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云

人类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认知能达到什么程度，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物，没有勇气去相信其存在。

        有这么一种人，可以随意游走在人类梦境之中。

        梦境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个类似气泡的梦球，梦球有大有小，里面事物便是做梦人所想，想的多的梦球就大一些，想的少的梦球就小，大多人的梦球是小而零散，梦球中只是只零破碎的片段事物。大多数人的梦球生长在年幼时，随着年纪的增长，便造不出梦球了，幼时梦球也不再长大，渐渐变成了梦墟。大多数人很难重复进入到自己造出的梦球中，都是另造一梦球，然后一个个地变成梦墟。

        游走在梦境中的人不同，他们可以随意进出自己造的梦，他们的梦球广阔完整，他们也可以随意走出自己的梦球，走到别人的梦境中。

        张青云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一开始并不相信，以为就是平常的梦境而已，只是自己十分喜欢这种游走梦境的感觉，有时甚至不想出梦了。后来在少年时，无意遇到一位同样的长辈，得知了世界上原来有这么一群特殊的人。

        他很清楚异于常人的人不被世人接纳，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能力。

        知道这种人的人也很少，因为几乎没有相信这种事情。很少，不代表没有，还是有一些人，虽然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却相信有这样天马行空的事情存在。

        陈怀远就是这样的人。

        “最近游走时，突然发现了一个梦墟迅速长大，而且长大了几次，十分罕见。这个梦墟过去见过，虽然小，但比较完整，死了有快十年了，算时间的话，造梦人应该已经没有能力再进入了。”

        “那你进去看了？”

        “嗯，第一次长大时，我就发现了异常，在它周围观看了一阵子。我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前有过梦墟又重新长大的事情，但速度没有这么快。”

        “这倒是稀奇，你都很少见，看来这个造梦人很特别啊。”

        “无论梦墟长大是快是慢，只要成年人的梦墟开始异动，就是件危险的事。”张青云轻轻地摇着头，声音中满是担忧。

        “哦？小张，能让你这么紧张，倒是件稀奇事啊”陈怀远有些好奇了，“你一向心思沉稳，即使以前梦墟异动的人出事了，你也没有这样紧张啊，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看到造梦人了么？”

        “我并没有看到造梦人，我在梦界之外，你知道看到造梦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怕什么，反正他们醒来就会忘记的。”

        张青云摇头道：“她不会忘。”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后来几次只入同一个梦，说明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造梦能力，而且是有意识地入梦，太奇怪了，一般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

        “那你就一直在旁边干看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梦墟长大的太快，我差点就躲不开，进到她梦中了。”张青云想起了梦界里坐在地上的身影，不禁赞叹：“她是个胆大聪慧的人！”

        “聪慧？是个女孩？”

        “是啊······”张青云那时与那女孩隔着梦界对峙了好一阵子，他以为她会害怕逃走，结果那女孩纹丝不动，犀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梦界直摄入张青云的眼底，结果还是自己先动摇了，先开口提醒那女孩快点离开梦境。

        像他这样的人，一向是不干涉造梦人的，他知道成年后迅速造梦对造梦人本身的危险，但他从不理会，只旁观不涉入，因为他相信一切都是个人自己的选择，每个人做出了选择，就要承受选择的带来的后果，这就是因果。

        可是这个女孩，他却不由自主地希望她能全身而退，不要走到造梦人的境地中来。

        “你后来又进她梦了？”陈怀远问道。

        “嗯，后来在她不在时去过。”张青云面露微笑起来。

        他后来确实又去过几次，第一次只在梦界外站了一会儿，并未真正进入，后面几次才真的走进去了。进去时心中十分忐忑，害怕碰到她，又有点期待，心想着如果碰到她了，自己该怎么躲避。还是再次提醒她有危险，快离开梦境，不要再来造梦了。

        她的梦境风景异常优美，林间的老屋朴实温馨，房前屋后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房间里虽然小，充满小女孩的幼稚童心，一开窗满目绿茵，屋后山林中穿插多小路，路边还有许多······坟头墓碑？这是什么爱好？想到这里，张青云无奈摇头。山顶有休憩的石椅石桌。这个山林范围罕见的大，翻过山林，还有没有尽头的小路，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这些景象，无一不透露着一种信息，那就是：危险！

