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八章隐藏的第三者

葛温德琳。

        这是泽林第一次见葛温德琳离开亚诺尔隆德。

        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暗月之神握着权杖，站在初始之火火炉的入口前，怒视着聚集在里面的游魂们。谁也不会认为，暗月之神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路过或者一些其他的原因。

        “逆神贼人，尔等竟敢走出如此违逆之事！”

        葛温德琳的出现，令原本阴暗的天空变得明亮了许多，悬浮在天际的不详暗日隐退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轮明亮的新月。但这美丽的新月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美丽，还有隐藏在美丽之下的危险。这并非火焰兴盛了，令一切衰败的异象消散，而是因为暗月之神的力量抵达了这片区域。就像那永夜的伊鲁席尔那样，当葛温德琳的力量还在时，这里的天空便会受到祂的影响。

        尤利娅微微眯起眼睛，她对身后的追随者们摆了下手，示意他们散开、后退。她似乎知晓葛温德琳有什么样的力量，所有人站在一起不过是送死而已。

        泽林不知道葛温德琳是如何知道这里的事情的，他很奇怪，之前在亚诺尔隆德的时候，葛温德琳对外界的掌握显然被极大的削弱了，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最厌恶的隆道尔黑教会的首领，居然堂而皇之的进入了传火祭祀场。更不了解巡礼者是如今进入伊鲁席尔，并且在伊鲁席尔内完成仪式。但很快，他的疑惑便解开了，黑袍的防火女出现在葛温德琳身后，两手叠在一起，搭在胸前，望着正对峙的人群们。

        “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这将是游魂的时代！”尤利娅毫不畏惧的与葛温德琳针锋相对。“你们将生命当做染料，来强行延续你们统治的时代，早就该结束了！”

        “泽林。”葛温德琳忽然说道。“卿在此处，定为提前知晓贼人阴谋，故而赶来？卿之所为甚得吾心，即刻将此等贼人击杀，初火所需之柴薪，既以贼人为始！”

        同时，泽林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芙莉德轻轻捏了一下狩魔猎人的手心，不用说，泽林也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如果葛温德琳打算现在动手，那么这里的游魂们估计很难活下来。也许尤利娅和来到这里的游魂们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芙莉德不同，她最重要的两个姐妹都在这里，如果她们死了，芙莉德可能也不好再有活下去的想法。

        不过，泽林认为葛温德琳的力量情况可能不如祂所表现出的那么好。否则，以暗月之神对这些违逆神灵的人的怒火，祂根本不会对狩魔猎人说这些话，祂只会让泽林让开，然后用自己的魔法将这里的所有敌人全部杀死。葛温德琳轻轻的喘着气，祂的动作很轻微，努力表现出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但却躲不过狩魔猎人的眼睛。在经过与埃尔德里奇的战斗后，葛温德琳就很难再离开亚诺尔隆德。单纯的依靠传送来赶路，这其的力量消耗不言而喻。只是，和这些消耗比起来，火焰对葛温德琳更加重要。

        “看看你这令人作呕的模样，将游魂当做消耗品，来延续自己的火焰！你以为我们是没有意识的树木吗？可以被随意砍去当柴烧？不，你再也不可能做到了，而我们已经受够被这样对待的日子了。”尤利娅重重的挥了下手。“火焰时代的人类已经灭亡，新的时代即将到来，你想要抵挡吗？不，你做不到，火焰已经暗淡到了这种地步，你什么都做不到，你的荣光和这火焰的光芒一样，马上就要消失了。”

        葛温德琳绷紧嘴唇，像是在努力压抑心的怒火。祂望着泽林，眼的命令不言而喻。

        “也许，你们可以听一听我的想法。”泽林摊开手，他谨慎的说道。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能调解双方的矛盾，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的矛盾并非简单的冲突，因为一两块土地，因为钱财，因为权力或者其他的原因，他们要争夺的是火焰，是整个世界，是存亡的问题。

        “待此等贼人身死之时，我愿倾听卿之意见。”

        “我等绝不会再向无信之神低头，休想再为我们加上新的枷锁！”

