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堂弟

听到李孟要请假几天的消息，实验室里的师弟师妹们都很惊讶。

        “孟姐，有没有发现你自己最近有点不一样了么？”方志平斗胆问。

        “没有啊，哪里不一样？”李孟有点心虚，他不会看出我有特殊能力了吧。

        不过她更警惕的人是老罗。自从确定老罗实验的目的后，她每次经过实验台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不知道老罗入梦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是什么目的，都不可告人。

        李孟也不想被老罗发现自己的情况，但愿老罗没有那么敏感。

        “你最近变懒了”方志平语气中竟然透着股失望，“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么拼命，最近对我的鞭笞少了，我都有点不习惯。”

        这么贱？李孟鄙夷。

        “你回临安，要不要我陪？”方志平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我是你的专职陪护。”

        “我是私事，你陪什么。”

        “你一个人？”

        “不然呢？”

        “哦——一个人啊，那我就放心了”方志平抚摸着胸脯，长舒一口气。

        李孟一拍他的脑袋：“方志平，你想什么呢！”方志平被拍的嗷嗷叫。李孟撇到一旁的小师妹心疼的眼神，欲言又止。

        说到陪同，李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张青云。

        在回临安找钥匙这件事上，她很想张青云能陪她一起过去，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商量。可惜他人在南京，而且似乎每天都很忙，她实在不好意思邀请他特地从南京赶过来。

        李孟不邀请，张青云也不会主动来。回想前几次的来往，似乎张青云都是被动的那个人。

        走的那天，李孟还是给张青云发了消息。

        “今天回临安。”

        “好。”他回答。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李孟回到了临安。

        记得她当时和父母住在临安市区，奶奶家则在河桥村，还有几个伯伯叔叔也一起在河桥村。现在河桥村还有一些堂兄弟姐妹们。

        李孟对河桥村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小时后假期会被送到奶奶家待着。

        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迎接自己。

        “奶奶——”李孟高兴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干净瘦小的老太太。

        奶奶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后生，一个年纪稍长，农民打扮，穿着一件灰色旧衬衫，灰色工裤，裤脚卷的老高，像才从田里上来一样。腼腆地冲李孟笑着。

        另一个倒是一副城市里学生装扮，他先叫了声：“表姐好。”

        奶奶指着年纪大点的：“你二伯家的百仁堂哥”，又指着年轻的：“你小叔家的德轩堂弟。”

        “德轩也上的你那个z大。”

        “啊？你也上的z大。怎么没听说。”李孟奇怪。

        “怎么可能，三伯没告诉你么？上次三伯来的时候，我还特地跟他说了，有空去找你，三伯没把我电话给你？”德轩满脸不高兴。

        李孟爸爸排行第三。李孟这才想起来，妈妈似乎曾经在电话里说过，她有个堂弟也上了z大，只是当时爸爸妈妈都不记得堂弟的名字了。

        “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现在不是已经开学了么？”李孟皱起眉头。

        “我回来有点儿事，跟辅导员请过假了。”德轩满不在乎，“听说你回来找东西的？”

        “你怎么知道？”李孟只跟奶奶说了一下，她暂时还不想让亲戚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自己是姨奶奶的千挑万选出来的天选之人，一定要保持点神秘感。

        “奶奶告诉我的。这事儿我知道，我帮你找，奶奶年纪大了，歇着去吧。”

        你知道个鬼！李孟心里鄙夷极了。这种小概率神秘事件是你这个吊儿郎当的人能随便明白的么。

        德轩也不在乎李孟的反应，拉着她一起先去吃中饭。

        一顿饱餐后，又安排她在奶奶卧室里休息。李孟饱饱地睡了个午觉，自己简直不是来找钥匙的，是来度假的。

        午觉起来，百仁哥已经端来一盆新鲜水果，还有核桃瓜子什么的，放在堂屋的大桌上。李孟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大家都宠着自己的悠闲时光。

        她磕着瓜子，望着天井上的燕子窝，虽然9月还很炎热，老屋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凉意。

        河桥村是个著名古镇，村里很多精美的明清建筑。奶奶家组上虽然没有做官的人，但因为整个村子自古就富足，所以普通人家的房屋也比其它村子房屋要精美的多。奶奶家老屋也是如此。

        一会儿德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见李孟已经起来了，便一头扎到刚才李孟午休的房间里，。

