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世界尽头

当盖尔与拉普乘坐巨鹰来到环印城后，泽林轻轻抚摸着巨鹰低下来的脑袋。

        “能等我们回去吗？我想不会太久的。”

        巨鹰轻轻的鸣叫，表示同意。

        这只鹰飞向天边，他会到环印城外的平台上去等待，直到狩魔猎人一行人平安返回。

        刺眼的阳光沿着云海的边缘照耀过来，将一片黄昏的颜色铺洒到地面与城市的塔楼上。这里的温度是正常的，这说起来很奇怪，末日封印地的太阳已经变质，然而在被称为世界尽头的环印城，他们依然可以看到耀眼的日光。浓厚的云层挡住了一切，它们可以挡住太阳，却无法挡住光芒。如果说，那个变成黑色空洞的是太阳，那这又是什么？天空的第二个太阳？位于遥远天边的太阳？

        在遥远的天边，仍然能看到刺破云端的山峰，这里让他想起玛哈坎的山巅，扑面而来的飓风携卷着尘土，但狩魔猎人敏锐的在风察觉了一丝不对的气息。天气的寒冷符合这里的情况，他们一定是在很高的地方，但这种冰冷只应该属于坟墓，这里没有给他某种城市郊区应有的感觉，而是某种死气沉沉、布满妖灵的地下遗迹。

        “我们在日落前能赶到山下去。”泽林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天际线。“如果这里真的有日落的话。”

        “看这里的美景，我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建筑，如果解咒石碑真的要藏在什么地方的话，那也一定是在这里。”拉普两手抱胸，站在蜿蜒山路的边缘眺望远方。“你们要去拜访这里的主人吗？我要去找解咒石碑了，我是谁，为什么而活，还有我真正的名字。啊，不用担心我，就像我说过的，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无论什么样的麻烦都不可能挡住了，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想我过去一定是名百折不挠的男人。”

        “也许我们可以找这里的人询问一下，说不定会有人知道，解咒石碑在什么地方，而且，我们也可能需要解咒石碑。”

        泽林不知道拉普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解咒石碑的事情，不过他说，那是块很大的石碑，一定是耸立在城市的某处，这里的居民不可能不知道位置。

        “哈，别把所有人都想成和你们一样的人，这个时代，他们不趁你转身的时候，朝你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一脚就是好人了。”拉普对泽林的说法嗤之以鼻。“你认识环印城里的人吗？”

        “我不认识。”泽林扭头望向身后的卡露拉。“但有人认识。”

        “卡露拉？”格奈娅注意到了泽林的目光。“等等，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以前认识？”

        “我认识卡露拉的时候，就是你在祭祀场的鸟巢上，介绍她的时候。”泽林回答道，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山下走去。无论在环印城里他们有什么打算，他们都要通过那条唯一的桥梁，才能进入环印城内。“之前在聚集地的时候，我听她和卓伊聊天，说自己有一个熟人，魔女佳丽，正在环印城里生活。”

        泽林没有说这是卡露拉告诉自己的，既然卡露拉说那天的会面要保密，而他也同意了，那他就不会说出去。

        如果到一座陌生的城市，特别是巨大的城市去，最好先去找认识的人，或者朋友的熟人，总而言之，找一个可以为你提供建议和介绍的人。泽林确信，如果自己当初刚刚抵达亚楠的时候，没有正巧遇到加斯科因神父，估计也不会结识尤瑟夫卡，至于后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只能说，他在各种各样的偶然情况，碰到了最好的一个。

        “是啊，我的某位同僚，得到爱情后就抛弃了过去，和骑士亚瓦到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隐居。如果她还活着，或许会帮助我们。但毕竟啊，魔女就是为别人带来灾祸的，说不准，她已经和自己的爱人一起死在某个更加不为人知的角落了。”卡露拉按住魔女尖帽，话语满是对另一位魔女同僚的同情。只是，卡露拉接下来话锋一转，忽然用审视的目光望向泽林“倒是你，在旁边偷听两名女士谈话的男人，会被烧死的哦。”

        “咳咳。”龙裔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因为狩魔猎人的听力要比平常人好太多，实际上，很少有东西能躲过我们的听觉，比如说，我想就在前方五步距离远，那块石头后面，有一个还在喘息的生物。”

