水，渐渐冷静下来：“不像其他人。刚开始，我给他们按照月来结算，结果他们每个月挖出来的矿连一车都装不满，后来我给他们按日结，可他们就抗议。最后我说，那就按照挖出来的矿石重量来吧，谁知道他们第一个月送来的矿车里有半车的石头。就罗德那片区域里送来的矿最好，那让我印象很深。而且他还不怎么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聊天，比较内向。”

        “亲属呢？”

        “我记得他只有一个母亲，父亲在另一个矿业公司里挖矿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石头砸了脑袋，他和他母亲就被赶了出来。那时候他的母亲来我的公司应聘，说可以帮矿工洗衣服，只要每天能给她的儿子一块面包就好。这可不像是有亲戚来往的人。哦，对了！当时他母亲找的柯恩，是柯恩把他们留下的。”

        这意味着，这里的线索可能要断了。

        “谢谢你的消息，福特。不过我建议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声张。”泽林站起身，拾起放在身边的剑：“我已经清理了你的矿坑里的怪物，但我无法确定那是否是全部。所以在我通知你之前，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随意开工。”

        “唉，我明白。”福特忧心忡忡的叹气，这个打击让他好像变老了好多岁：“要是再死人，我还真担心那些矿工闹罢工呢。”

        泽林转身，走向公司的大门。

        “哎哎哎，等等！”

        福特连忙叫住泽林。他伸出一根手指，小跑到柜台后面，弯下腰取出一个袋子，里面响起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这是我们谈好的报酬，你数一数，应该没差。”

        泽林瞥了眼福特，伸出手接过沉甸甸的钱袋，然后别到腰带上。

        “不用了，我看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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