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弑王者

空气有血的味道。

        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泽林推开另一边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血水冲刷的街道，上面铺满了尸体，有非人类的，更多的是人类。几名科德温士兵正守卫在这里，领头的十夫长坐在一个木桶上，嘴吊着一根烟斗，烟斗上的血是刚染上的。

        “拿剑，拿剑！来人了！”

        十夫长跳下木桶，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长戟，接着他倒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木板箱上，木板箱碎裂，十夫长被埋在碎木片下。泽林保持着结成阿尔德法印的手势。一名脸上有刀疤痕的士兵挥动砍向狩魔猎人的手，却被泽林反手抓住手腕，狩魔猎人一脚踢他的小腿，令他失去平衡，随后一个过肩摔将刀疤脸扔了出去。十夫长刚刚从碎片爬起来，又被飞来的士兵砸，两人一起摔倒在废墟堆。

        一名士兵反手握戟横扫，撞在长剑上无功而返。泽林将重心放在左脚，原地转了个圈。士兵的胸前挨了一剑，接着肩膀上又被砍了一刀，他无力的向前倒去，烟斗被压在身下。罗契挥剑解决了两个敌人，一个敌人绕到他身后，想要从后面袭击。泽林对着他比划出亚克席法印的符，偷袭者愣了一下，罗契意识到危险，回身甩出一刀，敌人的脖颈出现一条血痕，捂着不停涌出鲜血的脖子倒了下去，很快鲜血填满了他的嘴。

        “小心！”

        罗契抓着泽林的胳膊躲到一块岩石后面。空气响起箭雨的呼啸声，许多箭落在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插在地上的尸体里，还有许多在石头上撞成两节。一队士兵站在高坡上，瞄准泽林和罗契射击，队长挥剑命令他们压制射击。还有几根箭从他们头顶飞了出去，罗契按着帽子压低脑袋。这个石块对于两个人来说太狭小了。一名弩手想要绕到侧面，射击他们。不过泽林的反应速度更快，他抬起手弩扣动扳机，弓箭手捂着箭的腹部，从上面一头摔了下，脖子随着咔嚓一声拧成了奇怪的角度。

        又有两个弓箭手箭倒了下来，但不是泽林的作品。

        “弗坚万岁！”

        在矿场上方，在脚手架和狭窄的通道间，出现了一群穿着灰色和棕色衣服的身影。人类和矮人忽然冒了出来，火把和箭矢一起飞向科德温人，两个矮人跳进人群，落在湿滑的地面上。

        “为了弗坚！杀死入侵者！”

        空气开始充斥着兵刃交错的声音。

        “走！”

        罗契从藏身处跳出来，一个科德温士兵掉了下来，砸在为狩魔猎人挡住箭矢的岩石上，脑袋就像踩碎的西红柿。另一个士兵也了一箭，脖颈被射穿了。队长挥着短剑杀了一个叛军，接着被矮人砍断了小腿。跑过拐角，泽林正好和一名科德温士兵撞到一起。泽林举起剑，士兵扭头就跑，头也不回。

        “这边。”罗契招手。血顺着蓝衣铁卫的刀流淌下来，他身前躺着两具尸体。

        “我们走进战场里了。”泽林越过尸体，跟上罗契。上面的战斗差不多结束了，埋伏的叛军获胜，现在他们正捡起地上尸体的装备，去找新的敌人。“那个士兵说亨赛特在北面的山谷。”

        “那我们就直接朝北走。”罗契做了个穿行的手势。“科德温人在杀叛军，叛军再杀他们，没人注意我们，我们就直接走到亨赛特面前，有哪个科德温人想要挡我，我就杀了他！”

        “那就走吧。”泽林看着手里的剑，上面有了几道缺口。他没有用乌木刃，许多人都认得出乌木刃，所以他随手捡了一把剑。他扔掉破剑，又从附近找了一把新剑。“我跟在你后面。如果你要攻击一个被卫兵环绕的人，你会需要一把剑保护后背。”

        他们两个人，肩并肩，背靠背的走向北方。

        已经很难分得清到底什么地方才是前线和后方，叛军和科德温部队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争夺重要据点和高地。失去后援的科德温人待在他们抢夺来的房屋里面负隅顽抗，但守卫者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将失去的地方夺回来。泽林看到一名矮人拖着同族的尸体撤退到一栋石屋里，将房门反锁，用弩箭射击逼近的敌人。一名科德温的骑士倒在地上，痛苦的尖叫。看到狩魔猎人和罗契走过来后，他把手套扔了过来。

        “投降。”他啜泣着。“投降。”

        泽林没有管他，继续向前走。罗契大步走在前面，他没有穿叛军的衣服，也没有穿科德温的战袍，刀上却有血，散落在各个地方的士兵没有人冲上来阻挡他们。有时，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战斗，向路口发起冲击的士兵忽然出现在他们身旁，而屋顶上埋伏的弓箭手也会向这里射击。刚开始，叛军的数量比较多，但后来，他们几乎只会遇到科德温士兵。