        “你的听力……什么？”格奈娅刚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她立马抽出了剑，警惕的盯向泽林所说的那块石头。其他几个人听到泽林的提醒，立马握紧了武器。卡露拉稍稍后退了一步，她是魔女，这个战斗距离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别担心，呼吸很微弱。”泽林拍了拍龙裔的肩膀，从盖尔和拉普身边挤过，走向那块堆叠在路边的岩石。这里已经进入环印城的范围，正前方就是那条在天空看起来只有十几米长的石拱桥。但在石拱桥面前，泽林发现，这条桥梁至少有上百米长，而城市每座塔楼的高度都要超过五十米。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矮人诸王的居所，泽林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某种巨人都市。

        但如今，他将注意力放在那块岩石后。仿佛是听到了脚步声，岩石后的呼吸变得急促，泽林径直走过去，右手搭在乌木刃的肩膀上，以确保随时可以抽出剑来抵挡来自四面方的攻击。

        岩石后，一名披着破烂白布的瘦小男人正趴在地上。他趴着的姿势很奇怪，不像是正常人那样坐在地上，而是如蜘蛛一般，四肢都拧成了奇怪的角度。当泽林的影子铺到瘦小男人面前时，他立刻抬起头来，露出白布兜帽下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嗨，嗨，我问你，你是那些家伙带来的？你是神的使者，还是说，你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瘦小男人的声音嘶哑而警惕，让泽林不由得想到在集市人群，拽住行人衣角推销走私品的小贩。

        泽林回头望了眼在旁边，警惕的望着地上男人的盖尔，又转回头。他摊开手。

        “不，我们不是神的使者。”

        “哈，我就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神的使者呢。”听到泽林的回答，趴在地上的男人像是松了口气般，又像是一阵庆幸，但在面具的遮挡下，狩魔猎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是张怎样丑陋的面具，一双黑色的、与脸颊完全不成比例的大眼睛挂在发际线下的额头上，灰白的侧脸上没有任何皱纹，但却紧紧的贴在骨骼上，显得毛骨悚然，而在几乎看不到的小鼻子下，则是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各方面都在模仿着人类面部最好的特点，但这些特点放大之后混合在一起，却成了最丑陋的面具。

        泽林不知道这张面具的制作者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也许是想要用这张面具与人类打交道，但却完全不明白人类会对什么样的脸颊放下警惕，以至于变成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模样。

        就像他不明白眼前的是人抱着怎样的心态带上面具。

        “况且，你这种角色心里会想什么，我早就猜得到了。”瘦小男人用一种热略的口气说道，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防止有什么人偷听似得，但他的声音却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你想要黑暗之魂，对吗？要不是这样，谁会来这种鬼地方。”

        黑暗之魂？

        如果泽林没有和鲁道斯交谈过，他确信自己此时肯定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在知道关于环印城的秘闻后，对瘦小男人的话，狩魔猎人无动于衷。

        “不，我不是来寻找黑暗之魂的，我来寻找……”

        “别装啦，我和你是一伙的。”瘦小男人的话语带上了一丝嗤笑。“如果你想要把黑暗之魂弄到手，就去山崖下的费莲诺尔教堂，那里有个公主，把她叫醒就对了。对，直接叫醒她就好，别管其他的事情，直接叫就好。她在睡觉是个幌子，那种狗屁手段，只是为了让你不接近黑暗之魂罢了。”

        泽林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听到黑暗之魂时，后面的盖尔骑士隐藏在兜帽下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你说完了？我来寻找某种被成为人性的东西，你知道在哪吗？”

        可瘦小男人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只是趴在地上哼着什么。

        最终，泽林叹了口气，看向身后的几人。

        “我们走？”

        “当然，我们就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拉普说道。

        绕过这名趴着的男人，泽林走在前面，踏上了那条布满裂痕与杂草的桥梁。桥上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一名守卫。但就在狩魔猎人四下张望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紧缩。

        成群的幻影弓箭手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弯弓搭箭瞄准走上桥梁的几人，它们的数量之多，以至于泽林根本看不到尽头。

        “寻找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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