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自然之怒

“跑快点，再快点！”

        卡南化身越过地上的碎石，跑入狭长的山谷，落地瞬间猛然加速，泽林紧紧抓住狂兽脑后的弯角才能避免被甩下去。同时在脑海努力回忆所剩不多的信息，那时伊缀尔在维吉妮亚身边谈论营救计划，提到了葛哥洛斯的地形，还有一张地图。出于收集信息的心理，他看了一遍地图，但如果知道会用得上，他一定会看一晚上。

        “左边，走左边！”

        塔哥洛斯紧随其后，如一团被包裹在火焰的黑暗人形，紧随着激怒它的人类。相对于炎魔的体型，那两瓶北风无异于杯水车薪。除了令炎魔感到愤怒外没任何作用。

        “我比你清楚，血肉之躯！”

        狂风如影随形，自然推动着化身。狂兽一跃跳上一米高的石台，爬上岩壁。炎魔大步踏进山谷，在身后留下一长串火焰脚印。对于狂兽需要攀爬的地方，怪物背后张开双翼，如火焰组成的骨翅挥动，一跃而起，后稳稳的落在山崖上。卡南没有停留，炎魔望着消失在冰冷洞窟的背影，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卡南奔入洞窟，在刚开始的一阵阴暗，等狩魔猎人的眼睛适应黑暗后，他注意到这座洞窟布满了浅白色的冰层，吊挂在顶部的冰锥如白玉般，在炎魔身上火焰的映照下闪着寒光，又像是魔物体内的利齿，随时准备碾碎任何误入此地的生灵。

        “摧毁这里的冰锥，卡南，用你的力量！否则我们会被追上！”

        “寒霜会吞没你的身体，塔哥洛斯！”

        卡南沉厚冷厉的声音回荡在阴寒的洞窟内，洞窟突然开始剧烈晃动，顶部的冰锥崩裂，如雨点般砸向炎魔。正大步追赶的炎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量坠落的冰块一瞬间将它淹没在下面。炎魔的吼叫令人不寒而栗，冰窟内的温度仿佛都在它的怒火下卷起炽热气浪。

        “还能继续吗？”泽林回头望了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前方。“还不够。”

        “狂风将会提供帮助，森林将会让出通路，但愤怒催生塔哥洛斯的力量。”卡南的低语伴随着风浪。“这里的寒冰无法熄灭邪火。”

        “当然不只是这些。”泽林绷紧嘴，长时间的骑行让他感觉仿佛要将肠子晃出来。“正前方，对，继续前进，不要走岔路！径直向前！”

        狂兽在湿滑的岩石上奋力狂奔。

        坠落扬起的冰雾迸发出火焰，炎魔冲破阻碍，一跃跳到卡南化身刚刚跑过的地方，拖着粗壮的尾巴，迈动双腿继续追了上去。

        这座洞窟深入山脉，狭小且蜿蜒曲折，体型庞大的炎魔在这座洞窟想要追赶灵活的狂兽不是那么容易，但他们毕竟不能彻底甩掉炎魔，否则炎魔一旦离开北方，南下进入诺恩森林，卡南将再也无力阻止炎魔将这片诺恩地区烧成灰烬。所以他们必须时刻保持出现在炎魔的视线范围内，却不能让它抓住。这不是个简单的工作，若不是卡南化身可以不知疲倦的快速奔跑，或许狩魔猎人在第一个小时内就会被愤怒的炎魔赶上。

        炎魔仿佛有无尽的怒火，狩魔猎人的耳充斥着它的吼叫声。

        这时，泽林感受到，过去他总是能够用火焰来对抗强大的敌人，无论是他的世界还是其他世界，火焰一直都是许多生物的克星，但现在当他遇到火焰无效的怪物时，无论是炸弹还是法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火焰之外的道具，对于如此庞大体型的生物来说，未免太过渺小。

        过去，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人。

        感受着身后逐渐逼近的炙热气浪，狩魔猎人对着身旁的岩壁猛地挥了下手，坚固的冰面在阿尔德法印的作用下炸裂开来，顶层更多的冰锥坠落下来，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你能影响这座山脉多少？你的自然力量。”

        “唯有冰霜方可熄灭邪火，唯有土地方可掩埋黑暗。”卡南的话语像是在打哑谜，或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也可能是在单纯的叙述低温可以灭火这件事。越古老的存在说起话来越生涩绕口。

        “如果你能用我可以正确理解的话语和我交谈，我会很高兴。”

        狩魔猎人很少骑马狂奔那么久，上一次还是在四十年前，他在野外停留了一周的时候，采集草药，偷猎兔子，准备过冬的储备，结果走出森林时才发现自己卷入了辛特兰与弗登的边境冲突，于是他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离开交战前线。

        “我们必须寻找寒霜，寻找足以熄灭它的监牢！”炎魔的邪火令冰窟的气温上升，融化的冰水顺着冰锥淅淅沥沥的滴落，泽林像是刚刚从雨跑过。原本寒冷刺骨的洞穴内，卷起滚滚热浪。更多的冰锥无法承受这等高温与震颤，毫无预兆的从顶部摔落。

