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心与心

维吉妮亚的感觉很糟糕，非常糟糕。

        自从进入城堡后，这位首席法师就失去了目标。

        当然，目标肯定不是吸血鬼，到处都是吸血鬼，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用法术解决了多少只不自量力的怪物。

        虽然她在开战前一直盯着那个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吸血鬼小姐，令人惊奇，她在书从未听说过会有吸血鬼与人类有多么好的关系。书籍只描述过各种不同的吸血鬼有何等的恶劣行径，以及该如何分辨它们，或者了解如何杀死吸血鬼。从未有书籍描述过，一个吸血鬼会和一个人类坐在一起聊天。

        也许和一直将脑袋埋在书里相比，到外面用自己的眼睛来看是更好的决定。

        原本的宴会厅一片狼藉，战争巨魔造成的破坏比它杀掉的吸血鬼还要多，维吉妮亚看到一只巨魔举起断裂的木椅，狠狠的扔向宴会厅二层天台，将那里一只正在向它射箭的骷髅弓箭手砸成一堆碎骨。无论是吸血鬼还是黎明守卫的战士，他们都尽量躲开看似发疯的巨魔。就算知道这些巨魔在战斗一直都没有将拳头挥向人类，可待在一个随时都可以杀伤你的怪物身边，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不安全感。

        电弧从首席法师的指尖弹射而出，将一只扑上来的死亡猎犬电成焦炭。这里的确像黎明守卫描述的一样，到处令人作呕的邪恶，曾经，维吉妮亚见识过那些自认为学到什么禁忌的魔法，然后逃出学院的法师学徒。她甚至在第一次在外面见到被逃亡法师们解剖的尸体时险些呕吐，但那些亡灵法师的所作所为和吸血鬼们相比，根本称不上可怕。

        “狩魔猎人在哪里？”

        一片混乱，维吉妮亚撞见了正将短剑从一名吸血鬼身上抽出来的黎明守卫赛兰。他身边围绕着数名黎明守卫战士，他们刚刚击败了城堡炼金实验室的吸血鬼和亡灵。有几名战士的尸体倒在地上，还有人受了伤，还站着的人身上几乎都带着伤痕和血迹。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比人类强得多，就算是赤手空拳时对付全副武装的战士，也不会比平时显得弱小。但同伴的阵亡并没有让黎明守卫们表现出恐惧和退缩。

        “狩魔猎人？”赛兰皱了下眉头，接着他想了起来“我看到他往城堡里面去了！这里到处都是该死的怪物，你需要几把剑来保护你的后背吗，法师？”

        “我不需要，照顾好你们自己。”

        维吉妮亚握紧了手里的法杖。她知道奥瑞尔之弓就在泽林手里，要对付哈孔就需要这把太阳神器。泽林拥有这把武器，这会为他带来荣耀，诺德人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对荣耀和对义务的考虑，但作为一个赛洛迪尔人，维吉妮亚更清楚拥有神器意味着什么。

        他必须直面强大而狡诈的吸血鬼领主。

        没有人能帮得到他，至少这些黎明守卫战士不行。他们可以对付亡灵，也可以对抗普通的吸血鬼，甚至是金眼的瓦奇哈拉吸血鬼，可作为经常埋头于书籍的研究者来说，她很清楚，凡铁甚至都难以伤到吸血鬼大君的身体。

        黎明守卫在城堡内的攻势较为顺利，但他们至今没有见到哈孔，这位真正的吸血鬼领主。这让维吉妮亚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沉重，他们曾一同经历生死，面对可怕的龙祭祀和尸鬼军队，她无法接受在胜利的时候，一切都以尘埃落定的时候，自己却只能面对一具尸体黯然神伤。

        “圣灵啊，帮帮我吧。”

        维吉妮亚从来没想过，会为一个人向圣灵祈祷。

        “圣灵救不了你！”

        哈孔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之内。

        “看着吧，瑟拉娜，你最信任的人？他甚至都为你放下那把弓”如果哈孔现在的模样可以做出表情，那么他现在想必是一副嘲弄的笑容“多可悲啊。”

        “是啊，更可悲的是你的妻子和女儿都愿意相信我，而不是你。”泽林的视线快速扫过密室周围。哈孔不像是一个会冒险的吸血鬼，他既然会这样做，肯定会有另一手准备“我认为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不用为你的妻子和女儿担心。”

        哈孔张开嘴，那巨大的獠牙像是在宣誓它的力量。这时，狩魔猎人放下了圣阳箭，从二层高塔一跃而下。可吸血鬼领主还没有做进一步的行动，重新搭上的箭矢就让它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但这一次，奥瑞尔之弓上搭上了两根箭矢。

        “我不喜欢做选择题，哈孔。如果有人告诉我，我要在职责和关心的人之间做出选择，那么我更想把给我出选择题的人干掉。”狩魔猎人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吸血鬼领主“现在，你选择的时候到了，两支精灵箭，其一个是受到奥瑞尔祝福的精灵箭，你认为的接下来会射出哪一支？”

