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传奇的终焉

霍加斯高峰。

        龙裔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她的脑海尽是诸界吞噬者奥杜因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刺骨的寒风像针一般扎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但这依然无法让她的大脑冷静下来。

        神话的松加德，巨龙战争时的古代龙裔，鲸骨桥的看守人孙。记忆疯狂的涌出，填满她一片空白的脑袋，神话、英雄们齐聚的英灵殿、圣灵、还有那可怕的身影，闯入松加德吞噬灵魂的巨大黑影。奥杜因为了增强自身得到力量，闯入了诺德人死后的灵魂归宿，它的迷雾笼罩松加德的土地，吞噬迷失其的灵魂。一个神话闯入了另一个神话，多么疯狂。

        龙裔与古代龙裔英雄的灵魂并肩作战，巨龙的吼声响彻天地，而龙裔则以更加猛烈的吼声对抗，就像一头龙与另一头龙的战斗一样，火焰、陨石、冰霜、闪电，携带者强大力量的吼声，将花草丛生的地面化为焦土，划落的闪电使山石炸裂，体内的血液像是在燃烧，龙裔少女不止一次设想过她会如何对抗奥杜因，这只横在她命运的怪物。会怯弱？还是会一往无前的冲上去，干掉它，或者被它拦腰咬断，一口吞下去？

        但当她真正的站在怪物面前时，她却发现自己的感情没有任何波动，恐惧？愤怒？都不重要，这就是她的命运，在奥杜因吞噬世界前站到它的面前，然后击败它。诺德人血脉的好战与不屈让她直面这头可怕的怪物，将手的武器一次又一次挥向面前的敌人，龙裔与生俱来的天赋让她对吼声的运用像是普通的语言一般灵活自如，直到奥杜因犹如夜空的身躯最终炸裂为一团刺眼的亮光，消失在松加德梦幻般的天空。

        格奈娅朦胧的眼睛望着面前山岩上的积雪，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打了个冷战。战斗的狂热如潮水般褪去，一切都结束了，奥杜因，吞噬世界的野心随着它的死亡一同逝去，同时离去的，似乎还有龙裔对这个世界的责任。空虚的身躯愈发的寒冷，让格奈娅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一切都结束了，奥杜因死了。”

        年老的巨龙，帕图纳克斯的声音回荡在高耸的山峰上。龙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让她翻滚的胃部渐渐消停下来。她抬起头，世界之喉的最高峰，十多头巨龙依层盘踞在山石上，它们仰天长啸，随后张开翅膀，围绕着山峰的顶端盘旋而起。在绕着龙裔所在的山峰飞翔数圈后，最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格奈娅望着这壮观的一幕，被风吹拂的发梢飘扬在肩后。风雪停止了，云雾消散了，壮丽的天际大地呈现在她面前，多么美丽的景色，多么美丽的地方。

        但她还无心欣赏这份美景，还有另一件事。

        她跌跌撞撞的走下盘山的台阶，走入下面灰胡子的隐居地。艾恩盖尔大师早已在台阶下等待着她。

        “龙裔，你看起来还有着心事。”大师的眼睛隐藏在灰白的眉毛下，谁也不知道灰胡子究竟已经在世界之吼隐居多少年，更没有人知道这些大师们究竟已经在风雪交加的山巅生活了多少年。也许，奥杜因与龙裔的出现只是为这些隐士们平静如水的生活投入了一颗石子，当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仍然会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地方，参悟吼声之道，直到生命的终结。

        “大师，现在距离我前往雪漫抓捕巨龙已经过了多久？”

        龙裔停下了脚步，她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艾恩盖尔大师的答案。

        “已经一个月了。”

        这个回答让格奈娅心里一沉。

        太晚了。

        “我必须要走了，大师。”

        “你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龙裔。希望吼声之道能帮助你前进。”艾恩盖尔两手放在宽大的袖口内，微微弯腰，格奈娅则对这位大师深深的鞠了一躬。

        格奈娅在霍加斯高峰下的村镇伊尼斯泰德找到了一匹马，她必须要快一点。

        泽林曾说过，再过一段时间后，他就会离开……他没有说过离开天际到什么地方去，格奈娅没有细问，但她能从听出来，他离开后估计不会再回来了。格奈娅从未想过她与他是否会就此错过，最终，他们两人只成为对方生命一个匆匆过客，她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性。

