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六十五章梦境低语

泽林好像已经习惯了紧张。

        仔细想想，他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无法控制的危险，或者去寻找生死未卜的失踪者。走运的是，他经常成功。

        但在面对这种事情时，他反而不会紧张。既然无法改变事情的走向，紧张没意义，就完全没必要去整天考虑。

        在艾泽拉斯的接近四个月里，他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带着舒缓的心情，泽林躺在硬邦邦的床铺上，逐渐陷入梦乡。

        一种意识悄然袭来。某种柔韧而又坚固的丝线包裹着，包裹着臃肿而又瘫软的身躯。他听到了询问，低声的呼唤，又像是耳边的撩骚。一根发丝轻轻的逗弄着鼻翼。

        “醒醒。”

        泽林烦躁的向左侧翻身。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到身上，右臂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发梢挑弄着他的耳垂，伴随着温热的呼气。

        “醒醒。”

        “如果你能随便进入我的梦。”泽林的声音低哑：“那我们就要谈一谈，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他慢慢睁开眼，四周只剩下一片黑暗。可他能看到这片黑暗，仿佛自己被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的光源照亮了他的身体四周。

        重重的叹了口气，泽林扶着额头，单手撑着地面疲倦的坐起身。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他的身体的确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乏感。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那个暗红色的身影在视线逐渐凝实。

        ‘莉雅’大腿并拢，小腿分开，坐在地上，一脸高傲的望着他。

        可在泽林印象，莉雅那双红唇变成了深紫色，而那对明媚的棕色双眸，散发着妖艳的紫光。她的皮肤更加苍白，泛着微光。

        ‘莉雅’的身份呼之欲出。

        “梅法拉。”泽林缓缓呼出口气：“你想要什么？”

        “我的勇士为我送来了大餐。”‘莉雅’的喉咙传出怪异的回音，响起梅法拉的音调。她慢慢抬起手，手臂皮肤上泛起暗红色的纹路。手掌虚握，一缕血红的火焰从手心迸发：“我应当感谢你的努力，令乌木刃痛饮背叛者的鲜血。”

        泽林怀疑的望着梅法拉：“你真的……”他沉默了几秒，才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吃掉了它们？那些地狱魔王。”

        “它们逃走了，消失了，或许是回到诞生出它们的地方。”‘莉雅’伸出淡紫色的小舌尖，舔了下丰满的嘴唇：“但剩下的部分足够了。那么多欺骗，那么多勾心斗角。这是无价的灵魂。”

        “它们的力量会影响你吗？”

        ‘莉雅’笑了：“我的勇士在担心我吗？”

        “不。”泽林耸耸肩：“我只是在担心，一个和我关系那么近的魔神，一旦受到影响变成地狱恶魔。我可不想被你的改变打个措手不及。据我所知，那些地狱魔王对待下属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好。”

        “这股被封印的衰弱力量不足以对我造成影响，而我的勇士永远都可以得到他应有的恩赐。你应该能察觉到，刀刃的力量更强了。我很乐意看到这股力量，继续掌握在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手。”

        “哦！我明白了。”泽林没有察觉到乌木刃有什么变化，好像还是那幅模样：“你是在说，我是否要将乌木刃还回去，对吗？如果你想这样做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个地点。趁着我还在天际，我可以把它送到指定地方。”

        “我告诉过你，我很乐意看到这股力量，掌握在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手……”‘莉雅’手的火焰熄灭了，她伸出细嫩的手指，搭在泽林肩膀上：“就像你。我的勇士。你所踏足的世界深陷谎言与欺骗的泥沼，乌木刃能如水蛭般自由汲取，给予他主人以力量。”

        “以及给予你力量？”

        ‘莉雅’没有回答，她只是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她的另一只手像是蜘蛛腿，一点点的爬上狩魔猎人的胸膛，然后是肩膀。手指在狩魔猎人脖颈后交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在为你的女孩们头疼，对吗？”‘莉雅’的鼻尖几乎可以碰到狩魔猎人的脸颊：“我可以给予你力量，帮助你度过难关。你会需要它的。”

        “不，我不想对她们做出任何欺骗。”泽林双手按住‘莉雅’的肩膀。他想要推开她，却发现她的力量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纹丝不动。

        “真的吗？”‘莉雅’靠在泽林耳边，低语混杂着某种诱惑：“你难道不希望看到她们在你面前顺从的臣服？你难道不希望看到，她们对你唯命是从？想一想，假如你身边的精灵女人服从你的意志，或许某个可怜的男孩就不会死……”

