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噩梦

微风吹拂，百合花田随着空气无形手掌的推动，整齐划一的舞动。花田许多墓碑推挤在一起，碑面上空无一字，或许这些墓碑只是单纯的要纪念什么。梦境的小教堂有许多块现实并不存在的墓碑，它们有些刻着很奇怪的字，像是地名，或者其他的什么，有些则是和百合花田的一样，一片空白。

        “我真的很好奇，你要知道，你才来了半个晚上，就搞明白了一些猎人用了很长时间才发现的事情。”老猎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嘲弄“我是一个年老的亚楠人，出于礼貌，我要问一句。这段时间亚楠人的代客之道是否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有没有兴趣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定居。”

        “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泽林视线微微左移，停留在将百合花田与小教堂分割开的深黑铁栅栏上。铁栅栏大约两米高，每条栅栏间隔有一个手掌的宽度，正好可以让花田的人透过间隙观察小教堂方向的情况。

        然而这一次，狩魔猎人没有在梦境看到人偶。

        “实际上，我这半个晚上，我什么都没做。”泽林在晚上一次上加重了语气“我只是忽然流落到这里，然后见到几个友善的面孔，他们愿意和我成为朋友，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他们，你也知道….好吧我就当做你知道，然后我遇到瘟疫患者，接着我救了她，后来我意识到有种东西正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安全，于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流浪者决定在离开前做点什么。”

        泽林抬起头，天空的明月似乎正在发生变化。

        “哦…..所以危险的流浪者认为一个无依无靠，孤独的老人可能会帮到他”格曼的手杖敲打着地面，无形的手正好推开轮椅下的百合，手杖敲在地面上发出闷响“那么，让老人家问一句他还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认为一名强盗跑到别人家，家里的主人就一定会满足强盗的任何要求，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认为你知道答案。”

        “可我并不知道。”老猎人嘴角勾出一个狡猾的微笑“实际上，真正的夜晚即将到来，你却依然在这里喋喋不休，自以为能做到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仅此而已。”

        泽林望着老猎人的身影。

        “你究竟在说什么？”狩魔猎人不耐烦的问道“关于月亮，关于这个夜晚，还有梦境……”泽林没有说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意识到自己正面对这空气自言自语。橡树下没有自称为格曼的生物，更没有什么老猎人，只有穿着人偶服装的身影背对着他。

        泽林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他抽出银剑，下意识去摸腰间布包的反魔法金属炸弹。虽然在亚楠待了一段时间，可他依然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什么，正在进行着什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此漫长的夜晚绝非自然力量造成，更不是寻常的魔法现象，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很明显，操纵者不喜欢有一名身上没有流淌亚楠之血的外来者。

        然而预料的袭击没有出现，梦境空无一物，泽林努力回想他上次来到梦境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那段记忆残缺不全，上面有一些可以让马车并行通过的缺口，可他还记得一些事情，比如说头疼。

        很快，泽林就注意到孤独站立的人偶。

        人偶的帽子脱落下来，然而那不是一张漂亮的脸，确切说，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模样，在人偶的脖颈上，顶着一颗大约有四个脑袋大小的大脑，一颗裸露在外的大脑。巨大的与身体完全不成正比，像一块肉瘤，而肉瘤上布满纹路，和分划的网格一般。不同的网格间，每一次呼吸都会把许许多多的眼睛从大脑挤出来，大的，小的，不同的眼睛间被苍白色的东西链接，眼睛不停的旋转，好像在寻找目标。

        不只是脑袋，人偶原本带着球状关键，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的手部同样不见了，像是章鱼触须般的东西从空荡荡的袖口探出来，每个手臂大约有四条触须。它们来回飞舞着，看起来很是柔弱，不过泽林很怀疑这些触须究竟是用来攻击的，还是用来抓取的。

        眼睛没过多久就找到正喝着海克娜煎药的狩魔猎人。梦境很诡异，泽林随手携带的布袋居然会和他一起进入，还有之前捡到的那块墓石，里面的东西不多不少，泽林有的东西都在，没有的东西也不会凭空多出来，不像是被调包过。他认为自己还能相信里面的东西

        于是他找出海克娜煎药，打开瓶盖，苦涩的药剂刚咽下去一口，这只大脑怪物像是飘着一样向狩魔猎人走来。肉瘤一般的脑袋发起光来，很微弱的光，轻柔的光，仿佛有人在你的耳边轻吟小夜曲，舒缓而温柔。