        他没有解释原因，格奈娅当时也没有急着去问，毕竟对那时来说，时间足够，因为他还要去解决吸血鬼的灾祸，那是绝非几天就能解决麻烦。

        可路上，她听到了一些消息，当巨龙的身影不再那么频繁的出现后，人们就开始谈论起了吸血鬼的事情。黎明守卫与冬堡学院和战友团联手对抗吸血鬼的故事，这为吟游诗人们提供了许多新的故事题材，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故事，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结局。

        吸血鬼被击败了，黎明守卫胜利了。

        更关键的一点，这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路上，龙裔见到了许多为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或者说，那些留下深刻印象的地点曾经所在的位置。

        裂谷城外湖岛上的金色庄园还是那份被焚毁的模样，自从未知入侵者烧毁庄园后，玛雯·黑荆棘就一直没有修复它，实际上黑荆棘已经不需要这座出产蜂蜜的庄园。在帝国的支持下成为新的裂谷领主后，黑荆棘家族已经在明面上控制了整个裂谷领，许多工人正在将这座被毁的庄园改造成更大更好的地方。

        那棵树，还有那丛山茱萸，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被铲平的地面和砍断的白色树桩。

        当这匹马载着龙裔来到东境领与雪漫领的交界处，格奈娅想到他们曾去过的夜门旅店歇歇脚。但这座旅店已经人去楼空，一位有名的美食家被神秘的刺客刺杀，这位美食家正是包揽了夜门旅店的那位兽人。失去了最大的也差不多是战争期间唯一一位住店的顾客，哈德灵不得已只好放弃了祖传的旅店，到风盔城去自谋生路。

        摆在格奈娅面前只有一栋破旧的旅店，耷拉在转轴上的门板正在风雪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好像在嘲笑着一个与温暖失之交臂的少女。

        他说过，会在雪漫的母马横幅旅店等一段时间。

        母马横幅。

        太阳与双月交接升起，连续四个日夜，当格奈娅牵着疲惫的坐骑，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入雪漫城时，顺着笔直的道路，她看到了道路尽头的市场以及横在市场边缘最大的建筑。许多人围在市场附近，但他们不是要到旅店里喝一杯，或者到贝莱托尔的杂货店买点日用品，而是围在那座旅店四周，正忙碌着什么。

        一切都还在，可母马横幅已经不见了踪影。

        工人们正在市场周围热火朝天的修缮着，建筑材料堆满了关门的旅店四周。许多人都在谈论接手了母马横幅的伊索达尔打算把旅店变成什么样子，以及她究竟从与虎人商队的交易赚到了多少赛普丁金币。毕竟半年前，她只有梦想，现在她还有梦想，不过多了一堆金币以及一座旅店。

        “母马横幅？母马横幅已经关门了半个多月了，自从伊索达尔开始重新装潢旅店，它就关门了。真倒霉，现在晚上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喝一杯。”

        格奈娅松开缰绳，向前走了几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手里紧握的护符颓然落到地上。

        没有旅店，没有她要找的人，什么都没有。

        这场约会，她迟到了。时间好像静止了，她看着面前的一切，捂住胸口。疼痛，冰冷的感觉，她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但她是龙裔，她不会流泪，她是一个坚强的诺德人，她早就失去了父母和家人，不过是继续独自一人生活而已。

        一点孤独，她早就已经适应了，大不了到天际省毗邻的落锤省去，就像那名死掉的偷马贼，忘掉这一切，然后作为一个普通的诺德冒险家重新开始生活。

        忘掉这一切，当吟游诗人讲述起龙裔的故事时，就和周围的听众们一起鼓掌喝彩。

        忘掉这一切，忘掉他。

        真的能忘记吗？

        “为什么要哭泣，格奈娅。”

        龙裔少女转过身，捂在胸口的手抬到额头上方，挡住迎面而来的刺眼夕阳，一个身影站在街道的另一边，就像她第一次在海尔根的囚车上偶然督见到他时一样，背着个引人注目的布袋，背着两把剑。

        “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格奈娅？”

        “不，别开玩笑了，我可是龙裔，怎么可能有事情能让我哭，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已经等急了。”格奈娅两手胡乱的抹了抹眼睛，反倒让那些泪痕划出的灰更明显的涂花了她白皙的脸庞。她深吸了口气，咧嘴笑了起来“嗨，你还傻站着做什么，我们接下来去哪？让我们去找点事做吧，否则我都已经没钱买今晚的面包和蔬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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