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偶遇 执着

02  管闲事

        当天晚上，兄妹俩是十几天来，头一次在吃饱肚子的状态下睡觉，一会儿他们就进入梦乡。

        清晨，造反派的高音喇叭按时响了起来，“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把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口号在空气中震荡。在一个高音喇叭所对准的一座平房内，冷啸天和冷月天是第一次在强力高音分贝震动下才先后醒来，天已经大亮。此前，他们都是天不亮就被自己的饥肠辘辘搞醒。炉子里的火早就灭了，兄妹俩5天没有喝过热水，他们就着自来水吃完昨天买的馒头和咸菜。肚子饱了，他们又走出门在校园里继续流浪。在东风送暖的巳时，他们走到一个冷冷清清的十字路口，冷啸天对妹妹说：“冷月天，妳说咱们今天朝哪个方向走？”

        妹妹闭上眼睛原地转了三圈，身体停住后随意一指说：“哥哥，咱们就朝这个方向走吧！”

        冷啸天带着妹妹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可能是冥冥之中老天爷指引的缘故，半个小时后，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出北京某知名大学，进入宁静的乡间小路。

        离开了造反有理的喧嚣，兄妹俩感到周围的空气不再令人窒息，周围景物也不再使人压抑。此时正值春分时节，二人抬眼望去，云天碧，木露绿，小草葱青；水入渠，鱼潜底，田野宁静；花传香，虫苏醒，空气清新；风向西，地渐暖，万物相争。

        在和煦阳光的抚摸下，冷月天的天性一下子就释放开来，欢快地投入进大自然的怀抱。她一边蹦蹦跳跳地采着野花，一边欢快嚷道：“哥哥、哥哥，看、快看！河里的小鱼真欢快！路边的小花真漂亮！田里的麦苗有些泛绿！咦？有个老爷爷拉着车过来啦。”

        她用胖嘟嘟的小手指向前方。冷啸天顺着妹妹手指看去。和风拂面，广漠的田野中间有一条凹凸不平的黄土路，一个身穿劳动布衣服的瘦弱老人，拉着一辆灰色的两轮车，车上装满了被铁锹拍成金字塔形的大粪，充气车轮被压得瘪瘪的。

        两轮车一直慢慢的在颠簸不平的黄土路上行进着，经过上坡时，车速几乎停滞，老人身形弓成45度角，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突然，路边不高的土坡上，冒出几个人影，几个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从土坡上滾落下来，有一个石头刚好落在车轮下面，车子一震就停了下来。

        “哦！好啊！我的石头滚中目标！现在看你们几个能否滚中了！”

        一阵孩子们的欢笑声从土坡上传来。冷啸天惊讶地看去，只见几个同他年龄相仿的农村孩子，将准备好的石头，不断从土坡上滾落，目标就是老人的车轮下面，只要有石头让车轮停止转动，他们就欢呼雀跃。

        老人只好稳住车子走向车轮，默默地拿开石头继续拉车，每次拉车，老人都会弓着身形，一步、一步缓慢的蹬直后腿，两轮车才开始慢慢启动，由慢而快向前行进。没走多远，又有石头滾落，老人又停下车子，什么也不说，看也不看这群孩子，默默地拿开石头继续艰难地向前，然后石头又一次滾落……。

        冷啸天自幼就崇拜仗剑走天下的侠客，处事更具侠义之气，受不了眼前出现凌辱弱者的事情。他看到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不敢反抗的老人，大怒地嚷道：“你们这样欺负老人！良心何在？”

        为首的孩子是个黑胖子，长着一对笑眯眯的小眼睛，像个‘弥勒佛’。他高声说道：“他是富农，‘黑五类’！他必须老老实实拉粪车，我们是‘红五类’干什么都行，你少管闲事！”

        冷啸天看到这群农村孩子没有停止欺负老人，就带着妹妹冲上前阻拦他们。冷啸天嘴里高喊道：“老人是给队里干活，他拉这样重的车，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干扰老人干活就是破坏生产！”

        几个孩子对看了一下，停止滚石头。这群孩子在当地一直百无聊赖地瞎混，‘弥勒佛’是队长家的孩子，闹出点事后，家长一出面，就没有人再深究了。由此，他们这群人胆子越来越大，他们变着花样想出歪点子整人。

        今天，他们看到老人拉车，才想出这样有趣的玩法，兴趣盎然的从很远的地方捡回很多石头。可是，刚刚提起的兴致就被冷啸天的阻止打断，心里憋屈到极点。‘弥勒佛’看到冷啸天兄妹只是二个人，小姑娘又很小，就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弥勒佛’高声说，“真扫兴！周长利不要理他们，咱们分开滚石头。继续玩！”

        孩子们继续将石头滾下坡。兄妹一次只能拦住二个孩子，其他孩子就在旁边往下滚石头。妹妹又上前去阻止‘弥勒佛’，他欺负她个子小，滚石头时捎带拱了她一下。“哎呦！”一声，妹妹摔倒在地。妹妹迅速爬起来，躲到一边，她知道哥哥会为她复仇。

        冷啸天看到妹妹被欺负了火冒三丈，一对修长的眉毛拧在一起，二目圆睁，口中高喊：“你敢欺负我妹妹！我也要推倒你！”

        冷啸天双手使劲一推‘弥勒佛’。那孩子一个趔趄，两脚不稳，后脚踩空，身体一仰，向后摔出。‘弥勒佛’还是比较聪明，赶紧双手抱头，蜷起身子像石头一样，直接滾下坡去。他虽然没有受重伤，但是又惊又吓，身上有几处也碰的生疼。他慢慢抬起头时，一脸灰土，几道划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眼睛周长利，外号‘瞎子’，是高满金的朋友，他高喊着：“高满金被打了！”‘瞎子’就和其他几个孩子跑向村里。

        冷啸天带着妹妹向前走去。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感激地对兄妹笑了笑继续拉车。

        一会儿，村里跑来几个比冷啸天高出一头的半大小子。为首一个半大小子壮实得像个小铁佛，他高喊着：“谁敢欺负我弟弟，我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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