        泽林挥剑将一名试图从后面攻击罗契的士兵脑袋劈开，然后是一名骑士。他的手套上烙印着羽毛般的痕迹。泽林一剑砍在上面，没有砍断，剑上已经有了缺口，但震掉了对方的武器。罗契挥刀弹开袭来的长戟，转身一脚踢面前士兵的胸膛，士兵后退了几步，被后面的岩石绊倒，摔倒在泥水。骑士伸手去抓腰间的短剑，泽林用剑柄对着他的面门狠狠的来了一击，后者捂着鼻子摔倒在地，鲜血从手指间流出。罗契走过去，提起一个铁锤，对着骑士的头盔砸了两下，才扔掉武器，放开一动不动的敌人。

        “哈定爵士。”罗契往骑士鲜血横流的脸上啐了一口。“亨赛特最信任的侍从之一。没错，就是这里！但是亨赛特在哪？这个胆小鬼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亨赛特没有带上他的旗帜，但旗帜永远在战场的最前线。过去，亨赛特经常和士兵一起冲在最前面，直到上一次军事政变后，他就改变了作风，选择待在后面指挥战斗。

        泽林看着哈定骑士率领的士兵所走的方向，泥泞的山路上留下一条条杂乱的脚印。他们在半路上正好和这支小队迎面撞到一起。还好这条山路足够宽敞，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能解决掉这十多名武装士兵。

        “你说哈定是亨赛特最信任的士兵。”泽林蹲在脚印旁，摸着下巴。“亨赛特不信任他的将军，能直接指派骑士率领士兵投入战场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混蛋是从亨赛特所在的地方过来的？”罗契立刻明白了泽林的意思。

        “脚印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泽林顺着脚印望去。“为什么不跟着他走呢，就算找不到亨赛特，我们也能找到知道亨赛特在什么地方的人。”

        泽林在狩魔猎人的盔甲外穿了一件农夫冬天会披在身上的长袍，这让他看起来和弗坚的叛军没多少不同。

        “泽林。”罗契说道。“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发誓，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只要来找我说一声，我一定会立刻赶到。”

        “那就等我们先活下来，并且某些人死掉之后吧。”

        狩魔猎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做这种事情。

        但他绝不会看着有一天，城堡周围到处都是科德温士兵，而狩魔猎人必须在战争像炮灰和雇佣兵一样，随着君王的野心被投入到战场上去。他想要重新训练狩魔猎人，想要重新建立学院的目的不是为了给国王们训练炮灰和刺客。数百年来北方诸国有许多国王和贵族组建了强大的常备军，但这些军队都已经覆灭了。当变成士兵的时候，这种灭亡就只是时间问题。不会有永恒不变的王朝，也不会有永远无法被消灭的士兵。

        他们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忽然明白了法兰茜丝卡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你厌恶它，但它迟早会找上你。

        “泽林，我知道你的身份来帮我很麻烦。”罗契说道。“等这件事结束，等泰莫利亚稳定下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应该可以帮助你。”

        “什么地方？”

        “全北方只有不到十个人的俱乐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罗契甩掉刀上的血。“我们走，该让那头目无人的蠢猪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沿着山路前进，很快，狩魔猎人就看到了待在山坡上用单筒千里眼向弗坚城眺望的亨赛特，还有他身边四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以及十名举着盾牌的士兵。

        罗契大步走上山坡。

        “亨赛特！”他叫喊着。“蓝衣铁卫来找你了！”

        亨赛特放下千里眼，看向走来的罗契和泽林。他没认出泽林，但认出了罗契。

        “哈，这不是漏网之鱼吗？”亨赛特张开双臂。“我还以为你已经夹着尾巴逃走了，现在你却来送死。”

        罗契气势汹汹的走上山坡。

        “我死去的兄弟正等着在地狱里再杀你一次！”

        骑士和卫兵纷纷抽出剑，握紧长矛，挡在他们和亨赛特之间。

        “他们死有余辜。”亨赛特说道。“追随我的人才会得到奖励，违逆我的人不配活在世上。我可是国王，诸神钦定的统治者，远古国王的直系后裔。萨琪雅的军队马上就完蛋了，当我进入城堡的时候，我会一个个审判那些不愿意对我的鞠躬的人。一个不敬神的人，下场只有死亡。除了你的主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侍从，杀了他们！”

        “陛下！看那边！”

        忽然，一名士兵指向弗坚两侧的山谷。原本死气沉沉的山谷忽然浮现出点点翠绿。亨赛特举起千里眼，看向山坡。然后他意识到，那不是绿色，是漫山遍野的松鼠党。伊欧菲斯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正举刀指挥，松鼠党从侧面冲向了科德温的阵线，箭矢如雨滴般落在动摇的人群当。

        是伊欧菲斯召集的松鼠党！

        “一群低贱的精灵别想扭转战局，这是个好机会，我可以将这里的松鼠党一网打尽，而不是胜利后到森林里去搜捕他们。布克，带上你的预备队，从后面包抄他们。”

        亨赛特自顾自的下令。

        “其他人，解决这两个贱民，然后带上所有的预备队，从正面顶上去。科伯姆，你带着你的侍从绕到河边埋伏，如果有任何弗坚里逃出来的人想要乘船离开，立刻抓住他们，把他们处死。”

        “我不认为你还能再指挥什么。”泽林走到罗契身边，盯着亨赛特，兽瞳闪过一丝寒光。“去和你的祖先相见，然后让他来评判你的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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