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七百九十五章一切开始的地方

村庄废墟间竖立起了一座帐篷。

        掰断一根树枝，泽林扔进篝火堆。火苗在柴木燃烧，在瞳孔跃动。

        “你希望我帮你训练一群猎魔人？”维拉坐在篝火堆旁，用一根木枝拨弄着火苗：“用我所接受的方式？”

        “这只是一个提议，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也没什么，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离开熟悉的地方，去一片陌生的土地当教官，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随时可以退出，这不是什么效忠，只是请求。能不能考虑一下？”

        泽林坐在一根树桩上，身体前倾双手支撑着膝盖，试探性的询问：“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我会尽力满足。”

        他从来没有试着寻求狩魔猎人之外的人，来到狩魔猎人学院教导学徒。虽然已经生活过许多年，但这样的经历对他而言仍然是第一次。

        “哦？”维拉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泽林：“为什么是我？”

        “因为......在我的同类，只有男性，我们的训练方法不适合女性，不是说战斗风格不适合，而是在身体和魔法反应上......就像你们猎魔人要忍受来自恶魔的腐蚀一样，我们狩魔猎人也要忍受来自魔法药水的影响。不是所有人都能撑过去，而其因为一些身体上的结构问题，只有男性才能活着通过试炼。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认为，也许女性本身就没有多少力量，她们更适合成为施法者，待在男人后面战斗，但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猎魔人使用弓弩和炸弹进行战斗，维拉有着女性特有的灵巧，她在面对恶魔群时游刃有余，而炸弹和各种各样弩箭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法术。

        这让泽林考虑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性。

        希里身上拥有长者之血，她的训练不能当做例子，但无论是弓弩还是炸弹，庇护之地的猎魔人在这方面和狩魔猎人们非常相似。虽然没有恶魔的腐化，但狩魔猎人也不需要去对付恐怖的地狱恶魔。

        “你是一名大导师？”维拉抬起眼睛：“你们狩猎怪物，你却崇拜恶魔？”

        泽林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但相信我，这和庇护之地所谓的恶魔崇拜者完全不同。”

        “我相信你。”

        “嗯？”

        “......我相信你会证明给我看，你所信奉的神到底是什么。”维拉撇开目光：“给我一段考虑的时间。”

        “当然，我会等你的消息。”

        “莉雅和李敏还在等你，等我考虑好后，我会去新崔斯特姆告诉你答案。”维拉垂下目光，望着眼前跃动的火焰，她的鼻子发出一声轻哼：“还需要告诉我什么保密条例吗？比如说一旦泄露，就会遭到追杀之类的？”

        泽林惊讶的睁大眼睛：“你居然在开玩笑？”

        “.......这很奇怪？”

        “对你很奇怪。”泽林轻笑了一下，拍了拍维拉的肩膀：“有时候，我推荐你学习一下林登，我相信，地狱绝对不可能腐化他。但，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我要首先禀告教团，在新崔斯特姆、卡尔蒂姆和巴斯廷要塞发生的一切。”维拉随手把手里的木枝扔进火堆里，声音越来越低：“......再陪哈莉萨一段时间。”

        泽林在营地里等待了一天。维拉一直盘腿坐在妹妹的坟墓前，低着头，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也许，在心里，她正在和那个安慰自己，寄托着自己思念的哈莉萨交谈。也许，她在心留下的不只是懊悔，还有驱使着自己向前的动力，那些仇恨让她变强，让她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让她能够在不知多少次战斗保持着理智与清醒，因为她还有所牵挂。

        一抹枯黄的树叶离开树枝，在清风缓缓飘落。李敏骑着马，马蹄踏过溪流，她抬起头，视线望着一旁的枯叶落在水，顺着河水漂向远方。

        新崔斯特姆——

        这座小镇在经历那么多后，这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在黑格里德的率领下，小镇的居民们正在试着将他们的家园从灾难过后的废墟拯救出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些人选择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不过更多人选择留下来，在牺牲了那么多后，他们已经不舍得再离开这片土地，而是真的把这里当做了他们的家乡，哪怕在几年前，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外来移民。

        “欢迎，当然欢迎。”

