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章奴隶骑士盖尔

天使仍游荡在天空。

        街道的尽头，盖尔小心翼翼的从石块后伸出头去，望了眼背对着他们的天使后，对伸手招了招手。泽林半弯着腰，和盖尔一起迅速的跑过两条街道之间的空隙。等天使再次转身望向这边的街道时，泽林与盖尔已经躲进了两面石墙堆砌成的墙角里。这栋房屋早就没了房顶和另外两面墙壁，但已经足以让他们暂时躲避。

        见泽林想要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天使，盖尔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心，这些天使能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你。”

        “它们能看的那么清楚？”

        “我不知道，但被光柱追着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见天空的天使没有注意到他们，盖尔稍稍松了口气。能看得出来，天空的天使带给这位老骑士不小的压力。不过有这样一个危险的生物漂浮在头顶，谁也不能放心的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泽林注意到盖尔身上也有一把连弩，样式与他的相仿，不过转轮比他的更大，能装填更多的弩箭。注意到泽林的目光，盖尔隐藏在胡须的嘴笑了一下。

        “我还记得你上一次到艾雷德尔时带的武器，比那些三连发的弩箭好用多了，所以我在艾雷德尔的库存找到些材料，按照三连弩的模板制造了一个新的。”

        “这东西的确很有用。”泽林拍了拍腰间的弩箭。“但是用来对付天使，恐怕还差了不少。”

        “距离太远了，我们的箭根本射不到。”盖尔摇摇头。“除非有人用使用猎龙大弓，但这里没有那传说的武器，我们最好绕过去，这里有天使，但它们的眼睛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只要躲在废墟里，它们就看不到你。你没有武器了？战士怎么可以没有武器，你试试这个。”

        说着，盖尔从后面的斗篷里取出一把直剑递给了泽林。

        “这是我过去使用过的武器，但为大小姐寻找染料实乃重之重，我必须换一把更强大的武器来应对危险。我还记得你带两把武器，所以我也带了两把，现在正好，能用得上。”

        泽林接过直剑，能看得出来，这把剑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剑刃上出现了些许细小的缺口，而这是打磨后的样子。怪不得盖尔会想要为了寻找染料换一把剑，以泽林手里直剑的情况来看，这把剑肯定撑不过高强度的战斗。不过作为一把备用剑，这已经够了。

        “多谢了。”泽林将直剑挂在腰间。“等找到和我同行的人后，说不定她们那里有多余的武器。我之前遇到一名背着盖子的老妇人，她说她看到巨鹰降落的方向，大概就在……”

        泽林在脑海大抵回忆了一下老妇人指出的位置，这一路的躲避让他暂时失去了方向感。“那边，她还说什么巨大的、阴暗的树洞，里面传出恶魔的声音。难道我们在这里不仅要对付天使，还要对付恶魔吗？那个老妇人说，这一切都是洛斯里克的洛里安王子说过的。老实说，我现在脑袋很混乱，现在末日的封印地，然后又是什么天使恶魔，哪怕现在忽然有人告诉我说，其实这里还有一座人类聚落，我都不会感到惊讶。”

        “你遇到那个老太婆了？我想也是，在这里，你只能从她的口知道天使的名字。”盖尔揉了揉鼻尖“她知道天使的名字，因为天使和她有关。”

        “什么？”泽林意外的挑起眉毛。“你认识她？她召唤的天使？”

        “不是召唤，是信仰。这里是洛斯里克的废墟，洛斯里克的末日，如果没有封印地，你就会在洛斯里克看到如今的景象，漂浮的天使，地面上的恶魔与骷髅。”

        根据盖尔的说法，这些天使的来历正是在洛斯里克城内出现的天使异端。天使异端宣称，他们可以使信徒最终升格为天使，来摆脱不死人诅咒，并获得强大的力量。当火焰即将熄灭的时候，这种信仰传言在洛斯里克城内悄悄散播开来，并影响到了许多骑士与市民，甚至还有一部分鸦人也成了天使信仰的信徒，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狩魔猎人能在洛斯里克的大书库附近见到一群聚集在一起的鸦人。盖尔的话同样让他想起了那些漂浮在洛斯里克上空的飞鸟状藤蔓，盖尔将它们称为巡礼蝶，说不定，那就是尚未转变成天使的模样。

