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终战之时

那股在空气不断聚集的能量，越来越厚，越来越庞大。它包裹着狩魔猎人，让他翻滚着，碰撞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仿佛在海浪奋力挣扎，想要抓住什么可靠的岩石，哪怕是漂浮的木板，但他什么都没抓到，能量越来越厚，越来越压抑，压的他喘过气来。他想要睁开眼，但眼皮仿佛被粘在了一起。温度越来越热，令人难以忍受，像是在巨浪翻滚的海面与熔岩喷发的海床间，被狂暴的浪潮卷动，又被纤维藻叶缠住。他挣扎着，想要弄出什么东西来保护自己，想要看清楚自己正处于何种地步。

        噗通一声。

        坚硬的地面与脆弱的鼻梁正面接触，泽林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缩卷起身体，全身肌肉不停的向神经抗议着，脑袋如针扎般痛疼，这令他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跨越传送门的感觉，他再也不会想体验第二次。

        燥热如潮水般褪去，微冷的空气带来混杂着血腥气味的花香，还有些许烧焦的浓烟。

        骑士团的城堡。

        泽林两手撑着地面，慢慢支撑起身体。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抬起头，望着附近沉寂的花园，点点重影逐渐焦距到一起。

        “贾奎斯？”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四周，很快，在一片被压倒的花丛，他看到贾奎斯的身影，后者正仰面朝上，倒在花卉间，鲜血正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狩魔猎人？”

        贾奎斯慢慢坐起身，摘掉扎在脸颊上的倒刺。“我们回来了？”

        “你的魔法起效了。但如果你能更好的控制它就更好了。”泽林重重的咳嗽两声。这是一股最纯粹的原始力量，泽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魔力，但就像那些展现出天赋的人一样，贾奎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他。

        “那是什么？”贾奎斯迫切的问道。“那些幽灵，他们能闯入未来的世界，还能抓住我们？那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能抵达未来？！他们也有和我相同的力量？”

        “你治好了自己的伤，贾奎斯。”

        泽林冷静的说到。

        “这是……”贾奎斯低下头，望着胸前被刺穿的胸甲，上面还粘着斑斑血迹，但透过盔甲的剑痕，依稀可以看到下面新生的皮肤。“我不知道，我的魔法好几次救了我。上古之血，是的，这血脉在保护我。”

        “你知道你的体内有上古之血？”

        “我告诉过你，狩魔猎人，格伊德玛国王娶了劳拉·朵伦的女儿雷安伦，他的儿子阿维马特有一对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女，他的私生子克里斯平没能继承长者之血，但他的私生女繆丽儿则依然保留着来自劳拉·朵伦的力量。”贾奎斯平静的说道。“没人去关注这支血脉，也没有人想到，这支血脉最终会在白霜时代到来前，觉醒出长者之血与生俱来的魔力。”

        “你就是那个私生子的后裔？”

        “我也是在几年前才弄清楚这件事。”贾奎斯摇了摇头。“我曾经以为我是天生的术士，可以跟着另外一名术士学习，然后进入魔法学院进修。直到后来，我意识到我可以穿梭到未来。但这不重要，我只希望这份力量能让我们所有人都活下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在世界末日里出现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人？”

        “那就是狂猎。”泽林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你所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贾奎斯，而且拥有这份血脉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人。现在，带领你的军队离开这里，我会去见弗尔泰斯特，我会尽可能想办法为你争取一个乞求原谅的机会。”

        “要是他不答应呢？弗尔泰斯特不会放过一个可以立威的机会，他会通过惩罚骑士团，毁灭所有变种人，来向摇摆不定的廷臣与实权男爵们证明，他在这个王国有绝对的权利。”

        “那你就直接带领你和你的变种人军队离开，到希达里斯半岛，我会联系一个商会，为你们提供几艘船。”

        贾奎斯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的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魔力消耗过度。“去欧飞尔还是往南去尼弗迦德？”

        “都不是，我们要驶向百花谷。”

        “你一定是疯了，百花谷在山脚下。”

        “所以我说，贾奎斯，你所不了解的东西还是太多。”

        艾宾人应该能有办法弄到几艘船，让他们停靠在希达里斯半岛的岸边，他们不需要进入城市，变种人军队的数量还不多，几艘大船就就可以让他们全部离开。到时候，他可以请求艾瑞图萨学院的帮助，仙尼德岛就在希达里斯半岛旁边，术士们可以制造一场风暴，来掩护传送门开启的痕迹。大海上的风暴实属常见，仅仅是前往史凯利杰群岛的航线上，人们经常可以在岸边的峭壁上看到被风暴摧毁的船只残骸。

