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百四十一章断裂之刃

伊森格林听到了许多消息，大部分是贵族们的交谈声。他们丝毫不在意工人模样的人从身边走过，就好像宫殿内的工人根本不存在一样。他们不会在意路边的尘土，也不会担心尘土泄露他们的谈话，一如他们不认为一个工人模样打扮的家伙能听到尼弗迦德语一样。

        很不幸，作为曾为梅诺.寇赫仑元帅效力的精灵军官，他精通尼弗迦德语。

        宫廷总管在接见多尔.布雷坦纳的特使，人们在谈论精灵的王将向皇帝献上怎样的帮助。在战况胶着的时刻，多尔.布雷坦纳的态度无疑可以直接左右东线战场局势。

        忽然，伊森格林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宫廷总管的背影出现在走廊边，正好背对着他，望着庭院内的众人似乎思考着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到他后，他重新搬起地上的几块石砖，向总管所在的方向靠过去。

        向前走出了大约五步，总管像是考虑好了心事，重新沿着走廊，大步走向走廊另一端。王家城堡以王座厅所在的宫殿为心，四周分别用走廊分割出一个个正方形的花园，花园四周有长方形的房间。不同的房间根据与王座厅的距离，分为不同的居住区。贵族、使者、廷臣、仆人按在地位的差别，被安排在各自的房间内。

        “你是怎么回事，北方人？”

        一个男性廷臣不满的声音传入伊森格林耳畔。一名穿着蓝色衬衫，带着软帽的男人双手交错搭在胸前，眉头皱起：“谁允许你到这里来了？”

        “我在搬运砖头，那边有一面墙上有白百合徽记。”伊森格林刻意压低声音，他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遍这种北方农夫的愚蠢音调：“把它搬过去，会长要用。”

        “你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我的门前，如果你敢偷东西，我就叫卫兵来把你吊死！”

        说罢，廷臣斜靠在门框上，摆了摆手，示意精灵赶快离开。

        伊森格林脸上依然挂着恭敬和畏惧的神色。他微微抬起眼睛，走廊已经没有了总管的背影。

        心暗骂了一声，伊森格林加快脚步。

        走到一处走廊的三岔路口，伊森格林看向前方，前面是一扇紧闭的棕木门，左边走廊通往仆人的居住区，与其他地方相比走廊两侧显得昏暗无比，尼弗迦德占据城市后，赶走了大部分的仆从，剩下只有少数帝都来的仆人居住在这里，为皇帝和廷臣们服务。与热闹的贵族区相比，这里显得冷冷清清。

        石砖扔进草丛，伊森格林快步跟上去。走廊每隔十多米就有一扇门，走到第二扇木门旁，他才放慢脚步。

        在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之，只有这扇门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烛光透过缝隙，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昏暗的线条。

        取出藏在怀里的弯刀，伊森格林的视线扫过把手。他见过许多类似的陷阱，门把手后面藏着致命的暗箭。里面隐约可以听到细微的交谈声，总管对一名仆人打扫过的房间感到不满。

        没有陷阱。

        轻轻的推开门，伊森格林的脚步很轻，门旁木柜上的蜡烛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棕色石砖地面上。

        迅速移动到屏风后，细长的眼睛透过镂空观察房间内的情况。

        下一刻，他猛地睁大眼睛。

        房间内的声音仍然不断传入耳畔，却没有任何人影。

        “我一直在想，这到底能否把你找出来。”

        泽林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伊森格林转过头，凶狠的视线，昏暗的烛光在脸上投出半面阴影。

        “你总会为人带来麻烦，狩魔猎人。”他单手握着匕首，有一道剑伤的手背青筋绷起：“既然你在这里，他们还活着吗？”

        “伊妮德会在百花谷安置他们。”泽林站在门口，伸手关上了门：“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多尔.布雷坦纳每年都会接收不少精灵移民，三百人数量不多。”

        “所以你的选择就是，为皇帝效力。”他说道：“所以你最终决定，陷入这场政治纷争。”

        “我为了不愿意被你绑架卷入战争的精灵平民而来。”泽林单手提着剑，剑尖垂在身边：“他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王国，有了平静的生活，而且这个王国正在为改变精灵在人类诸国的环境而努力，让其他人有了更多选择，在人类的土地上同样可以创造事业的机会。”

        “人类对于卑躬屈膝的仆人，通常都会和颜悦色，直到在有需要的时候，派遣他们去送死。”伊森格林微微伏低身子，视线盯着狩魔猎人的同时，眼角余光扫视房间的屏风：“我敢打赌，很快皇帝就会派遣信使，要求百花谷出兵协助帝国军战斗，而在尼弗迦德人失败后，他们首先就会宣布将百花谷割让给北方，以换取和平。没有真正主权的国度根本只是主人扔给鬣狗的骨头！而女术士对此甘之若饴，她是不是告诉你，她一直在为北方的精灵努力？不，她的王国只是被喂饱了等着出售的货物。”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第二次南北战争的时候失败吗？”泽林反问道：“我过去也不明白，但现在我很清楚。你们的性格永远都那么直接，缺少奸诈，当尼弗迦德将军下令进攻时，你的部队就会冲在最前面，当他们撤退时，你们又会留在后面掩护。你们以为只要尽心尽力，就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不，我过去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艾达.艾敏说，只有伊妮德才适合成为女王，现在我清楚了。”

        “人类永远会为自己的恶行津津乐道！”

        “所以你才只能成为一个将军，伊森格林。”泽林说道：“而不是国王。放弃吧！你已经在这片土地之外生活了太久，对这两年的改变熟视无睹。帝国能轻易的出卖你的突击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们只是精灵士兵，而不是某种坚固的利益团体，明白吗？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解释太多，放弃你的计划，伊妮德会告诉你的缘由。我认识许多精灵，他们只想正常生活，和人类一样。”

        “当人类数量少的时候，他们宣称共存，当人类数量多的时候，他们要求统治。”伊森格林愤怒的深吸了口气：“我已经受够了共存的谎言！”

        伊森格林猛地抽出第二把短刀。锋利的刀锋在烛光下反射寒光。泽林抬起藏在身后的左手，比划出亚克席法印。精灵大笑：“这对我没用，狩魔猎人！”

        他弯下腰，向扑向猎物的野狼，两把短刀则是尖锐的白色獠牙。同时左手捏住头巾的一角，拽下头巾捏在指间，露出一对细长耳朵。泽林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握紧剑柄，瞳孔收缩成一条缝隙，死死的盯着伊森格林的每一个动作。

        左边？右边？

        他步伐轻快，动作轻盈而无序，随意摆动的双臂遮掩了他真正的攻击目标。仅有的五米距离，眨眼间的功夫。

        泽林经过无数场战斗的身体下意识举起剑刃。

        他一跃而起，手的头巾扔向狩魔猎人的双眼。之后便是短促而坚定的剑光！

        叮——！

        泽林与伊森格林擦身而过。

        狩魔猎人保持着自下向上挥剑的姿势。

        伊森格林尚未落下，手只剩下两把断裂的武器，飞转的刀刃映出精灵那张布满惊讶神色的脸，睁大的双眼尚未来得及出现任何凶狠之外的情感。

        叮当，叮当——

        断裂的刀刃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又弹起，又落下。撞在木柜的木腿上，才停下来，安稳的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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