        “那个女人曾是洛里安王子的乳母，也是洛斯里克和伊玛主祭同级的主教。但她接受了天使信仰，我想，洛斯里克的两位王子变成那幅样子，说不准和洛斯里克的祭祀们有关，有些祭祀早已变成异端了，就像那些背叛了其他人的骑士一样。多么坚固的堡垒，都无法抵挡叛徒的袭击，你说是吗？”

        泽林低着头想了想，轻笑了一声“要是当年你在洛斯里克城，还能早点发现这些，说不定我们现在就不需要到这种地方来了。”

        “谁能未卜先知呢。”盖尔同样轻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明显了，但他又紧接着收起了笑容。“能保护好大小姐，就已经够了。我在许多年前就完成了职责，我不是英雄，是个连成为柴薪都没有资格的不死人，如果这诅咒能让我一直保护大小姐的话，我很乐意接受。”

        狩魔猎人知道盖尔骑士为什么会这样说。成为不死人，被白教抓捕变成奴隶，又被当做炮灰送上战场去送死，最后给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骑士头衔后派遣看守罪人的流放地。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义务可言，也许正是在艾雷德尔遇到大小姐，才会让他有继续前进下去的决心。大小姐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虽然泽林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但那种天真善良的气质很难令人提起恶意，哪怕是芙莉德第一次见到她时，都没有选择杀人。

        对此，泽林只能苦笑一下。无论是那时的白教，还是现在的青教，所信仰的都是葛温德琳。盖尔显然知道泽林在亚诺尔隆德做过什么，在被那样对待过后，盖尔能不怨恨教会，泽林也只能将其归为时间磨灭了一切。

        “如果我能有你这样的恢复能力就好了，你在洛斯里克里，和这些废墟一起坠落到这里，却没有任何问题，结果我仅仅是摔下来，就变成了这幅狼狈模样。”泽林决定转移话题。“但那个主祭也是不死人吗？还是说，这里有与其他地方相连的通道？”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到这里的，可能和我一样。在震动过后就出现在这里，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谁都不可能活下来，人类不行，不死人不行，神灵恐怕也不行。”盖尔看着泽林身上的绷带。“你需要原素汤吗？”

        “原素汤？不，我还不是不死人。”

        盖尔显然以为泽林也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变成了不死人。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人类了，只剩下不死人、游魂和活尸。不过和这种事情相比，泽林更在意盖尔无意提到的事情。

        “你说洛斯里克在震动过后？”泽林左右看了看，这片废墟的确符合地震造成的破坏，但人类很难在这种程度的破坏下活下来，还完好无损。“我以为那是很严重的灾难，你是怎么到这片聚集地里来的？”

        “那是灾难，但不是多么严重。就像扭动一根树枝，树枝会在这个过程晃动，连带着树叶一起晃动，但不会将树叶甩下来。”盖尔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沧桑。“我们居住在巨大的世界树上，艾雷德尔的书籍记载了这些事情。葛温王的封印，是推动世界树树枝移动的魔法，将被黑暗吞噬的王国废墟移动到靠近初火火炉的地方，这样，就算火焰快要熄灭了，依靠着这些残渣，还是再燃烧一段时间。”

        “等等，你，你说什么？所有的城市和王国都建立在一棵树上？”

        泽林生活了有百年时间，但盖尔的人生明显要比他长的多，而知道的秘密更多。

        “是的，罗德兰的土地是会移动的，每当火焰暗淡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教会的人将其归为火焰暗淡导致的空间混乱，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盖尔摇了摇头。“没错，初火火炉就在这附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不需要再想这些了，我们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可以，剩下的，交给神明去头疼吧。”

        泽林的愣神不是因为葛温王的作为，作为一名王者，他的行为一点都没有超出泽林的预期，但真正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整片大陆居然是坐落在一颗巨大的树木上。也许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洛斯里克，大陆的边缘，泽林看到的不是海洋，而是位于悬崖下方的云海。他们，生活在天上。

        天边传来的嘶鸣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盖尔站起身，脸贴在墙壁上，透过石墙的缝隙向外望去。

        “那只天使发现新的目标了，哦，肯定是有人出现了。”

        随着盖尔的话语，泽林听到外面传来阵阵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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