        风暴摧毁了一切，国王们不会去在意是否还有一两名生还者，贾奎斯只要去告诉弗尔泰斯特，他愿意在国王面前表现谦卑和臣服，然后离开烈焰蔷薇骑士团，带领变种人军队彻底离开这片大陆，那么剩下的，就可以交给泽林来操作。

        如果狂猎再次入侵，他的确需要一支变种人军队来对抗它们。但贾奎斯说的没错，现在这支变种人军队需要的是教导和统领，让它们学会该如何对抗狂猎战士和随之而来的魔物。

        也许是因为亲眼见到狂猎带来的冲击，让贾奎斯意识到，这世上有太多他未曾知晓的事情。对于泽林的提议，他没有再反驳什么。

        “我从未想象过，一个狩魔猎人能够做到这些事情。”贾奎斯叹了口气。“给一支军队提供补给和驻地，寻求术士的协助来制造风暴和转移人员，在国王与贵族间周旋，你是怎么能做到这些事情？”

        “一些运气，一些机会，我只是很碰巧抓住了而已。”泽林耸耸肩。“现在，尽快让你的部队撤退，不需要再有更多的流血了。”

        “我会的，还有，狩魔猎人，有一件东西，我希望你能帮忙转交给杰洛特。”说着，贾奎斯从身后取出一枚护符，镶嵌在金色挂坠的、淡蓝色的阻魔金早已因时光的摧残，已经变得暗淡，退色，粉刷在上面的蓝色染料已然龟裂，如碎片般褪去，露出下面阻魔金原本的暗棕色。

        泽林认识这个护符。

        亚汶不喜欢阻魔金的颜色，于是丹德里恩找到一些染料，为他染成了淡蓝色。

        “这……”泽林难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是……！”

        “亚汶已经死了。”贾奎斯说。“他失踪了，就在维吉玛混乱的当夜，也许未来会有人找到他，但那肯定是击败狂猎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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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吉玛的政变在一片混乱开始，又以所有人都难以理解的结局结束。

        记录者雅尔望着天边地平线上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他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芦苇笔沾了沾墨水，准备写下这场影响了北方的事件的最后结局。

        雅妲公主变成的吸血妖鸟在血腥的宴会上杀死了北方的许多王公贵族，北方的王室血脉进一步衰落，后来狩魔猎人杰洛特解除了雅妲的诅咒，但这却早已于事无补，诅咒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公主的身体，让她的活力早已不复以往。

        无人知晓为什么贾奎斯会在获得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投降，弗尔泰斯特放逐了贾奎斯和他的骑士团，并且警告他和他的士兵，只要他们踏上泰莫利亚的国土，绞刑架就是他们的下场。于是贾奎斯带领他的士兵离开泰莫利亚，乘船前往欧飞尔，并且在离岸两日后遭遇暴风雨，沿海的渔民在一星期后发现被浪潮冲到岸边的船只残骸。

        那场血腥的宴会令北方再次陷入到争吵与攻讦，太多的贵族死在宴会，原本组成联盟的希望迅速破灭。利维亚和百花谷在此之后表现出惊人的沉默，它们逐渐远离北方的政治舞台，直到两年后，那改变世界的大战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当晚圣雷比欧达医院遭到暴徒和怪物的袭击，没人去帮助它们，但修女们以及里面的医生病患们活了下来，她们声称梅里泰利女神派来的神圣女剑士帮助了她们，为她们消灭试图劫掠教会的暴徒，以及地下钻出的魔物，其包括未来奥森弗特的院长夏妮女士。

        想了想，雅尔最终在书本下加上另外一句话。

        布伦纳之战时，我的妻子爱若拉作为战地医生，她所在的医疗营地被松鼠党攻击，但她，还有所有的伤员都看到了，一身银白的女圣人阿龙多拉凭空出现，挥剑保护手无寸铁的伤员和医生。也许这世上，真的有我们未知的神灵存在。但我更相信，真正的神灵是在我们的内心，在这些坚强的，面对困难、噩梦般的处境，却会继续走下去的人们的内心。无论战争还是严寒。

        天神帮助自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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