        其实一般人在梦境中看到陌生人，醒来后并不会太在意，因为多半会忘记，就算模糊记起，也知道是梦中虚幻之事。

        可是她不同，她是有意识连续造梦，这说明她相信梦中事物，这就是危险的地方。她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最终祸及自身。

        陈怀远看到张青云脸上时而微笑，时而蹙眉，不由地有点鄙视他了，这还是那个沉稳的张青云么。

        “我看你现在倒像在做梦，还是一春梦！你不会在她梦里做了什么吧？”陈怀远满脸鄙夷。

        “唉——”张青云叹了口气，他确实做了件令自己十分后悔的事，那就是：他在她的房间里留了件自己的东西，不过张青云没好意思告诉陈怀远这件事，只是说道：“我在那个梦墟里看到了造梦人的名字。”

        看到了又怎么样，梦境多半只零破碎，信息少，而且多半混乱不真实，游梦人是很难根据梦境知道造梦人在现实中的具体位置和真实身份的。

        “说来听听。”张怀远又去加了点泡茶水。

        “东林小学李孟四年级1班”，张青云缓缓地说出了一直在他脑海中的名字。

        陈怀远端茶的手顿时停住了，他不置可否的盯着张青云，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青云见他的神情，也呆住了，而后小心翼翼地问：

        “认识？”

        陈怀远点点头，又摇摇头。

        张青云不明白，又问：

        “认识还是不认识？”

        陈怀远猛地缓过神来，冲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本登记本，上面是刻章业务信息登记表，最后一个业务登记的名字是：

        李孟。

        张青云不相信地摇头说：“这个名字十分普通，同名同姓的人太多，光杭州就能搜到几万个，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陈怀远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她刚才单单只指了你的印章，问是谁的作品。”

        张青云像被当头棒喝一般，惊住了，果然是个胆大聪慧之人啊！

        是她吧。

        下午，张青云走进印舍大厅时，见陈怀远正在一堆人中热情地推销他自己，就想着独自在旁边先等一会儿，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群人竟然齐刷刷地回头朝自己这个方向望来，陈怀远正在往自己这边努嘴。张青云也不明就里，只能点头打招呼以示礼貌。

        目光一扫而过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离陈怀远最近的那个女生。

        那女生中等身材，衣着普通，虽然背光而站，却能看清她容貌十分靓丽，眼神坚定犀利，透露着几分探索意味，不禁让张青云目光在她脸上稍微停留了片刻，这种直入人心的眼神十分熟悉，不过张青云当时并没有多想。容貌姣好的人总是容易教人多看几眼。

        被陈怀远一提示，张青云才想起来那种熟悉的眼神是在哪里出现了。就是在那个梦界之后。

        陈怀远见张青云思索了好一会儿，凑过来问道：“想起来了？是她吧？”

        青云笑道：“有趣。”

        陈怀远一拍青云的肩：“小张，你可以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梦里梦外都能见到，我真是羡慕你们这种人。你看有没有办法开发一下我这方面的潜能，我老大不小了，最近看中了几个美女……”

        青云给陈怀远又续上水：“喝茶吧，陈大哥。”

        陈怀远不依不饶：“你想不想再见她，我把她的业务提到第一位来，明天就开工，刻完她来拿的时候，你就能再见到她了。唉，你这几天别走了，就住我那儿等着。”

        青云哭笑不得，摇头说：“陈大哥，你倒是更想见她。”

        陈怀远急了：“唉，小张，我可是在帮你，我看的出那个小姑娘对你很感兴趣，根本不是来刻章的，她就是来找你的。不过，她那么漂亮，你要是真没兴趣，我倒是可以试试，呵呵呵…”

        青云坐的久了，腿有点麻，站起来踱了几步，慢声说：“她不是来找什么人，她是来解惑的。”

        陈怀远又问：“确定不见？”

        青云摇摇头：“答案对她没有好处，造梦人都会尽量回避不见，还是谈办展的事吧，陈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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