        黑格里德对凯恩张开双臂：“新崔斯特姆永远欢迎你们。凯恩，莉雅，还有你这些拯救世界的朋友们，你们愿意在这里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我们这里有很多空房子，如果有人住进来，至少也不会显得那么空荡荡…….那位从天上掉下来的朋友不会再引起一波尸潮了吧？”

        “不会的。”凯恩双手扶着手掌，佝偻着腰，摇了摇头：“尸体的复生，是因为过去有太多含冤而死的亡者，正义的力量会唤醒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不该因此而死，但李奥瑞克扭曲了这些亡灵的意志，令它们陷入疯狂。如今，这里的亡灵再次归于平静，不会再出来了。”

        李敏很快挑选了屠牛旅店的一个房间，紧挨着莉雅的住所。凯恩的房间还在镇子入口，新赫拉迪姆教团暂时把总部设立在了新崔斯特姆的广场上，还挂起了一面旗帜。这一切都只是刚开始，但泰瑞尔相信，这个教团必然会越来越壮大，成为维护庇护之地安全的力量。

        凯恩的体力似乎越来越差劲，他很难再长时间集精力。于是，大部分整理笔记的工作，就落在了莉雅的肩膀上。在屠牛旅店的二楼，莉雅坐在书桌前，一边对比着日记的记录，一边在凯恩之书，记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学者永远都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他们会把发生的事情，用书本为载体告知后人，令他们避免人们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在卡尔蒂姆的下水道，我见到了我的母亲，爱德莉亚。她为我们揭露了黑暗灵魂石的秘密。】

        莉雅手的羽毛笔顿了顿。

        【……但实际上，她是巫师会的一员，一个曾经名为三神会的组织。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莉雅写完这一行字，她闭上眼，趴在书桌上，低声啜泣了起来。

        萧瑟秋风，坐在镇子门口路边的岩石上，李敏单手撑着下巴，惆怅的望着消失在密林的小道。

        “你看起来有些心事，小姑娘。”米丽安从李敏身后走来，温和的笑着：“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怎么会！”李敏立刻露出了一个自豪的笑容：“有什么事情能值得我担心？不，我只是在考虑，如果这里的人们知道我击败了两名地狱魔王，他们会不会要在镇子里为我竖一座雕像？你说，我到时候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造型呢？之前在撒瑞圣所，我看到那些法师雕像都好无聊，一个个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死掉一样，板着脸。”

        “你只是不想和其他人分开，不是吗？”米丽安呵呵笑着：“你想要的不是雕像和赞美，而是朋友与家人。”

        “我才没家人呢，哼~我的家人和同学都巴不得我去死，要是我的脑袋下一刻出现在撒瑞圣所门前，明天他们就会庆祝一天。”李敏翻了个白眼，伸出舌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接着，她就被自己逗笑了：“哈哈哈~等到我快要死的时候一定要先藏起来，到时候他们就会天天担惊受怕，生怕一个女恶魔跑出来把他们全杀了！但实际上我早就已经不在了，想一想，这场面会多么滑稽，他们整天沉溺在自己幻想出的恐怖，等到他们真的确信我已经死掉，自己只是在害怕一个臆想后，会露出多么愚蠢的表情！”

        “你何必装作对这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呢？没有人比你更在意我们大家庭，不是吗？”米丽安假装恼怒似的拍了一下李敏的小臂：“你总是要把自己的情感掩盖在什么都不怕的开心，这里又不会有人嘲笑你，也不会因为你一旦不是那么目空一切的天才，就会离开你。每一次对付恶魔时，你都冲在最前面，不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受伤，让所有人都能够安全活下来吗？你要是不喜欢，在击败阿兹莫丹后，你就会离开了。”

        “我只是因为某些人说谎，所以不怎么开心而已。”李敏双手背在身后，撇开目光，哼了一声：“朋友之间才不会说谎呢，他可能早就和另一位猎魔人一起离开了，他们可能就是讨厌我。”

        “如果我告诉你，他其实早就来了，只是因为一些事耽误了呢？”米丽安神秘的一笑：“去镇子的北面吧，蜘蛛山脉脚下，靠近老窝村的地方，说不定，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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