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荣誉的白骑士

越靠近前线，巡逻队和哨卡越多。

        为了防止科德温军队从侧翼包抄，赛尔奇克的哨探几乎占了他能指挥的士兵数量的十分之一。但这看起来并非没有成果，除了给两个狩魔猎人和一名吟游诗人组成的队伍造成极大的麻烦外，这些哨卡拦下不少试图从后方袭击亚甸军队后勤补给的渗透分队。

        时间还未到正午，营地里却几乎看不到多少士兵的影子。

        “一个人都没有。”雷恩哼着鼻子，在马鞍上挪动着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他挺直腰杆，试图越过围栏看到营地里面的情况“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这座营地里应该有五千人，有魔法师用法术把他们藏起来了吗？”

        “这里没有那些受诅咒的女巫，我们是纯洁的，由伟大的白骑士赛尔奇克率领的军队，我们才不会让一个女巫踏入营地一步。”挺着大肚子的检查哨兵正了正额头上肮脏的毡帽，接过艾丝递来的通行证。“营地外的怪物就已经够烦人了，这一定是为肥猪亨赛特效力的女巫做的，她们和怪物签订契约，然后驱使怪物来攻击我们。”

        路障上有被刀剑砍出的缺口和痕迹，一根断裂的弩箭插在路障上。泽林可以确定，战斗发生时躲在路障后面的家伙一定很幸运，如此细小的木桩后面连一只猫都挡不住。

        “要我说，女巫可不会无聊到驱使怪物来攻击一个军营。”不说法兰茜丝卡或者蒂莎雅，甚至不用萨宾娜水平的女术士，普通的女巫都应该明白，用魔法在营地的水源里下毒也比直接攻击营地更方便。确切说，大部分脑袋正常的人都能想到这点。

        检查哨兵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捏住鼻尖哼出鼻涕，然后随手抹在身边的木桩上。接着他两手握着通行证，举起来对着太阳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点点头，重新递给艾丝。吟游诗人脸色尴尬的望着通行证，不知道是不是该伸手去接。

        泽林伸出手指夹住通行证的一角接过来“我先留着好了。”

        艾丝暗松了口气。“对，正好我们已经到营地了……这是什么味道？”

        “当然是间谍的味道，尊敬的小姐，看那边，这可是三天前被我们抓到的。”哨兵自豪的伸出手，指向不远处位于营地门前的木桩。木桩上吊挂着三具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尸体，尸体手臂上满是白蛆。要不是如今是寒冷的冬天，泽林确信尸体的臭味能够传出去数百米远。“这些为亨赛特效力的走狗，他们的下场就应该是被吊在木椿上腐烂！”

        艾丝脸色铁青，她慢慢把头扭开，一副下一刻就要吐出来的样子。

        泽林轻轻叹了口气。“我想我找到怪物袭击的原因了。”

        “我们快点走吧……”艾丝低声呻.吟了一声。“我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待着。”

        “什么袭击的原因？”队长漫不经心的问道。

        “要是你们不想继续被各种各样的食腐怪物袭击，最好把挂在那里的尸体放下来，然后一把火烧掉。”

        “你们走不走？我可是要走了……”艾丝有气无力的催促道。

        “把这些间谍走狗的尸体放下来？”哨站士兵队长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他深吸了口气，外套上的纽扣要崩开了一样。“这绝对不可能，这群混蛋只配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为什么要给这些间谍求情，狩魔猎人？你不会是接受过亨赛特那头肥猪的黄金吧？”

        望着队长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自己，泽林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转向艾丝。“我们走吧。”

        艾丝像是解脱了一样，立刻翻身上马，催促着身下的一匹小矮马迅速走过被移开的路障。泽林和雷恩跟在后面，走向近在咫尺的巨大军营。

        “我以为你不会浪费时间和他们解释这些。”雷恩四下张望着，隔着一条围墙，里面的营地显得空空荡荡，绝大部分士兵不在里面。一阵风吹过，卷起扬尘。

        “个人习惯而已。”

        一行人顺利进入营地，只有几名聚集在货车周围的士兵，正喊着口号，试图将这辆陷入泥潭里的木板车推出来。在营地最间，到处插着象征骑士精神的三角形旗子，一面面旗帜围成一圈，形成一处宽阔的广场，在广场后面那座最高大的帐篷上，纹着白马徽记的黄旗迎风飘扬。营帐的布帘是掀起来的，泽林可以直接看到有一名身材健壮的骑士坐在里面，低头望着铺展在地面上的地图。骑士戴着头盔，狩魔猎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那一定是赛尔奇克骑士。”艾丝见到那些尸体的坏心情被冲散了，她把坐骑留在广场边缘，走向营帐，还不忘回身对泽林招招手。“我很快就回来。”