        李孟伸头问：“你干嘛？”

        “帮你找东西呗。”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么？别瞎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李孟在梦里找过，所以很清楚钥匙放在那个位置，她一直也没有着急着去找。

        “怎么不知道。”只听见德轩听令哐啷地一通翻箱倒柜，然后走出来，“当——”地扔了一件东西到堂屋桌上。

        “是这个吧？”

        一把小小的铜钥匙。

        李孟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她呆呆地拿起那枚钥匙，上面赫然一个“南”字。

        可不就是这个！

        “你——你——你——”李孟“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德轩怎么知道要找这个！

        “你什么你，表姐，你都这么大了，才想起来找这个啊？”

        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小时候早就玩过这个游戏了，你成绩好，就知道学习，也不跟我们玩儿。”

        早就？玩过了？还不止一个人？

        “是啊，这个我以前看见过，当时我没拿，不知道是给谁的，我还纳闷怎么一直没人拿。原来是你的啊，这么晚才来。”德轩一脸不屑。

        “你知道我找这个做什么用？”李孟好不容易才问出来，她不知道能不能问。

        “知道啊，这不就是姨奶奶给我们的钥匙么。咳！看你神秘的，每人都有。她藏起来，我们找，找到了她就带我们到她梦里再找。我们都知道，没想到你才知道，都一大把年纪，啧啧啧”德轩说着，抓了把瓜子开始嗑起来。李孟气的要吐血。

        这时，百仁哥走了进来，看到了钥匙，也平淡地问了句：“找到了？瓜子再添点？”

        李孟竖起一根手指指着百仁：“他也有？”

        “嗯！不是说了么，都有。”德轩不以为然。

        李孟一嘴的瓜子渣喷了出来。

        每！人！都！有！

        自己不是天选之人！

        姨奶奶！

        你可真淘气！

        广撒网，多种苗！

        “姨奶奶带你们到梦里去的？那现在我怎么办？谁能带我去她梦里？”

        德轩“嘁”了一声：“我怎么知道，反正现在姨奶奶肯定是带不了了。”

        废话！

        “那你带！”

        “哎呦喂，我也带不了，我不知道姨奶奶梦在哪儿。”

        李孟一直气到了晚上，也没缓过来，众人都过来安慰她，连奶奶都来了。

        直到收到了张青云的消息，她还在胸口疼，看到消息有点懵。

        张青云来了？

        他先到了临安，然后问了李孟地址。

        她站在村口看到他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青云穿得一身浅色，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站住，没说话。

        还是李孟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张青云顿了顿，心里有点发虚，微笑说：“临安有认识的同行，顺便来了。”这个“顺便”说的很勉强。

        试探地看看李孟，希望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心虚，又问：“找到了么？”

        李孟还沉浸在他突然到来的欣喜中，忘了昨天的气，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青云见她愣愣的样子，十分可爱。想伸手去扶她的肩膀，伸到半路又不好意思地放下来。柔声说：

        “走吧，别一直站在这里。”

        李孟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把张青云请到奶奶家。

        张青云在奶奶家好一阵子才适应大伙儿对游梦人的坦荡态度，他们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遮掩，这与他自小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所有人都在堂而皇之地讨论李孟这么迟才来找钥匙的事情，“年纪大”这几个字被提到了好多回。李孟才好点的心情又被打落到了谷底，脸色铁青，这是她这个从小优秀到大的人该经受的场面么？

        而且很显然，在这些游梦人当中，李孟的级别是最低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姨奶奶梦中的钥匙。什么天选之人，全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李孟已经不想再待下去，嚷嚷着第二天就要回学校。德轩也要跟着一起回去，李孟不准，说不想看到他，他是最令她生气的人。

        张青云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些兄弟姐妹们吵吵闹闹的，惊讶极了。他们一眼就看出张青云跟他们是一类人，对他毫不好奇，也毫不客气。没有人问他和李孟的关系。没有人理会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河桥村，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也没有人在意他沉默少语，因为他们已经见过太多奇怪的人和事。

        张青云先是不适应，然后惊讶、好奇、感叹，最后羡慕。

        这就是李孟从小生活的地方，这就是李孟的家族。充满了随性，热情。他们自己不自知，热情得就像冬天雪地中的火堆，温暖着周围取暖的人。青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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