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变化的眼睛

“妈妈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还有一个红宝石胸针，那个胸针好大，也好漂亮，你一定能看到。哦，我差点忘记，如果你见到我妈妈，请吧这个音盒交给她。这里面有爸爸最爱的歌，妈妈出门时忘记带上了”

        将钢剑从一名挥舞菜刀的镇民胸口抽出来，泽林抹去溅到脸上的血迹，一边用狩魔猎人视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回想着小女儿的描述。小女孩不是专业人士，从她口问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不过作为一个孩子，她能在如此危险的夜晚向一名陌生人寻求帮助，的确可以称得上勇气可嘉。小女孩的妈妈离开时间不算太久，泽林还能从地面上找到些许痕迹

        “妈妈说，如果爸爸忘了我们，就给他放音乐，他就能重新想起来。妈妈好笨，她急急忙忙的出门，东西都忘在家里。唔~我不知道妈妈往哪个方向去了，妈妈不允许我们出来，她说要我们在家乖乖等着，等她和爸爸回来”

        亚楠的地面与其他地方是不同的，这里全部由石板与黏土构成，或者说某种泽林说不出名字的材料，非常坚硬，靴子踩在上面不会留下多少痕迹，再加上夜晚寒风呼啸，空气残留的气味也变得愈发单薄。有时一场战斗会彻底打乱泽林的搜寻，月光明亮但夜色越来越阴暗，街道上兽化症镇民和泽林刚来到亚楠时相比增加了一倍不止，他不止一次看到道路两旁大门向外敞开的房屋，里面空无一人，用于标识的油灯打落在地上，早已熄灭多时，至于房间的人究竟去哪，街道上多出来的兽化症患者身影已经给出了答案

        火光映照在泽林脸颊上，寒夜最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反而是这处燃烧着尸体的篝火堆。泽林用一块从尸体衣服上撕下来的碎布片抹掉身上的血液，了解到血液有什么东西后，他绝对不会让血液进入自己体内，甚至都不想让皮肤粘到，谁知道这些虫子会不会透过皮肤渗入血肉去。或许术士们有办法对付这些东西，可惜的是泽林不是术士，他只是个对魔法略微了解的狩魔猎人而已

        “抱歉，猎人叔叔。如果爸爸妈妈回来后发现我们不在家里，肯定会很担心的”

        “你们的尤瑟夫卡阿姨需要帮助，用不了多长时间”

        “……抱歉叔叔，我们应该听妈妈的话”

        “好吧，我会把你们的爸爸妈妈找回来的”

        踢开一堆尸体，泽林视线快速扫过他们的胸口和手掌处。尸体有男有女，亚楠大部分镇民的穿着都是相同风格。黑色长袖衬衣配长裤，只知道衣服特征很难从分辨出不同，原本泽林想问一下靴子颜色或者身体特征，不过想到亚楠人单调的衣服风格后狩魔猎人就把自己的问题咽了回去。至于小女孩提到的红宝石胸针，这东西虽然不易损坏，但却容易遗落。不过所幸到现在泽林也没有找到类似衣着的尸体和胸针

        反倒是找到一些闪亮的金币，应该是亚楠本地的货币。金币成色不错，上面雕刻着精密的花纹，一只手掌正好可以放下三到四枚。不过这不是在尸体身上搜刮到的，这些金币被扔到街道上最醒目的地方，似乎是被人刻意留下的。泽林拿走其一枚，决定好好研究一下上面的雕刻

        人们都喜欢在钱币上留下最重要的雕刻。每一任国王继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铸币厂，把金币上的头像换成自己的。泽林认为这里应该不会例外，虽然钱币上的花纹被泥土和血液遮掩，等找到加斯科因神父和他的妻子后，他有时间去慢慢研究

        音盒的音乐没有预想的那么好听，两个稚嫩的童声音调高低不一，其一个明显是小女儿的声音，另一个想必是她的姐姐，唱的内容泽林听不懂，不过大体能理解似乎是一个祝福生日的歌曲，大概是加斯科因神父生日的时候，女儿们送给他的礼物。现在，这个音盒正安全的放在皮甲内侧，以防在战斗被甩出去

        “嗯……鞋印消失了……”

        大约在半刻钟前，泽林才意识到，和来到这个世界前的自己相比，他的狩魔猎人视觉能看到的东西时候更加清晰准确，放在从前他绝对不会考虑在一堆石板路上追踪穿着软皮鞋的人那么远，因为那根本不可能。石板路不像泥土地，靴子踩在泥土地上会留下明显的脚印，而且这些脚印不容易消失，除非一场大雨或者暴雪，脚印在地面上至少会保存三到四天。而在石板路上的追踪办法只有观察鞋底留下的泥尘或者那个人本身的气味。

        踩着一颗几乎被暗灰色毛发彻底遮掩的脑袋，泽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处三岔口，正前方的城镇整体拔高许多，不远处的阶梯连接着上方，不过那里有许多兽化症患者。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狩魔猎人注意到，这些兽化症患者活动范围很小，大部分只是待在原地，只是少数会到处游荡，而游荡范围不会超过一百米。小女孩的妈妈名叫维奥拉，她不是猎人也不是会战斗的人，她只是个普通的妻子，不可能从一群兽化症患者安全度过。

        三岔口另一个方向是一条死路，道路尽头有一辆废弃的马车和四口金属棺材，棺材完好无损，不过棺材旁还有四个铁笼子，里面关着明显因兽化症瘟疫而狂化的大狗。似乎感受到狩魔猎人的目光，大狗疯狂的嚎叫起来，不停的撞着铁笼想从里面冲出来。这应该是猎杀之夜降临前，镇民们把有兽化症瘟疫倾向的动物关起来，不过了解过寄生虫的问题后，这反而让泽林心的疑惑更深

        如果是寄生虫会因为血液传播，喜好血液的亚楠人感染瘟疫属于正常，可动物也会喝血吗？就像那些不正常的乌鸦，野生乌鸦可不会接受血疗，不排除他们在吃尸体时感染到瘟疫，但猎杀之夜刚刚开始，而被感染的乌鸦则是成群结队，这绝不是半天时间内造成的结果，唯一的解释就是猎杀之夜已经持续很久

        想到这里，一股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和以往不同，这次差点让狩魔猎人将刚刚吃下去的咸鱼吐出来，该死的咸鱼，一点都不好消化。捂着嘴，泽林深吸几口气，混杂着墓地腐朽气息的冰冷味道涌入肺，让他不断阵痛的脑袋稍稍清醒一下

        每当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感到不舒服。眼睛疼，脑袋疼，反胃恶心，如果是位于他所在的世界，泽林恐怕会怀疑是否有名术士对这里施下诅咒，以警告那些窥视隐秘的外来者，有些古老的精灵墓地至今残留着不同的警告诅咒，他现在有点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多了解一下关于诅咒的理论知识，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发现。

        “唔…..墓地吗，真不是个好地方”

        重新打起精神，泽林顺着道路继续向前走。如果之前的判断没错，小女孩的妈妈应该就是走向那个方向。虽然不清楚她是如何过去的，但绝不会有第二条路，除非在某个地方狩魔猎人的判断出现差错。不过这种情况的概率简直比见到身为死物的人偶活过来向他打招呼一样低。怎么会错嘛！

        望着注意到狩魔猎人的身影，开始向他逼近的兽化症患者们，泽林轻轻的吁了口气，握紧钢剑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这个夜晚可真是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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