        “所有人都在考虑火焰，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想火焰可能很难坚持下去。”泽林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当做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话语“而让火焰延续下去的关键在于灰烬，所以，在你们互相争执之前，为什么不先问一问灰烬的意见呢？现在的决定权在它的手里，而不是我，也不是你们的手里。灰烬就在这里，尤利娅，你们要篡夺火焰，如果没有灰烬，你们无法成功。葛温德琳……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在说一个没有人能够否认的事实，火焰正在熄灭，而让火焰重新燃烧起来的希望，在于灰烬。”

        “殿下，骑士大人说的对。”防火女在葛温德琳身后小声说道。“您若愿意与灰烬大人见面，灰烬大人必然愿意听从您的旨意，灰烬大人的力量，可以帮助您扫清逆贼。”

        葛温德琳带着太阳头箍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不过，面前站着那么多的贼人，祂还能压抑住攻击的欲望，不知道是因为泽林的意见，还是因为祂的力量实在是衰弱到极点。但这的确是个好兆头，要是葛温德琳或者尤利娅直接开战，泽林也不得不选择帮助一方。泽林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防火女，他没想到一向安静的待在传火祭祀场的防火女，会说出这样的话。

        实际上，她会通知葛温德琳，告知暗月之神这里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足以让泽林感到惊讶了。

        “你去告诉灰烬。”葛温德琳瞥了下头。“此处有逆神贼人，待征讨之后，再完成职责。”

        防火女没有说话，她微微弯了下腰，向葛温德琳告退。

        防火女缓步走过游魂们，走向站在初始之火旁的灰烬。

        那名骑士说的没错。

        防火女想到。她走的很慢，但她了解这里，她知道该怎么走。

        这里实力最为强大的，正是灰烬。它击败了法兰不死队，打倒了巨人尤姆，吸收埃尔德里奇的余烬，又夺取洛斯里克双王子的灵魂，最后，他还得到了鲁道斯献出的部分黑暗之魂。这一切，正是由她——防火女——为灰烬举行的仪式。如今，灰烬的灵魂已经强大到注意令初火为之雀跃，而防火女清楚的记着，灰烬来找到过她多少次，来让被夺取的灵魂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如今灰烬的力量，已经超出了过去以往的任何一位薪王。

        但是，灰烬，谁会在意一个灰烬呢？

        一个燃烧过后，失去理智，只剩下对火焰渴求的野兽。

        是的，大部分灰烬没有理智，或者说，他们剩下的只有对火焰的渴望。染上了火，被火焰吞噬，只剩下火的记忆，就算醒来后，也无法抹去那烙印在灵魂的渴求。

        但这位灰烬却不一样。

        他并没有表现出那样对火焰的强烈渴求，它还保有理智，正常到让人感到惊讶。它会驻足与人闲聊，了解其他人的生活，帮助其他人，有时也会一个人待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还会想要弄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每个人都知道，所有灰烬生活的时代距今都非常遥远，这一次火焰黯淡的危机非常严重，灰烬墓地唤醒了所有沉眠的灰烬，但在这些灰烬，它被唤醒的最晚，但却也是唯一一个走到最后的人。

        但是，就算如此，有多少人会愿意询问一名灰烬的意见呢？

        说起来真是可笑，每个人都将希望放在灰烬的身上，但却从未有过人询问，灰烬是否有自己的感受，是否有自己的想法。是所有人下意识的以为，不会有灰烬抱有自我意识，还是说，他们害怕这一点，害怕被他们利用，被他们当做工具的灰烬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只知道追逐火焰，只知道夺取灵魂柴薪的狂人，或者会被一两句引导的话语推动趋势之人。

        这是他们的担忧，却不是防火女的。

        防火女一步步走上斜坡，按理说，所有的防火女都应该是个瞎子，看不到路，永生只能孤零零的待在火盆旁，这是过去为了防止防火女逃走，逃避职责的办法，如今变成了传统。

        这时，防火女轻轻推动脸上的银制面罩，露出下面一对微闭的双眼。双眼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在害怕什么，她睁了下眼，又迅速的闭上，但最终，她还是逐渐睁开了眼睛。

        是一双灰白的，毫无神色的眼睛。

        不过如今的防火女已经有了眼睛，某个本属于其他人的眼睛。她缓步走向站在篝火旁，望着微弱但却明亮的初火的灰烬。

        防火女深深的弯下腰。

        “灰烬大人，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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