        泽林在眼前搭起手棚，望向天空，太阳还未移动到正午的位置。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如果这样的好天气能够持续下去，他们肯定能够顺利抵达凯尔莫汗。看起来，亚甸这边不会再遇到什么问题了。

        艾丝的速度的确很快，两个狩魔猎人仅仅在外面等待不到半个小时，她便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手里的那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的探访成果？”泽林询问艾丝的时候，后面的雷恩松了口气，这里的麻烦事情似乎终于结束了。对于这位急着想要回去的狩魔猎人，若不是因为和泽林同行，他估计一秒都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待下去。

        “没错，我本来想知道关于这场战争的事情，但赛尔奇克骑士告诉了我很多有趣的冒险，我想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能写出更多的冒险故事来。”艾丝点点头，兴致勃勃的眨了眨眼睛。“这里只有我一名吟游诗人，我将是这场战争的记录者，后世的人将会知道，是艾丝·达凡记下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并且谱写成新的诗篇。”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实在不建议你留下来，艾丝。”

        虽然知道艾丝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创作史诗的故事，就像当初狩魔猎人的名声那么糟糕时，她会孤身一人前往玛哈坎的城堡，来探寻各种谣言的真相。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和丹德里恩不愧是同一届毕业的学生，丹德里恩冒着性命危险与杰洛特一同穿过南北大战的战场，冒着和通缉犯在一起的风险到南方去寻找希里，并且创作了《半世诗歌》。艾丝似乎也在考虑如何写出一个可以流传下去的史诗诗歌。

        不过泽林仍然希望艾丝能够和他们一起离开，他见过太多的战争和战场，太多的额外死亡。

        泽林的视线越过艾丝的肩膀，那名白骑士走出帐篷，在对着白马徽记郑重其事的致敬后，转身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不会是赛尔奇克希望你留下的吧？”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样想。”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入泽林的耳朵，赛尔奇克走向他们，骑士摘起面罩，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狩魔猎人。“事实上，我希望这位受人尊敬的女士能够离开，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而不是留在危险的地方。”

        “我也很赞同。”泽林冷静的回答道。他在心里想好了，要是赛尔奇克要求他们留下来为亚甸战斗，他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或者用亚克西法印让这位骑士清醒一下，他们趁机离开。最多会引起些许骚乱，但狩魔猎人相信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亚甸人不会浪费精力去搜索三个很有可能已经穿过防线抵达科德温境内的人。

        “艾丝女士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到西北防线的渡口寻找渡船？你们最好绕开那里，战争将会在那附近打响，你们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撞进马蜂窝里。”

        泽林等待着赛尔奇克接下来的话，他在脑海预想好了各种各样的话语的应对方式，但这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赛尔奇克伸出手，金属盔甲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想要过河，就继续往西走，你可以看到一艘搁浅的船只，那里是一处浅滩，河水平缓，我的斥候告诉我，那片区域有几座渔民小屋，渔民都逃走了，你们可以那里过河，那里是安全的。”

        “你帮我们？”雷恩意外的挑起眉毛。

        “我刚才看见了，你给了那些士兵一个好建议，这里的新兵太多，我很难照顾周全。”赛尔奇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泽林。“现在，我还给你一个好建议，以荣誉的名义，我不能看着无关人员一头闯进战场里去。”

        白骑士又看向艾丝。“女士，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或者回到后方去，科德温的军队没有骑士的荣誉。”

        艾丝摊开手“先生们，你们不会以为我会带着笔和纸到战场上去吧？我会注意安全，我的这匹马可以驮着我连续奔跑一整天，它曾带着我躲过好几次致命的危险。”

        “那么请您待在我的这座营帐里，如果战场上出现意外，我的传令兵会立刻来通知您。女士，请相信他，他是我的扈从，是个诚实的年轻人。”白骑士对吟游诗人点点头，然后看向两名狩魔猎人“快走吧，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们继续待下去了。”

        “谢谢，你是个好人。”泽林对赛尔奇克点头示意。“祝你好运。”

        “战争需要的不是运气，狩魔猎人，你自己留着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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