        “是的，是的，我们正在赶往那里！”

        卡南化身在洞窟左突右跳，躲避头顶坠落的冰块，在跑过一个拐角后，面前突然出现的亮光令泽林下意识抬起手，遮挡眼睛。

        他们抵达了另一侧的出口。

        迎面而来的寒风让泽林打了个冷战，抹掉额头上的水滴，狩魔猎人深吸了口气。

        狂风大作。

        “这就是你的计划？血肉之躯！”

        泽林明白了，只有卡南感到愤怒的时候，才会用更简单的话语来形容她的想法。

        “没错。”泽林将乌木刃插回剑鞘。“就是这里。”

        出口外是一处半圆形的平台，位于陡峭的岩壁上。外面鹅毛大雪，将连绵的山脉染成一片惨白。平台旁，一根松树孤零零的生长在岩石间，在风雪飘摇，仿佛可怜的乞丐正瑟瑟发抖。

        “正是此时，此刻。”

        “你的失败会导致邪火烧尽万物。”

        “没错，卡南。”泽林模仿着自然幽灵的语调。“万物皆有凋零之时，却并非今日。”

        身后的洞口冒出火光，炎魔步步紧逼。

        “走！向前走！”

        泽林抓住卡南的脊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狂兽猛地向前冲去。炎魔大步走出洞窟，嚎叫着冲向被逼入绝路的人类。狂兽冲向平台边缘，当跑到边界时，它没有一丝犹豫，后腿发力高高跃起。

        随后又重重落下。

        炎魔举起手臂，火焰长鞭骤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鞭子如游蛇般窜出去，想要卷住跳下去的狩魔猎人，空气在炙热的高温扭曲，风雪仿佛都为之停顿。

        咔嚓——

        天空被照亮了。

        闪电如长剑般划破乌云，重重的击岩石平台。平台在闪电的轰击下瞬间四分五裂！岩石崩塌，炎魔站立不稳，鞭子挥偏，一击打在峭壁上，被扫过的积雪瞬间消融，露出下方烙上一层焦黑的峭壁。

        “你成功了！”远处眺望的伊缀尔惊喜的转过头。“你击它了！”

        “不。”脸色苍白的维吉尼亚扶着额头，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不是击炎魔……”

        “是摧毁平台。”艾尔塔瑞尔为维吉尼亚补充没能说出来的话。“他难道以为可以摔死炎魔吗？他也会死！”

        “跳！”

        落下的瞬间，狂兽化为一股青烟消失在空气。狩魔猎人张开四肢，任由自己在风雪坠落。在他的上方，一团火球携带着浓烟滚落山崖，炎魔疯狂的挥舞着四肢，却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坠落的办法。

        “风雪将会吞没你！”卡南的怒吼在山谷回荡。“大山将会压垮你！”

        某种更加响亮的隆隆声出现在山谷内。

        这不是卡南的声音。

        是山崩！

        积雪皑皑的山峰迸发出的白雾直冲天际，崩塌的积雪与岩石顺着山崖滚滚而来，直扑正在坠落的狩魔猎人和炎魔。山崖上的松树眨眼间的功夫便被宛如瀑布般凶猛的积雪压过，连根拔起，与崩塌的积雪一同冲向山谷。炎魔嚎叫着，坠落着，雪崩声混杂着卡南的怒吼。

        “你将被埋葬，塔哥洛斯！”天空，卡南变化为雏龙的模样。“你将被摧毁，永世陷于黑暗与冰冷之！塔哥洛斯，自然将会消灭你！”

        另一侧的山峰上同样迸发出震天撼地的轰鸣声，两股雪崩潮流同时滚向炎魔坠落的山谷。

        “毁灭你！塔哥洛斯，毁灭你！”

        维吉妮亚震惊的望着风雪弥漫的山谷，炎魔的火焰在这极寒之地仿佛都难以燃烧起来。“我要去救他……”

        “不，我们必须撤退！”艾尔塔瑞尔一把抓住维吉妮亚的肩膀，看向伊缀尔。“快走，我们这里也不安全！”

        “但是……”

        “你冲过去只会给他添麻烦，女人，走！”

        一只被烙印的狂兽奔跑过来，到她们身边伏下身体。精灵的身体不比树叶沉重，但驮上三个人还是让狂兽的身体重重的下坠了一下。随后狂兽在精灵的催促下迈开腿，奋力狂奔，躲开不停在山谷坠落的积雪与岩石。

        天空，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狩魔猎人抓住摆在包裹边缘的细绳，猛地一拉。

        达芬奇的降落伞在背后张开，一瞬间，泽林差点以为降落伞的绳子要勒断他的骨头。当降落伞打开的瞬间，炎魔吼叫着他身边坠落，它试图挥动辫子，但泽林已然有了准备。阿尔德法印爆裂的气流让他偏离远离的位置，鞭子抽在雪瀑，随即被冰雪淹没。

        轰鸣声，炎魔重重的摔入积雪山谷，下一刻，崩碎的山石与雪瀑将它彻底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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