        泽林深深的吸了口气。

        ‘莉雅’的身体几乎完全贴了上来，隔着衬衣，狩魔猎人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你曾经给过她警告，不是吗？”她伸出小巧的舌尖，轻轻舔弄耳朵轮廓，声音越来越小，却又越来越清晰：“在她第一次对长公主下毒的时候，你就警告过她，难道不是吗？可她接着就参与了新的暗杀，对那位于你有恩的好国王全家赶尽杀绝，就连几岁的私生子都不放过。”

        她低语着，莉雅那张清纯的脸上如今浮现出完全与模样不符的狡诈。

        “她是不是又一次对你承诺，她不会再犯错？可在她的心里，种族永远是第一位的。你明白这一点，她的心里有一个天平，一边是族人，一边是你。你的重量永远属于轻的那部分。最近她又为族人重新回到政坛。和平条约？她只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依然认为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就会忘掉一切，而她则可以继续我行我素，继续……利用你！”

        推着‘莉雅’肩膀的双手慢慢放松了。她的双手慢慢下移，将他揽在怀里，脑袋慢慢拧着，低语声越来越迅速。

        “你必须小心，你明白，你需要力量，我的勇士。你需要我的力量保证你再也不会遇到背叛。用我的力量，保证她对你的忠心，保证她再也不会犯错。这是对她好，你很清楚这一点。你只是在帮助她，就像疯狂生长的树枝，需要一点外力的修剪，才不会在一场狂风被连根拔起。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当政客们再次勾心斗角，而某位被你保护的女王决定不站在精灵那边时，她又会做什么呢？一点毒药就可以取走阿奈丝的性命……借助她对你的信任。”

        “她不会……”

        ‘莉雅’用力抱住泽林，忽然加重音调：“她会！你的心里明白，她一定会。当可怜的阿奈丝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她又泪眼婆娑的对你道歉，抱着你胳膊求你原谅她，当你的心里又想到对她的亏欠时，你能下得了手，为阿奈丝复仇吗？这是我对你的恩赐，我的勇士，为了你能避免面对这样的未来。接受我的力量，你会感谢我的。”

        泽林沉默着。

        低语暂时停歇了。狩魔猎人能感受到她的胸膛，却感受不到胸膛下应该跳动的心脏。

        “谢谢你的好意，低语女士。”泽林再次深吸了口气：“但我的答案是‘不’。我不会这样做。我宁愿和她在明天分手，也不会用力量控制她的思维。”

        ‘莉雅’咯咯的笑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会拒绝我，但作为对你的恩赐，我不会惩罚你。”

        莉雅的模样渐渐退散，她像是漂浮似的后退，融入翻滚的黑雾。在迷雾渐渐露出梅法拉头戴遮眼冕冠的模样。

        “继续享受你的乐趣吧，我的勇士……暂时的。很快，你会为我带来新的乐趣。”

        “醒醒。”

        相同的声音传来。

        泽林倒吸了口凉气，猛然睁开眼睛。

        “快醒醒。”

        身边再一次响起催促声。

        泽林眨了眨眼，他抬起手臂，挡住窗户外有些刺眼的阳光。

        全身涌上来的酸痛感令他发出沉闷的低吟。

        “你醒了？”

        这一次，不是梅法拉的声音。

        泽林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深红色的人影坐在床边，翘着腿，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瓦莱丽卡注意到狩魔猎人疑惑的目光，放下右腿，站起身，捋平裙袍的下摆。

        “已经是第二天午了，格奈娅小姐还没有见到你，所以希望我能来这里催促，你应该起床到这边去玛拉神殿。”

        “……什么时候了？”

        泽林慢慢坐起身，揉了揉干燥的眼角。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

        “正午，你睡了那么久，看起来很精神。”瓦莱丽卡扫视了一遍泽林，收回目光后，她又笑了：“瑟拉娜在楼下，你能和她一起去玛拉神殿吗？”

        “她一个人？”

        “我又收到一份邀请。”瓦莱丽卡说：“来自独孤城的宫廷朋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总要有各种各样的宴会、聚餐和集会，家族之间互相联络，增进感情，而不是像野外发狂的怪物那样。我们是明世界的明生物。哦，顺便一提，我可能要离开城堡去赛洛迪尔度过一个假期，大约要一年时间。期间，能帮我照顾瑟拉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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