        哈孔挥了挥手臂，周围的骷髅向狩魔猎人冲了过去。只不过当它们踏入距离狩魔猎人大约十米的地方，一层亮紫色的光芒就想跗骨之蛆般吸附到它们的骨骼上，同时还伴随着爆裂般的声响。最终，当它们走到接近五米的地方时，像是被侵蚀般，纷纷变成了骨粉，飘落到地上。

        亚登法印魔力超载。泽林很少会这样使用亚登法印，这会大量消耗它的体内的混沌能量。狩魔猎人喝下的魔法药水会让它们体内流淌的血液不仅变得剧毒无比，同时还会蕴含有足够的混沌能量，来让它们施放法印。青草试炼带来的突变能让狩魔猎人的身体适应混沌力量，让它们释放法印会变得和生物本能一样容易。

        “圣阳箭杀不了我，它只会杀了瑟拉娜！”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泽林拉动弓弦“让我们看看，当圣阳箭射入你的心脏后，到底能不能杀掉你。”

        狩魔猎人将弓弦拉到最大。后者将瑟拉娜挡在了面前，站在原地，紧盯着狩魔猎人。吸血鬼领主能施放毁灭魔法的手正扼住瑟拉娜的脖颈，它不可能在这时候用魔法来攻击泽林，而召唤的亡灵则在亚登法印的混沌侵蚀下全都化为了灰烬。

        他为狩魔猎人准备的陷阱，却把自己困在了原地。

        “你早就有这个计划了，对不对，在杀掉我后，接着就杀掉瑟拉娜和瓦莱丽卡。”哈孔的视线明显没有放在泽林身上，可以确定，他正在用语言来为自己寻得转机。但泽林不认为和哈孔有什么可说的。他对瓦莱丽卡的评价更应该放在他自己身上。

        “你有一条谎言凝聚成的舌头，哈孔。”泽林摇了摇头“现在，作为一个吸血鬼猎手，我答应你的请求去死吧！”

        狩魔猎人松开了弓弦，两支箭矢同时射向了哈孔。

        吸血鬼领主尖叫了一声，他将瑟拉娜扔向飞来的箭矢。他本以为狩魔猎人不过是虚张声势，一支精灵箭，一支受祝福成为圣阳箭的精灵箭，毫无疑问，对方必然会射出那支普通的箭矢。如此低级的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个寿命有数千年之久的吸血鬼领主，否则他早就被那些居心鬼测的吸血鬼赶下位置。

        他会射出那支普通箭矢，试图欺骗自己，来解救出瑟拉娜。哈孔能看得出来，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数千年的时间，无数只自以为聪明的吸血鬼在他面前表演可笑的滑稽剧，但没有一只吸血鬼能在他面前瞒住自己的内心。千年的时光不仅带给他力量，还有对内心的洞察。

        等他射出箭，主动权就会回到自己手上，哈孔对此很有信心。一个人类，如何在心理上与吸血鬼相抗衡。他对自己一向有信心。

        这份信心直到泽林就像一个真正的吸血鬼猎人一样，将两支箭同时射出去为止。

        他没有按照哈孔所预想的来做。

        他居然没有露出在于瑟拉娜的神情。

        吸血鬼领主的身影从瑟拉娜身后消失，然后出现在密室尽头的血池上空。它漂浮在上面，血池的血液像是失去了重力般，开始向上流淌，流向哈孔。

        两支箭毫无悬念的射了被扔过来的瑟拉娜。一支箭射了肩膀，而另一支箭射了大腿。然后吸血鬼小姐就狠狠的撞上了一旁的石柱，滚了一圈掉到了石柱旁的那堆骸骨。

        哈孔的左手汇聚出的魔法形成了一道屏障，挡在了它的面前，他已经做好准备对付爆发的魔力，落在地上的圣阳箭也许只会亮起一阵光芒，但击亡灵的箭矢却会产生剧烈的爆炸。毫无疑问，被圣阳箭直接命后，瑟拉娜不可能活下来，但无论如何，哈孔必须用魔法来保护自己。

        可他的屏障却落了个空。

        没有爆炸。

        没有阳光。

        什么都没有发生，瑟拉娜似乎因为撞击暂时晕了过去。

        “看来你猜错了。”泽林盯着哈孔，向瑟拉娜倒下的位置移动过去“零分，聪明的吸血鬼领主。”

        两根普通的箭矢插在瑟拉娜身上，其肩膀上的那支箭被吸血鬼盔甲挡住，甚至都没能射穿盔甲，唯一对她造成的伤害只有哈孔抓出来的伤害和撞击而已。

        “现在，第二次。”泽林再次弯弓搭箭“哪一个，是真正的箭。”

        “你无法骗我第二次！凡人！”

        回应狩魔猎人的，是吸血鬼扔出的猩红火焰。

        两支箭矢则迎着火焰，射向漂浮在血池上的哈孔。箭矢在半空划出亮金色的光芒，奥瑞尔的祝福在箭矢碰到屏障的瞬间，猛然迸发开来。

        爆炸的瞬间，泽林转身将瑟拉娜挡在怀，直面奥瑞尔之光毫无疑问会杀死她。下一刻，整个房间都好像沐浴在阳光之下，猩红色则在光芒内越来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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