        只是泽林无法欣赏这股光，温柔的光线在他眼无异于直视太阳。泽林抬起头挡住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直视那颗让人全身都感到难受的脑袋，狩魔猎人的思维似乎都因为这颗脑袋变得混乱不堪。银剑窝在手，泽林通过地上的影子判断敌人距离他还有多远距离，他可以找到机会，怪物肉感很不错，裸露在外的脑袋不像是能坚硬到挡住银剑劈砍，只要他能躲开触须……

        下一刻，泽林意识到自己错了。

        攻击并非来着触须，它是突然出现的，一道血红色的长矛不知何时插在狩魔猎人的右肩上。泽林能看到箭矢的飞行轨迹，能用钢剑挡下火枪的子弹，可他却没有看到这柄长矛是如何出现的，它就那样凭空出现，就好像原本就长在泽林身上，没有攻击轨迹，没有攻击迹象，怪物还在距离他十米处的地方，可狩魔猎人的的确确被攻击到了。

        霎时间，他的肩膀瞬间没有了知觉，酥麻的感觉密布了全身，银剑无力的掉落在地上。与之而来的，还有剧烈的头晕和全身血液如同烧开了的水一般的沸腾，感觉血液随时随地就会冲破身体狂涌出来。和上次离开梦境前一样，全身燥热，像是被扔到沙漠暴晒，血液止不住的从眼角处流出来。

        上次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人偶的脸庞。

        狩魔猎人不断后退，他想确认是否有第二个攻击者。然而，大脑怪物以更快的速度靠近，周围没有第二个生物的踪迹。

        下一根血矛刺在泽林的左腿膝盖上。

        狩魔猎人只能半跪在地上，他已经没办法再后退。

        第三只矛刺在狩魔猎人腹部，肠胃一阵抽搐。所幸的是，煎药开始生效，痛觉被压制下去，多少能让他不会因为血液燥热带来的疼痛晕过去。泽林抬起头，大脑怪物就站在距离他大约五米的地方，脑袋上的眼睛齐齐的望向面前半蹲着的人类。

        狩魔猎人感觉自己的视线正在模糊，流出的血液让他睁不开眼睛，天空的明月仿佛都蒙上一层血色，但近距离直视怪物的脑袋不只是让他眼睛流血，他还看到其他的东西。那些眼睛，发光的是眼睛，而非大脑。

        眼睛们盯着他，光线照射在他身上，随后血矛凭空出现，第四根血矛和第三根一样，刺在相同的位置。这些长矛不像是真正的武器，泽林身上没有被撕裂的剧痛，唯一有的只是被血矛刺后，血液沸腾，几乎要撕开血管，冲破皮肤的感觉。

        是眼睛！

        在大脑被沸腾的血液烧焦前，泽林开始反应过来，他要对付的不是怪物的脑袋，不是触须，而是看起来只是被当做搜寻敌人的眼睛，确切说是眼睛上冒出的光线，只要在光线范围内，他就会被血矛攻击到。

        趁还没有血矛攻击自己的左手，泽林反手抓住腰间的焚风炸弹，像怪物的额头前扔出去。

        魔法炸弹在半空炸裂开，强烈的闪光似乎让怪物措手不及，它脑袋上的眼睛不像人类，没有眼皮可以遮挡光线，结果可以让雌特怪致盲的光线毫无保留的照射到怪物的眼睛，回荡在百合花田的歌声戛然而止，怪物后退好多步，不过它的大脑上没有嘴，歌声好像是直接传到泽林脑袋一样，但这也让泽林没办法通过怪物被攻击后发出的声音判断攻击效果。

        大脑怪物回过神来，被瞬间闪瞎的眼睛疯狂旋转，像是正在恢复视力。可惜的是泽林无法追击，趁机砍下它的脑袋，因为它的触须不断挥舞，估计只要靠近它两米的距离，泽林就能被触须抽断一两根肋骨，况且右手暂时无法握剑，没有了剑的狩魔猎人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等怪物恢复过来后，它眼前暂时失去了狩魔猎人的踪迹。泽林推测的似乎没有，当他翻滚到橡树的另一边时，怪物没有直视他，血矛也没有继续出现，现在，他正把阿尔弗雷德塞给他的药剂一股脑倒出来，有一瓶上面写着可以治愈血液症状的药物，或许有用，血液沸腾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要发疯。

        白色拉法达魔药与药片一起咽下去，脑袋似乎冷静了下来。听着橡树后怪物寻找猎物的声音，泽林开始思考，思考一个能够干掉怪物的策略。上一次他不知如何离开的梦境，不过这一次看起来不会有那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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